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他们的关系一开始或许始于强迫,但渐渐就变成了一场合奸。

李天畅的性格是这样的,如果要他自己开始,那么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迈出第一步,但如果你推他一把,他踉踉跄跄到了新的地方,又很快能安营扎寨适应下来。

他把与安云起的性,当作一种戒掉赌瘾的方式。后来但凡只要起了一点点赌博的念头,他就会主动去找安云起——就像他说的,只要能达到那个兴奋的阈值,管他是什么大脑都会接受的。

更何况,安云起不白嫖,每次都会给他很多钱。有了那笔钱,他就可以给女儿送生日礼物,让她学钢琴,读很好的幼儿园。

就这么给安云起做了两年的保镖。这两年里,他在外面当一条好狗,尽职尽责地亮出獠牙护主。在家里,他是安少的情妇,他们做起来仍然像打架,李天畅永远会在被咬住腺体的时候本能地想揍他,但安云起依旧乐此不疲。

尽管ALPHA当承受的那方,会被认为是一件耻辱的事,但事实上李天畅在安云起手下获得了从未有过的尊严。走在外面,他被认为是安少的心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几乎没人受得了安云起的狗脾气,但李天畅偏偏是个什么都能忍的性格。况且,有时候他还真觉得安云起挺可爱的,生起气来也像只威风凛凛的炸毛小狮子。

然而尖锐的矛盾始终横陈在那里,不会因为他的沉默和隐忍而消失。有一次,安云起出国办什么事,走得有点久。李天畅习惯性地想找人□□的时候,就发现自己习惯的对象不见了。

思绪平滑地流过他的脑袋,只用了半秒,李天畅就决定出门,花钱解决问题。

他在心里从未真正把自己当下面那个,况且他俩也没约定过什么关系,安少在外面的情妇从没断过。

所以他通过简单的思考,并不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他不过是只野兽,有了**就要发泄。

他在房间里,澡都洗完了,OMEGA美女却没进来,进来的是那个秃头的经理。他不知为何满脸惊慌,客客气气地将李天畅请出来,说不能给他提供服务。

“为什么?”李天畅敞着外衣,不悦地问道。

“您可是安少的人啊!”经理为难地说,“快走吧,我这里不能接待您……”

安少?下一秒李天畅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冷冷的声音就射进了他的耳朵:“想挨操了是不是?在家里洗干净等我回来。”

可大概是心中的郁躁难以平息,李天畅那天并没有回家。他也无事可做,就装模作样地去巡视手底下的产业,安家的人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谁都要称他一声“李哥”。

凌晨,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安云起没在家里逮到人,便一路追到了安家名下最大的一家娱乐中心。他起来并不暴怒,脸色也并不狰狞,只是带着薄暮的寒意和冷夜的肃杀,人群像草一样朝两边倒伏,他走到了李天畅跟前。

然后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抵在吧台上,像对待自己的雌兽一样,对着他后颈的腺体咬了下去。

那充满血腥**的一口,又把他从“李哥”变成了什么都不是。

周围是倒抽凉气的声音,可那些人立刻忍住了尖叫和议论,当安云起开始剥衣服的时候,他们就训练有素地别开了眼,装作无事发生。

李天畅闷哼着挣扎起来,然而从未觉得安云起的力气有那么大过。极优性ALPHA的暴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在暴怒中失去控制的力道简直能将他的颈骨捏碎!

“安少——”李天畅尽力忍耐住不动,竭尽全力地想要安抚他。他不信安云起真的会在大堂广众下上了自己,可那只急不可耐的手的确在向危险的地方滑去。

“这是在外面!”

“那又如何?”安云起眯起眼睛,单手挑开他的皮带扣,“你天天在家被我操这件事,他们谁不知道?”

他一开始说混不吝的话,就意味着理智不剩多少了。李天畅嗅到不妙,便正儿八经地挣扎起来。他的力气或许没安云起大,但是技巧绝对比他丰富,所以安云起很快就摁不动他,恼怒地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别他妈乱动!”

