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间最终炸开的火光,有那么一瞬,几乎将永夜映成了白昼。
没人知道在爆炸中心发生了什么。就连梦比优斯也只看到在大气层外蔓延开的惨白铺满视野,随即就是惊天动地的轰鸣呼啸而来,形成的冲击波几乎在地球上空燃烧出空洞。
他心头一跳,不顾被余波击落的风险,咬牙又加快了速度。
宇宙的风不知从何处吹过,带来毁灭过后的余烬。残破的花瓣带着细碎星火与他擦肩,与星舰的残骸混杂在一起,漂浮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四下里一片死寂,奥特战士停留在废墟中央,焦急寻找着熟悉的身影,却无论向何处望去,都只能看到同样残破的遗迹。
“千里——”
他颤抖了下,不敢置信地出声,却在开口那一刻变得异常嘶哑:“不要躲了,告诉我你在哪,千里!”
没有人回答,只有万千星辰在远处无言地注视自己。
梦比优斯茫然而立,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否身处这世上最可怕的噩梦之中。就好像那时指尖滑过飞船的外壳,眼睁睁看着超级空间将坂宏人吞噬般……不,甚至比那更绝望,更让人痛苦。
下一秒。
有什么从他面前缓慢漂过,金属反射的冷光在永夜下一闪而逝,熟悉的轮廓虽然大半融化在烈焰下,但奥特战士依然能够一眼认出。
那是,浮游剑的残骸。
他愣了下,随即迫不及伸出手握住。剑身锐利的边缘嵌进掌心,疼痛在身体里蔓延开来,无不在告诉他最后那场交锋的惨烈,坂千里是如何独自迎战数以百计的敌人,又如何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迎向克莱姆星人的炮火,消失在几乎毁灭一切的余波之中。
怎么会。
她还没有完成要做的事,还没有打开超级空间找到宏人,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停下脚步?!
仿佛在深海中坠落,周围的一切都渐渐远去,只剩下在胸口左突右撞的暗流。梦比优斯呆呆站在原地,巨大的悲伤突然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涌来,手中浮游剑的碎片也变得沉重,几欲带着他在宇宙的真空里坠落。
而就在奥特战士情绪即将失控的前一秒。
一片白色的花瓣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在他肩头,带来如初雪般寒凉的冷意。虽然那一点冰冷微不足道,却奇迹般浇熄了即将沸腾的炽烈,让梦比优斯倏尔清醒。这才发现,掌心里浮游剑的边缘已经被与生俱来的火焰融化成了焦黑。
孚雅花……
他怔怔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那棵还放在自己床边的盆栽。
圣树孚雅,千里真正的命脉所在。不知是不是曾经与千里能量交融的原因,他能够感觉与它丝丝缕缕的联系,虽然受到重创,却并未枯萎,只是安静蛰伏着,就像是沉眠在霜雪中等待第一缕春风的种子。
而现在,它在呼唤他。
没有犹豫,梦比优斯立即转身,朝着身后的地球飞去。
奥特战士从不相信神明,但此刻他愿意向着什么虔诚祈祷。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只要千里能够回来,哪怕是最后一根浮木也好。
他都会紧紧抓住她。
再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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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恢复的时候,千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捆被劈散的木头。
这也是难怪的事。
毕竟她先透支能量,引燃了木火,又几乎直接接下了能毁灭一座城市的光线,那具身体根本无法支撑这种损耗。但她并不后悔这么去做,只要能够将克莱姆星人送下地狱,哪怕同归于尽,她也认为那是值得的。
更何况,这其实也称不上有勇无谋。
只要圣树孚雅还在,她的生机就不会断绝。哪怕身体焚毁,也会像跨越寒冬的枯枝一样,在春天来临时再度重生。
于是,她理直气壮地睁开眼,已经做好了看见自己支离破碎最好也是缺胳膊少腿儿的身体的准备。
然而,什么都没有。
她躺在白茫茫的空阔之中,周围没有一个人,四下里也寂静无声。千里愣了愣,坐直身体,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实在想象不出自己究竟干了什么,才能在那样恐怖的爆炸中毫发无损。
看了半晌,她觉得事情有点不对。
就算自己走了大运,没挨到克莱姆星人的光线,但她身上应该还会有木火烧灼过的痕迹才对。可现在,别说这场战斗留下的伤口,连过去那些狰狞的旧疤痕都消失不见,整个人就跟刚刚出厂的机器一样,简直能用崭新来形容。
这什么情况?GUYS的医疗部终于开发出了美容换肤的技能?
刚刚火拼一场的植物人有点发懵。
【千里——】
就在她坐在原地发呆的时候,周围的白雾不知何时散了,有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叫她。坂千里猛得站起身,扭头望去,只见有人从远处大步朝自己走来,带着焦急的表情,瞬间就来到了她身边。
“你没事吧?”
