没过多久，小鱼打过来语音。

宁乐真还躺在地板上，捞过沙发上的手机，接通语音通话。

“小鱼你到家了啊……”

宁乐真有气无力地打招呼，半边脸贴着冰凉的地板。

小鱼担忧地问：“乐真你怎么了？听起来好虚弱。”

“没什么事，困的。”宁乐真不想跟可爱的小鱼说YG的事。

“我刚才在路上网购了一点柑橘，又给乐真买了一份。虽然乐真对柑橘过敏，但我还是想买给你。”

小鱼撒着娇讲完，在手机那边高兴地笑了起来。

最后，小鱼兴奋道：“柑橘的味道很好闻哦！乐真喜欢吗？”

要问喜不喜欢柑橘的味道。

宁乐真挺喜欢的，晕车时尤其喜欢闻。

“喜欢柑橘的味道。”宁乐真立刻回答。

过了几秒，宁乐真想起YG的话，瞬间蹙起眉，有点烦躁，继续补充说：“但我讨厌柑橘味的信息素。”

“乐真可以闻到信息素吗？”小鱼疑惑地问，声音有点低沉。

毕竟宁乐真作为一个beta是闻不到信息素的。

宁乐真沉默半晌后回答：“……我本能地讨厌柑橘味信息素，没理由地讨厌。”

“我们公司新就职的董事长好像也是柑橘味信息素。”小鱼在电话里低声说，“乐真也会讨厌他吗？”

宁乐真愣住了。

虽然他和余归有过婚约，也相处过五年多，但他从不知道余归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啊，我第一次知道……”

宁乐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好可怜，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乐真因为信息素讨厌了……”小鱼的语气失落又难过，在同情那个余归。

宁乐真赶忙跟小鱼解释：“没有，我不讨厌他的，我不会因为信息素就讨厌一个不认识的人！”

像是怕小鱼不相信，宁乐真决定把YG说出来。

宁乐真：“因为我最近很讨厌的一个人是柑橘味信息素，所以我才讨厌的……”

“这个人是乐真昨天提到的那个神经病吗？”小鱼好奇地问。

“是的！”

虽然小鱼看不见，但宁乐真还是赶紧坐起来，重重地点头。

“他好烦的！”宁乐真气愤地说，“特别特别特别烦！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呵呵，我最讨厌这种人了！”

小鱼在电话那端轻笑了两声，赞同道：“我也讨厌这种人！”

“算了，不聊他了！”

宁乐真不想再为这种人占据和小鱼的聊天时间。

接着，宁乐真想起来小鱼推荐的那条视频：“我看到你的多音推荐啦，你喜欢另一个真乐了的那条视频吗？”

虽然这么问有点危险，但果然还是想知道小鱼的想法。

“嗯，我很喜欢……”小鱼低声回。

小鱼不说话了。

宁乐真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宁乐真试探地问：“小鱼？”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我……”小鱼迟疑地说，又陷入了沉默。

宁乐真有点急。

怎么个“不太好”啊！

难道小鱼实际上不喜欢？！

就在宁乐真决定换个话题时，小鱼再次开口，声音很低：“我看了就很想干他。”

……什么？？？

宁乐真脸色瞬间涨红，又很快红遍全身。

想干？

小鱼想干自己？！

小鱼小心翼翼地问：“乐真会不会觉得这样的我很低俗？”

“呃……没有吧。”宁乐真小声回，也没什么底气。

虽然小鱼想干的对象就是他。

但宁乐真还是决定和“真乐了”暂时割席了。

我的小鱼有什么错？！

毕竟小鱼又不是个性冷淡，看到一个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的人的照片，有这么想法很正常的嘛！

真乐了你不要那么心胸狭隘！

这是正常的！

宁乐真努力安慰失落内疚的小鱼：“毕竟他长在你审美点上嘛，你这样很正常，不要自责啦。”

小鱼：“谢谢乐真安慰我……”

