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的初吻还在，你们信吗？”

“不可能吧。”陈言不相信，“长徐哥这样，怎么可能缺人追。”

“真的，真的还在。”

“怎么不可能。”查之梵猛一拍夏炽的后背，呛得他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咱小火缺人追吗？不缺吧，但他还是单了这么多年，一次恋爱也没谈过。”

“就是因为还没谈过所以才对初恋的人选要很慎重啊！”夏炽说，“要是初恋很不美好的话，万一我以后都不想谈恋爱了怎么办？”

“那也不一定啊。”查之梵反驳，“我初恋就是个狠心的女人，二话不说把我抛弃了，我照样相信爱情。”

查之梵勾起了伤心事，沉默了。

陈言眼看局面逐渐和他的预设偏离，赶紧给查之梵和夏炽递了个眼色。

不过这两位并没反应过来，陈言只能自己出马：“啊对，我们洛洛虽然谈过一次，但初吻也在，是吧？”

“啊……对。”元洛不知道陈言为什么提到自己，差点儿没反应过来。

“可怜我们洛洛的初恋是个人渣。不过还好认清他真面目认清得早。”陈言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元洛，“当然，我们洛洛对爱情还是充满期待的。”

“小圆子很好的，比如他每天晚上都去给我们学校流浪的猫猫狗狗喂食，它们都可亲他了。”查之梵突然想起了他们的“伟大计划”，“上次老陈非跟去凑热闹，结果它们一个正眼都不给他哈哈哈。”

“耳东哥……梵哥……不是……”元洛已经意识到他们是想帮他助攻了。他们这么做如果是两人在暧昧期可能是顺水推舟、促进关系，但徐霁已经很明确地拒绝他多次，这样做就让徐霁很尴尬、很为难了。

元洛知道他们不知情想帮自己没有错，他也知道徐霁不喜欢自己也没有错。

所以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错好像是在自己。

徐霁看出他为难，于是出声：“嗯，我也很喜欢小动物。我养过一条拉布拉多，我一到家它就欢快地围着我转，尾巴摇个不停。特别可爱。”

“那……徐哥。”陈言又说，“初吻还在，那初恋有吗？暗恋也算。”

“这是另外的问题了。”徐霁微微一笑，“不予回答。”

“好吧……好吧……”陈言灌了自己一口可乐，“我家里人从大一就开始催了，生怕我没人要。”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听见“家里人”三个字，夏炽突然想起了医院里哭得那样伤心的徐霁，难受得心脏一阵紧缩，赶紧转头看徐霁的反应。

徐霁只是愣了几秒，很快便神色如常。

夏炽心疼起来，迅速把一块面包塞陈言嘴里堵住他的嘴。

“死小火你干嘛？”他含糊不清地说。

“该开始下一轮了。”夏炽说，“咱俩来。”

两人大战了数十回合，把箱子里的惩罚都抽完了。

“行了啊你俩。”查之梵开口了，“这轮完了下轮该换人了，圆子还一轮都没上呢。”

“好。”陈言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小火，真心话，那一堆礼物里你最喜欢哪个？”

“我还没来得及拆。”夏炽把那一堆礼物盒抱过来，“我看看啊。”

“哟！新篮球！还有最新款游戏手柄！”夏炽拆开第一个绿色盒子，满意地点点头，“让我猜猜是谁？耳东哥？”

“不告诉你。”陈言说，“免得你掺杂私人恩怨。”

“我才不会呢。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夏炽说着，拆开了第二个橙色的盒子，里面是一个小火苗形状的不倒翁，十分可爱，“哇，我喜欢这个！”

“说你是小孩你还不信。”

“管理员夏炽将陈言禁言。”夏炽用手指抵在唇上，示意陈言安静，又拆开了第三个看起来就很高级的精致包装盒，里面是两瓶红酒。

“这个一看就是我姐送的。”夏炽说完就看到了一张酒红色卡片，上面写着：“祝老弟生日快乐！”

“晴姐托我给你带来的。”查之梵说，“她说人不来礼物总得到。”

“啊！我宣布我最喜欢这个！”夏炽拆到这个礼物时格外激动，“是晏老师的亲签！亲签！”

徐霁借着水杯的掩护，偷偷地笑了。

“小火你有点出息好不好！”陈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的篮球和游戏手柄不好吗？”

“哈，果然是你送的！”

“我的礼物不配被拆吗？”查之梵笑着打趣。

“配！”夏炽赶紧拆开最后一个盒子，看见了一套精致的灰色高定西装。

“喜欢吗？”