李天畅沉默,但是坚定地“乱动”,安云起恼怒得失去了理智,高高举起手,就想对着那张不服气的脸扇下去。然而他一低头,却望见男人的眼睛里,正闪烁着愤怒与屈辱的泪光。

他愣了一下,手忽然停住了,捏成拳头狠狠砸在吧台上,对围观的人咆哮道:“还看个屁!给我滚!”

周围人才如梦初醒,作鸟兽散,偌大的大厅没多久就不见了人影,所有门都替他们体贴地关好了。

而李天畅在这时突然爆发,竟敢扭过他的手,反将他摁在了吧台上!那会在他手下战栗的美妙身躯,此刻终于发挥了真正的威力,拳与肉的碰撞发出沉痛的闷响。

“草!”安云起急红了眼,威胁脱口而出,“你再动一下,我就把照片给你女儿!”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李天畅脑子里的弦“啪”的一声断了。他捏紧的拳头挥了出去,正中安云起那张帅脸,不是这一刻,而是足足两年的积怨在他胸膛里沸腾,他忍无可忍地将安云起暴揍了一顿!

那天若不是安云起的手下冲进来拦着,他是真他妈想把安云起打死,一了百了。

李天畅揍完人,发泄完心中的怒气,才发现已经不止该如何收场。他的指骨上、安云起的脸上身上都是血,然而最皮实的沙袋都没眼前这个极优性ALPHA耐揍,他依然像只暴怒的狮子一样要冲上来撕咬。

他仓惶地后退两步,匆匆地逃离了现场,没有带任何东西,就像来时一样孑然一身地逃走了。

/

一开始李天畅还躲躲藏藏,后来发现安云起并没有追查自己,便也渐渐敢露头。债还有一半没还完,前妻女儿也急着要钱维持原来那样的生活。

于是李天畅没来到了江河市,找了家地下拳场,继续干他唯一擅长的事。

可是对一个拳手来说,过了25就是在走下坡路,而他也已经太久没有跟上这里严酷的节奏。

他输掉了一场重要的比赛,而一位大主顾,在他身上下注了足足一百万。

然后那位大主顾又指名道姓地买下了他,将他绑在酒店的床上,用最残酷的方式来羞辱他——安云起用道具填满了他的身体,骂他是个除了被.操一无是处的废物。

李天畅被蒙住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被绑住了手脚,无法挣扎。唯有后面的玩具抵着他最敏感的地方跳动,快要把他逼疯。

他嘶哑地开了口,发出了恳求的声音:“安总……”

“哈,想让我□□吗?”安云起轻蔑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体有多丑陋,看着叫人恶心……”

然后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恶魔般的声音贴近了:“不过,你也可以试着扭扭屁股,也许别的ALPHA会对你感兴趣呢?”

“安总……”李天畅听到了他离开和关门的声音,恐慌到了极点,“安总?!”

没有回应,安云起是真的打算叫一个随便谁过来,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吗?不,他不会这么做,以前的安云起不会那么做,甚至每次做完都会帮他的伤口涂药,用胶布贴好那些暴露在外的暧昧痕迹……

但现在呢?在自己打了他一顿逃跑后,还能得到他人性中仅有的一丝怜悯和温柔吗?

门再度打开,而李天畅也得到了那个绝望的答案。

进门的ALPHA是安少的朋友,但他没有轻贱自己,而是帮自己解开了束缚,还解了围,李天畅认出来他是安少经常提起的朋友,名叫裴渡。

裴渡同样也是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极优性ALPHA,但看起来完全是安云起的反义词,他的气质温和优雅,做事妥帖周到,而且精神状态稳定极了。

李天畅的求生本能又救了自己一次,不善言辞的他努力向裴渡求救,希望能得到他手下的一个工作。

而后来,裴渡真的告诉他,说可以给他工作,以及相应的庇护。

李天畅满心感激地去任职,才发现裴渡之所以雇佣自己,是因为他有了一个想要保护的人。那是一个年轻、脆弱又美丽的OMEGA,他的名字叫闻秋。

为裴总工作,让李天畅感到了另一种尊严,不是说能拿很多钱收很多小弟,而是裴渡会把他当作一个平等的人看待,会关心他有没有吃早饭,开车太久会不会累……好吧,这或许是普通人都该具备的教养,但李天畅在前二十多年人生里的确没接触过这个新奇玩意儿。

/

安云起没有去追杀李天畅,的确经历了一个非常复杂的心路历程。

他发现,即使是把人逮回来,他也狠不下心报他,最想做的不过是把他摁着好好操一顿,操得他哭泣求饶——但这和他们平时在床上所做的事有什么区别?