“不要难过，不是你的错。”宁乐真柔声安慰。

“但我还是最喜欢乐真。”小鱼低声道，又重复了一遍，“最喜欢乐真。”

宁乐真心里有点高兴，开玩笑地问：“万一我完全长不到你的审美点呢？”

小鱼认真地回：“也最喜欢乐真。”

宁乐真愣了一下，继续笑问：“万一我其实不是个beta，而是个alpha呢？”

小鱼依旧认真地回：“喜欢……乐真是个alpha，生活就不会这么辛苦。”

宁乐真没想到小鱼会这么回。

没想过小鱼会回如果他是个alpha生活就不会这么辛苦。

虽然宁乐真从不认为当个beta有什么不好，也没想过如果他是alpha或者omega该有多好。

但是，小鱼的话依旧触动了他。

因为小鱼这句话是，希望他可以过的好，而不是希望他是个alpha。

小鱼好像确实是很喜欢他。

宁乐真好奇地问：“小鱼，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呀？我们才认识了三天。”

“因为乐真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小鱼不容置疑地回，“我最喜欢乐真！”

宁乐真有点懵，思考了一下自己这三天有没有做什么好人好事。

答案是，没有。

就算有也都是普通的好事。

并不能够让小鱼“最喜欢”。

他对小鱼做的事并不特殊，就算小鱼找其它监护也是差不多的。

“可是我带你跑图什么的，这些事其他监护也都会做啊。”宁乐真跟小鱼解释。

只不过小鱼第一次玩游戏什么都不知道，才会认为自己是最好的。

自己只是恰好成为了小鱼的第一个好友。

“乐真喜欢我吗？”小鱼试探地问，带着点微弱的杂音。

宁乐真不假思索回：“当然喜欢啊。”

沉默半晌后。

小鱼低声开口，语气很失落：“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啊？”宁乐真迟疑地问。

怎么不高兴了……

小鱼：“我们的喜欢，不一样。”

那当然啦。

毕竟我对你的喜欢，肯定远远超过你对于我的嘛。

宁乐真觉得小鱼说得一点错没有。

是自己更依靠小鱼。

而小鱼现实生活充实，对自己的“最喜欢”其实只是虚浮的，等以后玩sky久了就会对自己变得冷淡。

经常发生这样的事。

宁乐真已经习惯了。

宁乐真，不太会维护和别人的关系。

所以他选择接受别人离自己而去。

不管是现实中，还是游戏里。

小鱼艰涩地开口：“我对你的喜欢，不是对朋友的喜欢。”

不是对朋友的喜欢。

那当然啦，你对我是对监护的喜欢。

你在sky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靠我。

我们一晚上都待在一起，你被我背着飞来飞去。

你会认为自己“最喜欢”我是很正常的。

“喜欢你，是爱情方面的……”小鱼低沉地说，“我知道，三天就喜欢上乐真，听起来不太真实，但就是这样的。”

三天。

三天能干什么？

三天他在sky做任务只能换18根季蜡。

三天他可以拍八个视频，发四组自拍。

三天他能喝几十瓶酒胃出血进医院。

三天他从岁宁集团的二少爷变成一个无依无靠快死掉的beta。

但小鱼在这三天喜欢上了他？

怎么可能？！

宁乐真故作冷静，淡笑着回：“你别跟我开玩笑啦。”

“没有开玩笑。”小鱼认真地回，“真的喜欢乐真。”

“我对你做的这些事很正常啦，你就算找别的监护他们也会带你跑图之类的。”宁乐真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解释。

宁乐真继续解释：“你玩sky一段时间就知道了，我没有很好，只是你现在没有和别的玩家交流过。”

小鱼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说下去：“我没有想和乐真在一起，这并不算告白。我只是想告诉乐真，你最好，我喜欢你。”

“你没有喜欢我……”宁乐真固执地反驳，“你没有。”

小鱼：“喜欢乐真。”

宁乐真：“你不喜欢我。”

小鱼：“我喜欢。”

宁乐真：“不喜欢。”