“查哥我永远爱你。”夏炽向他送了个飞吻，“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晏老师的亲签。”

“这点出息。”查之梵笑着摇摇头。

“快！快到点了！”陈言把蛋糕推过来，“插蜡烛，许愿。”

元洛起身关了灯，查之梵拿着打火机点燃了蜡烛。

夏炽闭上眼睛，双手指缝交叠，握成拳举起来，很认真地许愿。

希望今年可以脱单。

他在心里许愿。

然后呼了一大口气把蜡烛吹灭。

“生日快乐。”

“火哥生日快乐！”

“小火生日快乐！”

“火只生日快乐！”

徐霁的声音太轻，语气又太平静，他那句排练过无数遍的“生日快乐”淹没在另外三人的声浪里，也不知道当事人是否听见。

雀跃和激动被藏进黑暗，开灯之后，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静的徐霁。

他刚刚许了什么愿呢？

徐霁忍不住想。

他刚刚笑得那么灿烂，两颗虎牙在烛光里分外引人注目。

“徐哥，能喝酒吗？”陈言的声音把他遨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能喝一点。”徐霁说，“不过我酒量不太好。”

“那就一杯。”查之梵说，“圆子，帮忙满上。”

徐霁接过酒杯，故作豪迈地一饮而尽。但没过三秒，就一头栽倒在沙发上。

“我靠失算了。”陈言看着酒瓶，眼睛都瞪圆了，“这酒度数也太高了吧。”

“让他睡吧。”夏炽总觉得自己今天心里不太舒服，但又不知道为什么，“咱仨喝。”

“我本来想着‘酒后吐真言’，想套套徐哥的话，看他到底对小圆子有没有意思的……”陈言小声嘀咕。

夏炽心里的某种坛子已经彻底翻了，而他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觉得大概是那个被他关进了小黑屋的小人心生不满，展开了报复。

“其实，霁哥已经拒绝过我了。”元洛握紧酒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谢谢大家帮我，但他不喜欢我。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的，我看开了。”

整个客厅一时间落针可闻。

陈言想说些安慰的话，可脑海里一直没有合适的词。

查之梵往后靠，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的话，却被什么东西硌了背。他伸手，摸到了一个水杯。

“今天是火哥生日。”元洛说，“主角是他。我们继续喝酒吧。”

“喝酒，喝酒。”陈言率先应声，“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夏炽说。

四个人喝得尽兴，东拉西扯讲胡话讲到了差不多凌晨三点的样子。

直到陈言的女朋友打电话来查岗，四人才不情不愿地散局。

“对了。”查之梵把靠枕后的那个空水杯拿出来递给夏炽，“下次别把杯子搁靠枕后了，硌背。”

夏炽盯着那个水杯，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他喝醉了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傻。

他的思绪被拉回了徐霁和空水杯演戏的时候，他那时候觉得徐霁好可爱啊。

但他觉得现在的徐霁一点儿也不可爱。

因为他挨着元洛那么近，他还给元洛解围。

他喜欢元洛吗？

刚刚元洛说徐霁不喜欢他的。

真的吗？

那他还对元洛那么好。

有一点点喜欢的可能吗？

夏炽委屈地瘪着嘴，蹲下来，一双狗狗眼望着徐霁白里透红的脸颊，认真地思考。

既然有一点点可能喜欢元洛的话，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我呢？

为什么不可以喜欢我呢？

此刻他那双澄澈的眼睛里布满了徐霁好看的容貌的倒影。

为什么不可以呢？

带着对这个问题的执念，他轻轻向前倾身，吻上徐霁的唇。

酒精是最灵敏的测谎机，所有借口和掩饰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

在唇瓣碰上的那一刻，夏炽瞬间清醒了。

蜻蜓点水般的一个荒唐的吻，开始即结束。

他突然想起陈言问他最喜欢哪个礼物。

他现在有新的答案了。

什么新篮球什么游戏手柄什么不倒翁什么亲签什么西装，通通都不是他最喜欢的。

他最喜欢的礼物，现在就在他面前。

他仗着徐霁熟睡，凭着醉酒为借口，轻声说：“你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然后他给徐霁盖上了毛毯，才躲回了房间，在寂静的夜里独自品味这个无人知晓、不请自来的有关心动的秘密。

其实徐霁之前的那个真心话问题现在也有了新答案。

在六月一日凌晨的三点零六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暗恋对象献出了自己的初吻，也夺走了他的初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