这不对,他竟然对一个ALPHA心软了,他在一个该死的ALPHA身上学会了恻隐之心!

更可怕的是,他也让安云起好好体验了一把阳痿,很长一段时间离再也没法对着其他人硬起来。

安大少爷再次陷入了早些年的恐慌。他想,莫非自己真的还要再绑着李天畅好多年?处着处着真处出感情来了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抱着个ALPHA过一辈子?他就这么断子绝孙了?

越想越是心惊,后来即使知道了李天畅在哪里,他也犹豫着不敢去逮他,再后来李天畅长本事了,居然还跑到裴渡手下去混日子。安云起更觉得麻烦,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决定将他抛诸脑后。

后来有一次,裴家举行晚宴,安云起也去凑了热闹。

最近裴渡身边多了个上心的小情人,名叫闻秋,长得那可真叫一个漂亮。

安云起挺喜欢他的——不是说对好兄弟的人起了歹念,单纯是觉得养眼。OMEGA小小的,体型差正好可以填进怀抱里,腰细细的,裴渡一只手就能围起来,笑起来甜甜软软,听话又乖巧。

当然,后来证实他的很多印象都是错觉,闻秋可能是天底下最难搞的一款OMEGA,让裴渡也栽了个彻底。但当时的安云起还是被表象所迷惑,心想AO配才是世间正道,高大、强壮、英俊ALPHA,就要配娇小、脆弱、美丽的OMEGA。

自己果然是出了毛病,需要修正的那个。

一场聚会下来,大家都喝得有些多了,依旧是裴渡负责收尸,把烂醉如泥的家伙们分别塞进各自的车里。

安云起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看到一辆全新铮亮的阿斯顿马丁缓缓开过来,不由对裴渡吹了声口哨,“哇哦,新车啊……”下一刻,车门打开,穿着全套黑西装的李天畅下了车,安云起的反思立刻就飞到了九霄云外,“这司机……嗝,真不错,什么时候借我开开?”

借着七分酒意,安云起碍事地挡在了李天畅面前。李天畅心无旁骛地绕过他,想要来给裴渡开门,安云起就突然上了头,横插过来一胳膊,直接把他堵在了车门上:“哈,无视我啊?!”

“安总,你喝醉了。”李天畅冷漠地拿起手机,“我叫龙哥来接你。”

“还惦记着你那龙哥呢,”安云起嘀咕着骂道,“你走后我一看到那群饭桶就烦,全都解雇了。”

李天畅额头的青筋一跳,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一些的极优性ALPHA,看到了他眼中跳动的邪火,确信他今天是来找茬的。他不动声色地握住安云起的手腕,试图将他的胳膊掰开。

他所面对的是一具年轻而极具爆发力的身体,在接触的一瞬就绷紧了肌肉,那双野兽般的眼睛里迸发出凶光。李天畅的心一沉,做好了打架的心理准备。

然而事实证明,喝醉了的安云起较平时还要无法揣测。他不仅没动手,反而龇牙咧嘴地叫道:“操,好痛,伤口都被你捏裂开了!”

做了他两年保镖,李天畅对他的保护欲几乎是刻在本能里的,不知所措地松开手,掀开安云起的袖子一看,只见一条狰狞粗长的伤疤,遍布了他的整条左手腕。黑色的缝线都还没拆掉,一些地方渗出了血迹。

“怎么回事?”李天畅急忙问道,“你现在的保镖是谁?怎么会让你受伤?!”