“为什么会认为我不喜欢你？”小鱼低声问，在电话那端咳嗽起来。

因为我不值得人喜欢。

因为你不应该喜欢我。

“因为我没为你做什么事。我不会说话，不会找话题，我不有趣，我性格差，我没有工作没有钱，我没有家人，我没文化，我哪哪都不好。”

宁乐真越说声音越低，把真实的自己说了出来。

哪哪都不好，空有外表的自己根本不值得小鱼喜欢。

小鱼只是在依赖伪装过的自己。

“我每次回你消息时其实都要很努力地去想到底要怎么回你，我很害怕说错话之后你就再也不和我聊天了，我这么努力地带你跑图打卡找先祖也是因为，我害怕你不想继续我玩这个游戏。”

他把自己这几天的煎熬全都说了出来。

好怕小鱼其实不喜欢和自己聊天。

好怕小鱼会觉得sky不好玩，删掉游戏。

好怕小鱼是因为自己是他的监护才不得不相处。

“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热爱生活，我吃的其实不是健胃消食片而是抗抑郁的药，我特别无趣不知道该和你聊什么话题，我每天都很想死，我不爱出门，那天我本来不打算去吃烧烤的，但我想让你觉得我是个积极生活的人。”

全说出来了。

最真实的宁乐真。

全都对小鱼说出来了。

到底在说什么啊宁乐真。

对方只是你一个认识了三天的网友。

真的至于说出来这么多吗。

在小鱼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擅自把对方当做玩sky的盼头。

又擅自把对方看成活下去的动力。

最后。

宁乐真无力地道歉。

“对不起小鱼。”

与此同时。

一直沉默听着的小鱼开口了。

“对不起乐真。”

小鱼低哑地说：“我之前，不知道你这么不好……”

“你不用道歉，我过得不好是我自己的问题。”宁乐真柔着嗓音安慰，“我刚才就是太冲动了，才跟你说那些。”

小鱼：“我希望，乐真可以做自己。”

宁乐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宁乐真懂得一切的花言巧语。

他在酒吧当营销和氛围组时学到了很多。

比如利用自己漂亮的脸来为自己获取最大的利益，如何和人拉扯暧昧，如何用委屈的眼神可怜的表情讨人同情，如何柔情似水地盯着对方许下虚假的承诺。

但那只是伪装出来的。

实际上的宁乐真笨拙又不善言辞。

他一点都不喜欢那样。

“这样的乐真，我也很喜欢……”

“喜欢你安慰我时努力的模样，喜欢你背着我跑来跑去，喜欢你想在我面前表现的得意，喜欢你认真对待我说的每一句话，喜欢你陪我打电话睡觉吃饭，喜欢你细致地对我叮嘱，喜欢你在乎我。”

小鱼说的认真又坚定，仔细地罗列这三天宁乐真对他做的一切。

“我真的喜欢乐真。”

宁乐真：“……”

小鱼温和地问：“我刚才说的一切，是乐真装出来的吗？”

宁乐真：“……不是的。”

小鱼刚才的那些话绝非虚假，十分认真，宁乐真能够听出来。

小鱼语调很轻柔，继续说道：“所以，我真的喜欢乐真。”

宁乐真：“……”

小鱼笑着问：“乐真，我喜欢你吗？”

宁乐真：“……喜欢吧。”

肯定是有点喜欢自己。

小鱼又问：“乐真，我最喜欢你吗？”

宁乐真这次回答得很快速：“没有。”

闻言，小鱼闷笑了几声，低声回：“那我接下来要努力让乐真改变回答。”

宁乐真：“不了吧……”

“我拒绝。”小鱼笑着说，“这不是在追求或者告白，我只是说出了自己的心意。我会慢慢等到乐真愿意相信我最喜欢你的那一天。”

“你好奇怪。”宁乐真小声说。

真的好奇怪。

小鱼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道晚安。

“我好困了，晚安乐真！”

“晚安小鱼。”

“乐真会挂断电话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