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怀疑

回神界的路上,阿芙纳鲁拉的脑子里一直都想着阿图姆说的那些话,不由得勾起了嘴角,自言自语道,“我还是有机会的!”

“什么机会啊?”

正当阿芙纳鲁拉给自己加油鼓劲儿之时,曼尼不知道从哪里飘了出来,站在阿芙纳鲁拉身边,低头看着她蠢蠢的模样,又假装毫不知情地问道,

“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呀?”

阿芙纳鲁拉生气地回头瞪他,狠狠来了一句,“要你管!”

曼尼笑笑,便是摇头不戳破阿芙纳鲁拉这点儿少女心事。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他对阿芙纳鲁拉认真说道,

“西阿死了,我们的线索也就断了。”

“是啊…”阿芙纳鲁拉遗憾地叹气道。

“不过,还有一个线索。”

“不会是…”阿芙纳鲁拉眼角跳动了一下,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传闻中起记录作用的贝斯特的贴身之物,阿图姆手中的月光石。”

阿芙纳鲁拉摇头道,“我不是看过一次吗,那里面并没有记录贝斯特死亡的真相。”

“不,记录了,只是被阿图姆封存了。”

“我不是说过,那段记忆不可能是阿图姆封存的。那段记忆肯定是杀害贝斯特的凶手封存的,难道你的意思是阿图姆就是杀害贝斯特的凶手吗?”阿芙纳鲁拉有些急了,险些要和曼尼争论起来。

相比于阿芙纳鲁拉的急躁,曼尼显得冷静了许多,“阿图姆不是杀害贝斯特的凶手,但封存记忆的一定是他。”

“什么?”阿芙纳鲁拉声音大了些,她不想让曼尼得出不利于阿图姆的结论,哪怕他说得极有可能是事情的真相。

“如今不允许任何人接近月光石的是阿图姆,可他为什么不让人接近,这说不通,唯一的解释就是阿图姆他看到了月光石中的真相,他想要包庇凶手。所以这个真相只能他自己知道,不容许第二人看到。”曼尼冰蓝色的目光直直注视着阿芙纳鲁拉。

“你…”显然,对于曼尼的话,阿芙纳鲁拉无力反驳,因为她本从一开始就明白这种可能性,只是为了否决这个想法而不断寻找线索为阿图姆脱罪,但是现在所有的线都断了,只剩下了这一条。

阿芙纳鲁拉的脸色白了些许,争辩道,“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曼尼眸光深沉地看着阿芙纳鲁拉,慢慢开口道,“为了保护他心中重要的人,而那个人就是杀害贝斯特的凶手。”

阿芙纳鲁拉深呼了一口气,又紧张地舔了舔唇瓣,又想说些什么,但显然此时的她,比阿图姆还百口莫辩。

曼尼也不给阿芙纳鲁拉说话的机会,因为他一开始是相信阿芙纳鲁拉是要帮他查案的,但是现在他更相信阿芙纳鲁拉是为了阿图姆,查案是因为她以为贝斯特是阿图姆所在乎的人,但曼尼从开始就知道,阿图姆是根本不爱贝斯特的,哪怕他救了她,哪怕他把她养在身边长大,但是阿图姆根本不爱贝斯特。看不清这段关系的怕是只有陷在对阿图姆执着的爱恋中的阿芙纳鲁拉。

“而我在不久前寻访了很多在神界呆了很久的神明包括前太阳神宫的侍女,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阿芙纳鲁拉下意识吞了一口吐沫,开口问道,“什么结果…”

她的底气显然不足,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曼尼带给她的是什么样的答案,她…还不想知道让阿图姆真正深爱的人是谁,也不想知道究竟谁是杀害芙蕾雅的真凶。

“是一个人间来的女人,算是被阿图姆抢来的。”

阿芙纳鲁拉眉头微皱,手心冒出了冷汗。

曼尼继续道,“她在一场与混沌恶神的战争中,为救神王阿图姆去世了。”

“嗯。”阿芙纳鲁拉应道,手心紧了紧。

“但是她在杜阿特活下来了,重回神界,但是现在不知所踪。”