“都说了,全是饭桶,你的一根吊毛都比不上……”安云起醉了又像没醉,晃着那只伤情惨烈的胳膊,眼神黏在他身上像是要拉丝,“你回来吧,我最近真的遇上了大麻烦,除了你别人都不行……”

然而李天畅正是因为跟了他两年,所以完全了解他的秉性。一瞬的不忍很快被压下,他冷冰冰干巴巴地拒绝道:“我不回去。”

安云起抽了口气,反倒低低地笑了起来。他那张英气的脸由于一对酒窝笑起来会很可爱,然而绝不包括此刻的扭曲笑意。他忽然凌厉地出了手,一把掐住李天畅的脖子:“好好说话不听是吧,我告诉你我有的是办法,你完了……”

手越收越紧,带来了窒息的疼痛,李天畅却也不挣扎,只是忍耐地咬紧了牙关。

裴渡送完最后一个醉鬼,便看到了这一幕,他上前握住了安云起的手腕,很强硬地让他松开了手,“你在我家外面发什么疯?”

他的发小粗重地喘息一声,投来了兴奋又嗜血的目光。

这是能够让任何人腿软的极优性ALPHA的威压,然而在裴渡面前则完全失去了效力。裴渡不仅阻止了他的手,而且还格在他们之间,很冷淡地说道:“回去,叫个人上床泄泄火,别在我这里发癫。”

“**的裴渡,”安云起龇牙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多管闲事了。”

“不是闲事,”裴渡护短护得理所当然,“天畅是我的员工。”

安云起冷冷地盯着他三秒,裴渡同样冷静地望着他。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根据过往无数次闯祸的经验,在他极端不冷静的时候就容易做出后悔的事,而裴渡但凡在,总是会试图拽住他的缰绳。

但这次安云起迅速冷静下来,并不完全是因为裴渡的阻止,而是因为李天畅的表情——因为他的发狂而感到恐惧,因为他在新老板面前找茬而感到屈辱。

他的心竟然为此皱缩了一下,让他很不舒服。

“今天给你个面子。”安云起喉咙里嘟囔了一声,才像只没吃到肉的狮子一样悻悻地走了,沿路踢飞无辜的小石子。

李天畅绷紧的肌肉总算放松下来,“谢谢裴总。”

“别在意,他喝醉了就是个混账,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裴渡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方面他的确是想保护自己人,另一方面他也怕安云起脑子不清醒做出什么叫自己后悔的事,“以后他再找你麻烦,把我搬出来就行了。”

李天畅心里感激,用力地点点头。

那天回去后,他很快便打电话给龙哥,询问安云起受伤的缘由。他没有多想一秒以自己现在的立场该不该做这件事,他只是单纯地厌恶看安云起受伤——以前他做保镖的时候,安云起身上永远只有自己留下的咬伤和挠痕。

裴渡无意间路过,听他在那边事无巨细地问着安云起的情况,忽然就很头疼。心想能和安云起纠缠这么多年的能是什么正常人,没准是自己多余管了。

/

人世间有一条再清晰明白不过的道理,如果你欠了债,就一定要还清。用力气也好,用尊严也好,用命也好,去取下那柄悬在头顶的剑。

现在,剑尖落下了半寸。

李天畅接到了前妻的电话,才知道最近一直有可疑的人跟踪他的女儿,有时一路跟到幼儿园门口,放学继续蹲守一路跟回家,把孩子吓得半夜直哭。

搬家、换城市,全部没用。那群人不会真的出手,只是这样隐隐地威胁着,好像映在窗户上的鬼脸,用恐惧一点点消磨人的意志。

李天畅知道这是他们常用的催债方法,但他又无计可施。

他想还清那笔钱,想要把妻女送出国,永远摆脱这里的噩梦。但他已经发誓不再回到赌场,也没法厚着脸皮去向裴渡借那么大一笔钱,他还不清的。

于是继续去打拳。然而他已经不再是十几岁时战无不胜的狼王了,被咬断过骨头,被撕毁了毛皮,被更强大的公狼骑着当母狼操过,现在的他,什么都不是。

李天畅十分怀疑,在攒到足够的钱之前,自己就会在擂台上被打死。

末路的孤狼举目四望,人生一片雪白茫茫。或许这片茫茫就是世界的本相,他在呱呱坠地时看到了,在无初次濒死时看到了,在被男人掐着顶着攀上顶峰时也看到了。

最后他给安云起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说好啊,笑得很轻慢,“我可以给你钱,但你去把腺体割了,永远做我的人。”

