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走下台阶,站在庭院中央,对着厅院门口看热闹的邻里道:“今日,因高府家事扰了邻里清静,实在对不住各位,在此明秀代表高家向大家伙道歉。”说完,明秀弯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然后继续说道:“高家自清朝嘉庆爷起,就是本地望族,自问一向热善好施,善待邻里,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是倾力相帮,从不含糊。”
说到这里,明秀顿了顿,看到大家都集中精神看过来,接着说道:“现如今却不知是谁要害我们高家,四处散播谣言对我们高家不力,更怂恿玉贞姨娘做下这等糊涂事。我们高家素来善恶分明,有恩必报,有仇必还。今日之事,我们高家绝不会善了,一定会纠出幕后黑手,将他绳子于法,还我们高家一个清白。各位乡亲若有知道线索的,可以到警署备案。待我们高家确认信息有效后,必奉上厚礼筹谢,但若是让我们高家听到有人还在恶意中伤、散播谣言,定一起送交警署法办、决不姑息。”
在看到在场之人闪躲的眼神,有的甚至害怕的缩着脖子,明秀心里点了点头,“为感谢众乡亲鼎力相助,也为了为高府上下祈福。自今日起三日内,高家饼铺柜上所有糕饼一律半价出售。现下,家里事务烦杂,就不招等各位乡亲了,就此散了吧。”高家下人听到大小姐这么说,自是开始请他们出去。
待众乡亲都退出去后,明秀转过身看着场地中带血的木桩和地上未干的血迹,还是会有刚开始看到这一幕时的震憾。在杜文卿叫他们抬高明月和杜浩然下去的时候,明秀已经走了进来,正好看到高明月和杜浩然躺在支架上被抬下去的情景。
电视里明明只演了高明月被法师鞭打的地方有血渍,为什么现实中却并不是这样。当看到高明月白色上衣都被血染红了,连下面的袄裙也已经开始被往下渗的血染成红色的时候,明秀震惊了、震憾了、后悔了。电视所营造的效果,与生活中血淋淋的事实,在那一刻将明秀吞没了。这电视和现实,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如果知道事情会这样,明秀绝不会劝杜文卿去普仁寺。就是让杜文卿嫌弃她,她也会拦住杜文卿,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可现在一切都悔之晚矣,只期望高毓明快点将叶世伯请来,救高明月一命。
摸了摸手上的佛珠手链,真是世事难料呀。本来寄希望于这佛珠手链保佑她们三姐弟健健康康、无病无忧,不要在经历电视里的那些苦痛。可现在手链都未送出去,高明月就已经徘徊在生死边缘。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这剧情呀,也不知道高明月现在怎么样了,还是赶紧过去水月斋看看吧。
赶到水月斋的时候,王大夫正在开药方。小云见明秀进来,走过来对她耳语了几句。其实就一个意思,高明月凶多吉少,看天意了。
待王大夫开好方子,小香忙接了过来,打算去抓药。见此,明秀不禁感叹,高明月没白疼这丫头呀。见她要往外走,明秀阻止道:“小香,抓药的事,贵叔会安排人去办的。水月斋现在离不了人伺候,你要留下来好好照顾你家小姐,明白吗?”见她点了点头,明秀转身对贵叔说道,“贵叔,您呆会带王大夫看过表哥后,再带到王大夫去趟正院,给娘好好瞧瞧。”
贵叔惊讶道:“啊!夫人身体不舒服吗?”