“她是谁?”阿芙纳鲁拉问道。

“她的名字叫…阿芙纳鲁拉。”

人类阿芙纳鲁拉是谁?她坚持认为那并不是她。

如果那真的是她,为什么会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呢?而且她也并不是人类,她是秘隐山林的大神阿蒙和阿蒙涅特的女儿,她有一个哥哥,名叫伊斯凡特。

本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

她们只是恰好的重名罢了。

阿芙纳鲁拉一直是这样安慰自己的,直到她在典籍中意外看到了关于原始大神的生活记录,墨色的笔迹在昏黄的纸草上写着,

“秘隐山神并不具备生育能力,他们不生不死,将永世守护秘隐山林。”

厚重的典籍从阿芙纳鲁拉的怀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大理石地板上,书页滚动,发出一阵清脆的响。

“母亲…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他们从来也没有一对男女作为后代…”

“哥哥伊斯凡特又碰巧掌握了本该只属于瑙涅特的驭火之术…”

“我呢?那我是谁?如果我不是他们的女儿,那我是谁?”

那一刻,昔日里灵动耀眼的小公主开始变得迷茫,她蓦然扯掉额间的孔雀石坠珠,拿在手里使劲儿的摩擦,似乎想从其中看出点儿什么端倪,她记得这孔雀石的坠珠是父亲亲手给她戴上的,除了日常梳洗,她几乎时时刻刻佩戴在额间。

但真的是这样吗?

记忆也会骗人吗?

阿芙纳鲁拉怔怔凝视着手中的坠珠,那诡异的绿色光芒在她漆黑的眸底闪烁,一瞬间,一股阴冷的怀疑感笼罩在她的周身,她不愿面对却也不得不面对,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一直催促着她,催促她看清事情的真相,催促她探寻身世的秘密。

阿芙纳鲁拉扬手打碎了它。

那一刻,孔雀石破裂的声音将原本静谧的藏书阁衬地更加安静,她听到碎石片落地的声音,听到晶莹的泪珠滚滚砸落的声音,她蹲下身子,紧紧环抱住自己,哭声哽咽,

“我究竟是谁啊…”

“我知道你是谁。“

说话的是一名女子,她逆着光款款而来,看不清她的样貌,却只见一双湛蓝的眼睛宛如天空般澄澈。

“阿芙纳鲁拉,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在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芙纳鲁拉抬头看她,一双黑眸中写满了戒备,“你又是谁?”,她质问道。

“传闻圣莲知晓天下事,人人对它趋之若鹜,却不想它早以生出了肉身。”女子走近阿芙纳鲁拉,在她面前跪下身子,她温柔地捧起阿芙纳鲁拉的脸颊,眉目柔情地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她笑了,笑得那么美,像一朵圣洁的莲花。

“我叫圣莲安,我是来救你的。”女人笑着,替她拨去散落额前的碎发,又将承载着山神力量的孔雀石碎片收好,装在随身携带的小袋子里。她温柔地笑着,湛蓝的眼眸里闪着不住的光斑,霎那间,阿芙纳鲁拉被她眼中的光芒所吸附,逐渐安静了。

“他们欺骗了你,神王阿图姆也欺骗了你。你以为你所挚爱的人是他,可不想事实却是他亲手夺走了你的爱人。”

“阿努比斯,你应该不记得这个名字了。”

女子扯唇笑着,殷红的唇角勾着悲悯的弧度,略带遗憾地说,“他才是你的爱人,但是他已经死了。是你,是阿图姆亲手害死了他。”

女子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她看着阿芙纳鲁拉漆黑的瞳孔变得涣散,在那道黑色背后,仿佛有金光在涌动。

她笑了,心念道,“果然是你啊…”

伊瑞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跟阿芙纳鲁拉同名的山神小女儿就是阿芙纳鲁拉。但是她心底又万分确定,阿芙纳鲁拉应该已经死在了北境的雪山,一个刚刚从杜阿特重生归来的备用神明,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回得到埃及。而阿图姆那里,她更是不能去打听,毕竟,她就要成为神后了,她不容许任何人、任何事情阻碍了她得到神后之位。