李天畅说:“好。”

/

挖掉腺体,挖掉作为ALPHA的身份和尊严,也像是永远挖空了李天畅生命里的一部分。

债还清了,前妻和女儿都得到了很好的安排。他又回到了安云起身边,只是变得比以前更加沉默,有时候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但其实什么都没想,单纯只是在发呆。

安云起倒是对他更好了,不,甚至说有点讨好的意思。以前随心所欲地想干就干,现在干之前居然也知道征求意见,虽然李天畅也不会拒绝就是了。干的时候呢,则还要玩些花样捣鼓前戏,反复问他舒不舒服,好像他的感受很重要似的。

后来李天畅才知道,安云起要和王家联姻了。自己这个光明正大的情人都快做不成,很快需要转入地下。那段时间安云起对他格外好,给了他很多承诺,但李天畅懒得听也懒得信。

裴渡特地来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他保护过的那个OMEGA闻秋,也很担心地一直陪着他。但李天畅不知道怎样回应那种好意,他呆在安云起身边反而更自在些。

安云起订婚那天,他本来也是要去的,早上醒过来给自己穿西装打领带,可是领带怎么也打不好。平时这种事叫安云起来做就可以了,大少爷养尊处优的手指非常灵巧,可以打出漂亮的领结,但今天准新郎很忙,没空给他做这种麻烦事。

李天畅低头摆弄了半天,忽然就很烦,扯着领带一丢,他收拾不多的行李出了门。

回老家住几天散散心吧,他是这样想的,反正住不长久,安云起就会追过来把自己逮回去。

谁能知道那一天,闻秋会告诉安云起,自己是跑回老家自杀的;而谁又能想到,安云起会毅然决然地离开那场无比重要的订婚宴,抛却他人生中无数重要的东西,来找自己这么一个并不重要的人。

站在那个山崖上,望着云海茫茫,有那么一刻,李天畅也想过一了百了,只是他不知道死亡是否如活着一样虚无。

“死”这个念头只是简单地划过他的脑海一瞬,就像汗水滑过起伏的胸膛,很快便湮灭无踪。他是不会轻易赴死的人,因为没有魄力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如果命运安排他此刻脚滑跌入悬崖,他或许不会挣扎,但毕竟那种事没有发生,所以他继续活着。

活着,像一潭凝滞的死水,滋生腐烂与蚊蝇……

“李天畅!”

“你他妈不许死!”

然后,一颗流星就从天而降,撞入了他的死水,溅出了烈火。

安云起出现在那里,气喘吁吁,新郎的礼服破破烂烂。

李天畅回过头,还未来得及出声,就见他饿虎扑食般跑过来,猛地抱住自己的腰,脸上写满了惊恐和后怕,眼睛里有泪痕。

“你跟我回去,别想不开……我不结婚了,你不许走!”像个孩子一样任性的抱怨,箍紧的手臂和炙热的胸膛,还有心跳的强音,关于安云起一切都鲜明生动,破开了他脑海中弥漫的雾气,让他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生命的滚烫。

挥出拳头的渴望,揽尽筹码的渴望,以及被他拥抱勒□□息以得到欢愉的渴望,戒不掉的瘾又让他骨头缝里泛痒。

李天畅默默地看了眼抱着自己大哭大闹的男人,无处安放的手只好落到了他的肩膀上。越过安云起颤抖的肩,他看到了坠入山峦和云海的夕阳,在冥冥中,他听见命运的骰子落定的声音。

安云起和李天畅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啦,主要是两个人背景的补全和相遇相识的经过,原文中有的情节我就略略带过了。要说两人之后的故事,就是安云起继续死缠烂打追着人不放,而李天畅终究被动地接受了他的存在。

人物的性格决定故事走向,你说要天畅像闻秋一样把老公折腾得死去活来,把火葬场烧得旺旺的,他可能做不到。

然而相伴数十年,无论安云起怎样努力,都没能从他口中挖出一句“我爱你”——这种事他就完全做得出来。

总之,天畅还是那个随波逐流、等待着骰子落定的人,而恰好安云起是会在命运的骰子上作弊的人。二人幸终,可喜可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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