那是她不久之前每天都会在GUYS见到的脸,或者更早一点,怪兽还未袭击这颗星球的每个清晨,也都是同样的眉眼等在房间外跟自己说早安。可他穿着的却不是GUYS的制服,而是另一件千里太过熟悉的宇航衣,曾经在火星基地、在阿朗迪斯号上,她用无数时间描摹过上面的每一点细节,于是现在,便也能立刻意识到其中隐含的意义。
这不是日比野未来,而是——
“宏人?”
她惊愕地睁大眼,看了他半晌,眼底开始下起一场**的雨。
“……是我。”
那人犹豫了下,点点头,露出一个千里很熟悉的笑容。他站在原地忍耐了半晌,突然伸出手臂,将她拥了满怀,横亘在后背的力度大得就像是要将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勒得她有点发痛。
“我很抱歉——但是,但是!我真的阻止不了自己。”
坂宏人埋首在她耳边,语气里有细微的哽咽。温热的液体顺着脖颈坠入衣领里,烫得惊人,他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现在终于重逢一般,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失控:
“只一小会儿,就这样待一小会儿好吗?”
“……嗯。”
他没有给她说不的机会,但千里也不会拒绝他什么。他们分别的太久了,此时此刻所有言语都是多余,只有最本能的触碰才能缓解胸口那几乎令人窒息的疼。
她慢慢抬起手臂回拥,彼此紧贴良久。
在这漫长的重逢中,坂宏人的气息慢慢平稳下来,而千里也终于有机会思考眼下究竟是个什么局面。宏人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么,这里是超级空间吗?还是她的意识深处?亦或只是自己在濒死前做的梦,为了满足所有遗憾才想象出了这么一个幻影,聊以慰藉?
应该不至于吧。
她沉默半晌,伸手捏上对方的脸颊,用力扯了扯。
“好痛——”
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宏人完全不曾防备,被捏得眼泪汪汪,目光却依然如初见般温柔而真诚:“怎么了吗,千里?”
“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疯了没有。”
这种时候倒是异常坦率,又或者只是在这个人面前会卸下所有心防。坂千里有点抱歉地看着他脸上被自己捏出的红印,又拧了一把自己的脸颊,直到感觉到切实的痛意,才点了点头:
“嗯,这是真的,不是梦。”
难得见她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却只让人觉得反差得可爱。宏人嘴角终于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覆上她被自己扯得泛红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你确实没在做梦,千里。”
对方手心的温热是如此真实,让坂千里难得有些恍惚。指尖微微擦过她蜷曲的眼睫,落下一点如蝶翼轻吻般的微痒,坂宏人似乎顿了顿,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微微抬起她的脸,示意她去看自己身后来时的方向。
周围的浓雾彻底散去,显露出更多苍白的辽阔。而在这空间几乎尽头的地方,一棵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正安静伫立在那里,枝叶间有无数霜色的白花盛开着,仿佛在盛夏落满了一场永不融化的大雪。
千里睁大眼,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或许所处何处。
“这里是圣树孚雅内的空间,它以你的意志为蓝本构筑的世界。”
而坂宏人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测:“在与克莱姆星人的战斗中,孚雅最后保护住了你的意识,将你带到这里——虽然只要圣树不灭,你的确不会轻易死去,但这绝对不是你最后那样乱来的理由。”
“……”
明明有着一张太过年轻的脸,但宏人不笑的时候的确会让人有种莫名的压力。被他严肃的目光看得有点发虚,千里没敢继续对视,默默别开眼,虽然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最终还是点点头,示意下次会注意这个问题。
“是不、能、有、下、次。”
几乎是咬牙这么开口。他泄愤一般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听上去鲜活,眼眸里却只有浓重的悲伤堆积在一起,随即又飞快隐去。
“……哦。”
没有看见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复杂。坂千里被他揉得东倒西歪,乖巧地站在原地,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古木,突然想起另一个问题。
“你说这里是孚雅制造的空间。”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问道:“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想见我。”
而坂宏人微微笑了笑。明明那笑容一如既往温和,与记忆中相差无几,她却在其中看到了某种自嘲的意味:
“你需要‘坂宏人’,所以我才会在这里。”
无论他最初是谁,在这里,他就是他。是代替千里记忆中那个幻影的人。
没想到,自己最终会用这种方式完成夙愿,真正成为了坂宏人。
……可是为什么,我却会那么难过呢?
看着千里脸上不自知的信任与依赖,以及他过去从来没能窥见过一星半点的鲜活。梦比优斯深吸口气,在一片寂静的沉默中,轻轻闭上了眼。
出现了,我想写的替身梗【不是】
呜呜呜我最近好多天没更都是因为要交稿了所以在肝稿子,我不是故意的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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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宝贝儿们新年快乐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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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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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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