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塞穆尔要的不是脑部组织，就是连带的脊索和神经组织。

黑发法医保留下的尸体照片里，总是有一部分照片的拍摄角度能看到死者的面容。

但是……

基尔伯特在数量最多的那名士兵尸体照片堆里排查。很快，基尔伯特对着照片沉默了。死者的脸部五官异常模糊。

黑发法医发给塞穆尔的信息里，只说这位的脑区被创伤后应激障碍破坏得很严重，并没有提到在战场上收到外伤。也就是说，起码这具尸体的头部本应该保留得比较完整的。

那么，这具面目模糊的尸体很有可能是死后，才被特意破坏面部的。

从黑发女法医和塞穆尔的聊天对话中，可以看出法医虽然也会出面购买尸源，但之前战争时期，尸体资源并不缺，黑发法医更多的时候，还是悠闲地在后方等尸源推到她眼前。

只是随着战争的结束，社会秩序的恢复，DRN组织能得到的尸源越来越少。

塞穆尔这次回到地上时，除了他自己的目的，还不得不还带上了寻找新尸源渠道的任务。

除了塞穆尔，法医应该之前还和其他DRN研究员有合作，比如多年前的灰质1号是给DRN-7的研究员。

只是她与塞穆尔之间的关系最好，所以法医总是会更用心思，尽可能地为塞穆尔提供他需要的人体组织。

现在，也只有塞穆尔愿意去为法医的需求劳碌奔波。

黑发法医的照片里，有些尸体面容模糊，有些尸体却能看清楚长相。起码能说明，那些被破坏身份的尸体并不是出自她的手笔，

基尔伯特猜想，也许是这部分面目全非的尸体可能是来自火葬场之类的灰色渠道，

但这就不好确定了，若是死于意外的，遗容本就有可能严重受损。

等下，这个尸体曾经可是一位士兵啊！

基尔伯特猛然想通了，这可是罗穆路斯手下的士兵啊！

那位将军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士兵死后还收到这样的侮辱。但即使这样，基尔伯特依然不能确定这具尸体的身份。

正在基尔伯特思考时，塞穆尔和罗德里赫面前的数据又开始了变化。

塞穆尔下意识地看了罗德里赫一眼，还好罗德里赫这次没有再次出手阻止基尔伯特的行动，只是紧紧盯着参数的变化。

塞穆尔不亏是DRN-31的制造者，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迅速得出了几个判断。

就算基尔伯特可以控制参数，但起码，罗德里赫还没把基尔伯特叫回来前，数据变化应是真实的。

以基尔伯特直来直去的性格，不会提前对数据做手脚。而且，本来就说好了是测试，那个时候的基尔伯特便不会特地篡改数据。

而且，有能力操控，不代表随时随地无视自身条件，都可以轻松随意操控。

塞穆尔对基尔伯特机体的硬件性能，烂熟于心。这个基础不变的前提下，眼前的这个数据，即便有些“水分”，也能反应出不少基尔伯特的真实情况了。

测试场外的两人，依着各自身份的不同，走向了不同的思考方向。

塞穆尔决定继续跟踪基尔伯特身上的数据，而罗德里赫此刻，是真的选择了相信基尔伯特自己的判断。

当然，基尔伯特不知道，测试场之外的心思各异。他正盯着认不出身份的士兵照片发着愁。

离日出越来越近了，时间已经不多了。基尔伯特现在系统里还装着这次行动最为关键的地下空洞的地形图。自己的机体在测试场，还连着一堆的监控设备。

一切的一切，都限制了基尔伯特现在就复原出尸身的面容。

明知道这个尸体和自己绝对有联系，基尔伯特却没法立刻确定他的身份。

没办法，基尔伯特将马克西姆军医的名字，记在了自己的备忘录上。

只能赌一把，亲手救治过这位士兵的马克西姆也许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了。

基尔伯特向着那张面目模糊的照片伸出手，却扑了个空。突然基尔伯特有一种微妙的不安。

尽管那种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但基尔伯特还是想要一份更真实的存在。

想到这里，基尔伯特再次确定了时间，调动一丝微小的性能。意识空间内，一张画板和一只炭笔从天空中掉落了下来，基尔伯特伸手正好将它们接住。

随后，基尔伯特关掉了自身大部分的辅助功能。

基尔伯特在意识空间内席地而坐，拿着画笔，一笔一画地亲自勾勒出“那位士兵留下的全部痕迹”，尤其是那些已经陈旧的伤口。

很快，照片上的关键内容被基尔伯特以一种更加原始而纯粹的方式转绘了下来，这有别于直接的复制数据。

基尔伯特并不担心图片信息里，藏了什么会威胁自己的“病毒”，但他不希望当自己脱离法医电脑，离开地下实验室回到地面后，这份图片的信息收到影响。

就算原本的照片里藏了什么基尔伯特没发现的“病毒”，经这一番记录，也已被彻底排除在外。

然而，基尔伯特这一突然的操作，让监测着他机体性能变化的参数，瞬间断崖式下降，几乎跌回谷底。

“发生了什么？”就算是罗德里赫，此刻也看出问题了。“难道是掉线了？”