不过,也就是曼尼的到来,让伊瑞特感到了一些不安。因为眼前的北欧月神正是伊西斯下药的野狼,她怎么会想到他竟然是北欧的大神。她离开神界太久了,久到她并不知道贝斯特的存在,自然也不会知道她的死亡意味着什么。

“西阿是去过北境的,在她死前,我打开了她的记忆。”努恩曾这么对伊瑞特说,语气中颇有些责备的意味,“如果你没有斩草除根的把握,就不要做那件事。”

“什么?”伊瑞特不解。

“西阿从北境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努恩说着,语气冷硬,让伊瑞特都感觉有些害怕,她不动声色地悄悄后退了一步,但是被努恩一把提了回来,掐住她的脖子,怒道,

”那个女人就是阿芙纳鲁拉。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知道阿芙纳鲁拉对阿图姆来讲意味着什么吗?那个女人对他来讲就是他的骨中骨、肉中肉,一旦她醒来,承认一切和你有关,别说是神后之位了,就连你的小命都难保。”

努恩也是气极了,金色的血管在雪白的皮肤下隐隐可见。

“你会救我的,努恩。”伊瑞特笑道,她抬手从脖子上扒开努恩的手,反手一转,把它拉到了手心里,细细摩挲着,她又一次重复道,“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一定会救我的。”

“呵呵。”努恩哼笑一声,一把搂住伊瑞特的纤腰,摁在怀里使劲揉搓,暧昧地凑近她耳边,低声道,“你倒是聪明,借着伊西斯的力量除掉阿芙纳鲁拉,又想要借着我的手保命。”

“你错了,努恩。”伊瑞特从他怀里探出头,迷蒙的猫眼里泛着勾人的光泽,“我是在寻求你的庇佑。”

话虽如此,但伊瑞特还是决定重新调查此事,如果是西阿把阿芙纳鲁拉带回了神界,那为什么自从那晚之后,还是没有人再见过她。伊瑞特向太阳神宫的侍女打听过这件事,但由于西阿回来的太晚,那个时间侍女们都在自己的房间休息,而第二天起来时,也没再见过阿芙纳鲁拉出现在神宫里。

“这说不通…”伊瑞特曾细细琢磨这件事,但是怎么也想不通。

如果她真的回来过,阿图姆会放任她离开自己身边吗?毕竟在那之前,阿图姆已经抛弃她了,但是若说不爱…

正当伊瑞特烦闷地靠在软榻上一筹莫展之时,努恩的一席话忽然跳入了她的脑海,那是前些日子,努恩去加固幻境时,对她说的。

“我原以为往生花已经全部被我投入了幻境,可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那时的伊瑞特正靠在他的肩头,神情像极了一只满足惬意的小猫,“什么?”

“往生花的残骸。那应该是最后一片了,但不是被谁用火烧了。”那时的伊瑞特并未意识到什么,只是觉得可惜。

但是如今想来,在神界掌握驭火之术的只有神王阿图姆和那位原始大神瑙涅特…

阿芙纳鲁拉、往生花、被火焰烧尽的残骸,驭火之术…

敏感的神经在此刻突突作响,阿芙纳鲁拉为救阿努比斯在拼了命的寻找往生花,而那片被火焰烧灰的往生花残骸极有可能出自阿图姆之手。金曜日召唤菲尼克斯,往生花带来无尽虚幻…

“阿芙纳鲁拉…”伊瑞特的额角微微抽动,后牙槽都跟着磨动了几下,不过几秒后,她便恢复了常态,甚至笑意还浓了一些。

是努恩帮伊瑞特易容的,毕竟圣莲安这个由头,来得更为可信。

她对外散布了各种谣言,便有那么几句,径直传进了曼尼的耳朵。

果然,不出她所料,一切都发展的刚刚好。当阿芙纳鲁拉经不住怀疑去藏书阁里寻找真相时,伊瑞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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