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憾恨之世

如果说“马伯里诉麦迪逊案”是合众国司法历史的灯塔,照亮后世二百年的“司法独立”之路,是维护三权分立的基石。

那么“斯科特诉桑福德”一案就是合众国黑暗年代的象征,奴隶被剥夺人权,视为财产,让自由蒙羞。

“他们怎么敢公然判决‘密苏里妥协案’违宪!”阿尔弗雷德愤怒的声音落在秘书长耳边,他重重将法院判词拍在书桌上,“字里行间全是傲慢与偏见,最严重的是跨越了三权分立的红线。布坎南总统居然允许这么荒唐的判决出现。”

“您也这样认为。”秘书皮埃尔一贯沉稳的神色终于被打破,“如果人们遵守这个判决,他们就必须背叛上帝。绝不能接受奴隶主的宪法。”

“这下不好收场了。”阿尔弗雷德敏锐意识到背后的隐患,他与皮埃尔相视,都发现对方眼底的忧虑。“南方与北方正在走向决裂,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祖国先生,总有缓和的办法,或许我们不会走到最极端的境地。”

“希望如此。”阿尔弗雷德只好这样安慰自己,“不久后就是大选,未来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1860年,亚伯拉罕·林肯作为候选人登上演讲台,他身形高挑,声音洪亮,直接向人群投下解放黑人的爆炸话题。

“一座分裂的房子不能站立。人民不能永久地忍受一半奴隶一半自由。我们应当采取行动停止分裂。使合众国全部变成一种状态,或另一种。”

阿尔弗雷德隐没在嘈杂的人群中,听着林肯慷慨激昂地发言。他的主张其实属于“温和派”,但南方资本集团认为支持林肯意味着奴隶制的终结,毫不退让。

作为国家意识体必须置身事外,但阿尔从不掩饰偏向北方的态度,高效的机械化生产会是成为未来赢家的砝码。

天意弄人,历史也做出抉择。林肯率领共和党在总统大选中胜出,他没有获得任何一张来自南方的选票,这点燃了分裂的导火索。

“南方同盟……他们可真敢!”阿尔弗雷德苍白的脸色被气得泛出红晕。自从脱离的各州组成美利坚联盟国,他就感到灵魂被生生抽出,一半的生机在缓缓流逝,输送进陌生的载体。

从未体会的失控感席卷整个身体,阿尔弗雷德的心情异常低落,仿佛千针在心头戳刺。窗边反射的阳光晃得人眼晕,唯有不断来回走动才能减轻那份强烈的烦躁不安。

林肯总统从国会山回到官邸,带来南方炮击萨姆特堡的战报,如今彻底丧失了对话的信任基础。

“我从未预想危机来自内部……南方会有新的意识体诞生吗。”阿尔弗雷德的眼神像是冰封的五大湖面,笔直立在窗前,背对着林肯。

他感到被背叛的痛苦,却无法表露丝毫。“如果我们的命运是毁灭,作为自由的国家,我会是自己的起始者和终结者。”

“我向您发誓,为捍卫合众国的统一战斗到最后;我向您承诺,终有一天,压在所有人身上的重负将被移开,没有一颗星星暗淡无光。”

林肯走到阿尔弗雷德身旁,温热的手按在他肩上,传递着坚定的信念,这让阿尔没有排斥亲密的接触。

“北美土地上只会有一个国家。”阿尔弗雷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随手将平光镜甩到一边,“既然南联盟选择捍卫奴隶制的自由,我们也回以捍卫合众国统一的意志,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我会一直在您身后。”

最初他们犯了轻敌的老毛病,“布尔溪之战”结束的当天,电报便传到华盛顿。

第一战的失利打醒了盲目乐观的北方,阿尔弗雷德命令海军全面封锁南方的港口,切断他们与欧洲的商业往来,严格控制密西西比河沿岸,意图将南联盟困在大陆。

战场的信息通过电报第一时间被北方民众知晓,他们的情绪从巅峰跌到谷底,南方的报纸干脆宣布:“我们已经赢得了战争,赢得了独立!”迷之自信垄断了南方的心。

“和平离开,从此清闲度日?做梦去吧!天真的小鬼!”阿尔弗雷德拿着南联盟写的“外交函”重重拍在案上,“才诞生几天就喊出‘打到华盛顿’,谁给他想的口号?气死我了!”

“意气用事倒也算好消息。”一位将军说道,“只怕他们想长时间耗下去,直到合众国再也承受不起战争成本,直到欧洲介入我们的事务。”

欧洲……阿尔弗雷德想到南联盟盛产棉花,是亚瑟他们重要的纺织原料供应地。他封锁了南方的对外贸易,势必会牵连欧洲。

英国刚经历丰收,况且印度也能当棉花供应地,备用储量足够支撑一年多;弗朗西斯不会坐视供给剧烈波动,但他在亚瑟采取行动之前不会下场。

这场内战必须尽快解决,寻求外部干预正是南联盟整个战略的核心。阿尔弗雷德都可以想象到亚瑟高高在上地出面调停,在北美搞大陆均势那一套,最终只剩下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为今之计我们必须争取尽可能多的力量。”林肯总统拍板,他决定从土地入手,得到西部同胞的支持,“以及如何从内部瓦解对手。”

“我记得,南方三分之一的人口都是黑人。”国务卿西沃德敲着桌面,平铺的战线图透露出焦灼的态势。

“鼓动他们加入进来?自由解放的确是最好的大义名分,以如今的国际舆论,谁敢公然支持南方,就是自毁前程。”

东线战场才是大众目光聚焦的主舞台,只有展现价值才能停歇欧洲干预的野心。阿尔弗雷德明白南方想要一场政治仗,他会奉陪到底,让南联盟意识到自己不应存在。

1862年,林肯雷厉风行地推出《宅地法》。每个民众只要缴纳登记费,就能在西部获得160英亩的土地,五年之后,这片土地就属于你。

法案也许没有给每个穷人一个农庄,但它给勇于开拓的美国人一个梦想开始的地方。而所有领到土地的西部农民都绝对不会希望合众国输掉这场战争,他们走到合众国身旁,停止了对南方的粮食供应。

总战略逐步落实,东西线战场与南部海岸的封锁如蟒蛇一般在南联盟四周盘绕,锁定着目标随时准备绞杀。

把所有筹码压在东线的南联盟果然难缠,而我方将领经验不足是一大败笔。阿尔弗雷德向后靠去,陷在椅子里,除此之外唯有沉默。他看上去只是困了,一度加快的心跳此刻也慢下来。

几次南军都快要打到华盛顿附近,这让阿尔弗雷德颜面尽失,某些势力蠢蠢欲动。他眨眨眼,开始盯着壁炉的火光发呆。

他们本不是敌人,而是朋友、血亲。那些活着的,死去的,每一处曾经的战场和爱国者的坟墓,都代表着为自由而战的跳动的心和家庭。曾经辉煌的联盟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分裂的、冲突的、敌对的各州。

炸裂的火星发出清脆的声响,花火向四周扩散破坏。南北双方都压上了所有,如失控的火车冲入深渊。只有彻底消灭南联盟的社会结构、社会秩序、社会财富,这一切才值得,这就是“全面战争”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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