“昨晚听到德智病了,场房走水,娘忧心得一夜未休息好。今日天不亮就急着赶回来,想来是太过忧心劳累了,刚刚终是体力不支晕倒了。看过表哥后,您带王大夫过去给娘好好看看,开些滋补益气的药。”
“是,大小姐。那我先带王大夫下去了。”贵叔走到门口,看到宋晨轩主仆站在门外,本打算询问,可一想既是跟着夫人小姐回府的,应是旧识。对两人点了点头,带着王大夫急急的往杜浩然房间走去。
见贵叔走了,明秀终是担忧道:“小云,我实在不放心娘,你替我过去看看,看娘醒了没有。”边说边将袖子里的佛珠手链拿了出来,“你看过娘后,替我将这佛珠手链交给姨娘。让她给德智带上,希望它能保佑德智早点醒过来,从此否极泰来,无病无忧。”
小云接过锦囊,点了点头,往正房去了。
明秀看着躺在床上的高明月脸色苍白,嘴唇失血,就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心里有种揪起来的疼。都已经民国了,怎的还如此残忍,为了驱鬼竟将人打成这样。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高明月的手,把佛珠手链给她带上,希望这串佛珠手链能够保佑她平安无事。
从来只当信佛、信教是人们一种信仰的明秀,从未像此刻般,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佛。希望神佛能听到她的祈祷,保佑高明月,保佑高家。
正当明秀沉浸在悲伤之中,高毓明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明月……明月……”
明秀刚站起来,就被后面过来之人挤得往后摇晃踉跄起来,正伸手想抓住床框稳住身子,却已经有人先一步从后面扶住她的双肩。明秀抬头往后一看,原来是宋晨轩,低声道谢后,站到了边上。
站正后,明秀看着坐在床沿上的高毓明,刚才挤撞她的人应该是爹吧。
叶天成说道:“毓明,你先别着急,让我先看看明月。”
“对、对。天成,你赶紧看看,看看明月。”高毓明脸色慌乱的站起身,让出位置给叶天成。
之后的对话如同剧里一般,只是这次叶天成说得没有那么凶险。看来杜文卿等人提前到家,还是对剧情有了一些改变的。但就是这样,也还是无法改变高毓明的心情。他看了明月一眼后,迈步向外走去。
明秀看到爹负气的往外走去,她不知道他是按原剧情去找娘,还是去找今生的原凶玉贞姨娘。但不管找哪位,都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因为这也是两个苦命的女人。明秀忙追出去,大声喊道:“爹,等等。”
高毓明却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着,明秀不得不继续说道:“爹要去哪?是去质问娘还是责备姨娘?”
这话终于起了反应,高毓明愣了下,停住了脚步。明秀忙跑过去,挡在他身前,说道:“我说对了吗?爹真的是想去质问娘和姨娘吗?是这样吗?”看着他不说话,明秀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看着明秀伤心的表情,高毓明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说道:“明秀,这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你小孩子别插嘴。”
明秀现在反感急了,电视中的剧情和台词,听到这如出一辙的台词,明秀反驳道:“大人的事,真的是这样吗?我已经不小了,年底就要出嫁了,请爹不要在用这种理由搪塞我。自您五十寿辰那天开始,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成碧云姨娘一个人的丈夫,明月一个人的父亲。娘、姨娘、我还有德智,就像被您忘却在彼岸的另一端,再也走不进您的心了。”
明秀话茬子一开,竟然停不下来了,不禁将穿越过来后的所有怨念,一股脑的往外倒了出来。“知道娘和姨娘为什么不喜欢明月吗?那是因为她们嫉妒碧云姨娘生前得到了您全部的爱,死后她的女儿又占据了您全部的心神。”
“您一直觉得愧对碧云姨娘,至死都没有给她一个名分,让她带着遗憾离世。但我却要说,她不冤,因为她得到了您全部的爱,而这些却是娘和姨娘一辈子也得不到的。”
想到爹、娘和碧云姨娘这纠缠的一生,还有自己那像黑洞一样没有未来的婚姻。明秀悲从中来,不再去想周边的处境,眼睛发红的继续说道:“您只知碧云姨娘一生为名分所累,那您可有想过娘与姨娘的爱而不得,又是多么的痛苦。明明知道您心里住着另外一个女人,还自欺欺人的当做没有那个人,没有那件事,当做这一切未曾发生过,只为将您留在这个家里,留住您。”
“而您呢,却骗她们说碧云姨娘离开了、死了。18年后,这个本该不在人世的人又出现了,而且还和自己的丈夫有着一个18岁的女儿,这一切对她们来说就公平吗?对我和德智呢?我们毫无心理准备的必须接受自己还有一个妹妹的事实。然后,以前我们在您眼里的调皮可爱一瞬间变成了无理取闹、不明事理,这个新来的妹妹一下子占据了您全部的心神,全部的父爱,这对我们又公平吗?您这样对待我们难道就不残忍了吗?”
“您想补偿明月,方式方法有很多种。但现在,您却将这种补偿建立在我们的痛苦之上,这种补偿您给得心安吗?明月就能毫无愧色的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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