这一幕，实在是太像曾经电脑不明原因的死机。以往罗德里赫处理电子设备故障的方式，就是简单粗暴但有用的“重启**”。

但自从他见到基尔伯特起，罗德里赫就没见过基尔伯特真正意义上关机过。

有之前试探和警告的基础，罗德里赫相信塞穆尔主观上不会干出用些手段将自己和基尔伯特，扣在地下实验室这种自取灭亡的蠢事。

不过客观上。

罗德里赫也是见识到了塞穆尔面对研究时候的疯狂程度，很难保证，塞穆尔不会一时贪多，搞出什么收拾不了的局面。

就在罗德里赫暗自紧张时，塞穆尔已经飞到了另一边的显示屏前，上半身几乎全压在显示屏前，双手在键面上一通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

“不。”片刻后，塞穆尔稍稍放了一点心，“他没有掉线，系统运行频次减低，但仍有稳定频率。”

罗德里赫没有回话，只是担忧地看着测试场内闭着眼的基尔伯特。

塞穆尔接着不解地说道，“是基尔伯特自己关闭了大部分的功能。”

“罗德里赫警官。”塞穆尔看向罗德里赫，说出了颠倒了立场的话。

“尽快唤醒他吧。”

“基尔伯特的问题很严重吗？！”罗德里赫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压不住的惊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塞穆尔竟会说出如此立场颠倒的话来。

“放心吧，并没有。”塞穆尔淡定的表情不是作伪。“我只是想在他离开这里前，亲口问一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快要日出了，不是吗？”塞穆尔笑了笑，“而且，我是叫不回他的。”

塞穆尔坦诚至此，罗德里赫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正准备故技重施，再次唤醒他。罗德里赫再次确认了一遍时间，只不过这次唤醒，就该是回程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基尔伯特在自己的意识空间内，也完成了自己的最后一副画作。

基尔伯特手里仍捏着那根虚拟的炭笔，静静地看着一幅幅的画作发着呆。

基尔伯特转绘这些照片的感觉，和之前给利高卡复写香气配方和鲜花种植指南时，并不一样。

那种细微的感觉是最难说明白的事，至少连基尔伯特都没法将这种莫名的情绪，详细地拆解开来。

甚至，基尔伯特自己也不想去彻底地解构这种情绪。

基尔伯特不再停留，抬手招来肥啾。亚成鸟扑棱着露着黑色翅跟的新翼落在他面前，歪着头等待指令。

“看好这些。”基尔伯特指了指画板。

“啾！”肥啾欢快地喊了几声，低头顶了顶基尔伯特的手心，表示接下了任务。

肥啾一直自认为是“恐龙的后裔”，便会像巨龙守护财宝一样，好好守护好这个画板。

基尔伯特重新恢复自己的大部分能力，再睁开眼，眼前就是测试场透明隔断外，罗德里赫和塞穆尔关切的两张脸。

“时间要到了，测试结束了。”说罢，也没管塞穆尔的意思，基尔伯特伸手抓住连接着自己的线路，用力一拔。

原本挂在基尔伯特手臂上，几十个接口不甘地被拽了下来。仿佛千头蛇怪的线缆，在基尔伯特眼前扭动着几十个“头”，看起来十分赫人。

基尔伯特看也不看，将手中仍在抽搐的线缆放在一旁的屏幕上，转身离开了测试场。线缆挣扎着，摔落在地。

习惯让基尔伯特不至于随手丢弃，但他也没再回头。

等基尔伯特走出测试场的时候，充作皮肤层的外壳材料，已经重新将手臂上无数细小的破损口，修补得天衣无缝，仿佛从未被任何外物接入过。

原本这章上周就该发出来的，结果突然来了体量惊人的工作，拖到了今天。

截止今天，在下已经加了8天班了。这种情况要一直维持到这周为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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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第三百六十三章 断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