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古维拉打回地下之后,伊格尼斯早就跑得没了影子,圣彰人原本在战斗中把他抢走的文物取了回来,又因为真中剑悟用了特利迦的力量型和古维拉震天撼地而滚到地上摔裂了。
这个古怪的圆柱形瓶子里曾经应该是有什么东西的,但可惜圣彰人把它从废墟里挖出来的时候,里面的东西已经从裂开的缝隙里漏得一滴都不剩了。
作为毫无战斗能力全程远离战场的柔弱科学家,卡尔克萨直到圣彰人把瓶子还给他才知道瓶子空了的事实,在面无表情地盯着瓶子三秒后,他用毫无起伏的声音做了个总结。
“真遗憾。”
圣彰人其实没太听懂卡尔克萨的意思,不过他已经能够做到无视这个能力超纲的年轻研究员日常古怪的遣词造句,把这句话当做对失去了绝佳研究素材的惋惜,就这么听过则过了。
战斗结束了,在遗迹的文物转移任务也结束了,整支队伍踏上了返程的道路。
又困又累还因为变身体力消耗过多饿得不行的真中剑悟挣扎了许久,最终在晚饭还有几十公里远的前提下,他在返程的车上打起了盹。
圣彰人摇摇头,但并没有把真中剑悟喊醒,外人不知道但他还是清楚的,和怪兽一场战斗下来,累一点也是难免的,既然暂时没事,那就让这个来自火星不懂地球人情世故的大男孩好好休息一下吧。
为了防止伊格尼斯再跑来抢东西,他们四个硬是一起挤在了文物的运输车上,车上的空间狭小又黑暗,可以说除了坐在副驾驶位的静间结名,就没有一个是能坐得稍微舒服一点的。
也因此在睡着之后,真中剑悟自然舒展身体的时候,直接就趴到了坐在他身边的卡尔克萨身上。
但凡圣彰人有点符合他年龄的不成熟,他都可以把这一幕拍下来然后拿去嘲笑真中剑悟三个月,很可惜他的心理年龄是生理年龄的超级加倍,面对真中剑悟趴在无辜第三者身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一幕无动于衷。
甚至卡尔克萨的情绪都表达得比圣彰人到位——有那么一秒他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和想要吃人怪兽几乎没什么区别,但下一秒他就手托下巴转开头,盯着前车窗外的道路景色目光发散,思维已经不知道扩散到什么地方去了。
运输车先去了TPU的研究所,车子停稳的下一秒,卡尔克萨就把真中剑悟扔给了圣彰人,自己拉开车门跳下车,把白大褂脱下来,卷一卷攥在手里就走进了研究所。
而被扔出去的真中剑悟从梦中惊醒满头问号,并且收到了来自圣彰人起床礼:“你把他当了一路的枕头,他现在才扔开你也是脾气好了。”
真中剑悟迷茫地开始回忆,最后勉强想起了他先前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特别舒服还拍了拍蹭了蹭的枕头……
好的,那个说起话来夹抢带刺的卡尔克萨直到下车才把他扔开,可能确实挺好脾气的了。
“……和卡尔克萨相处好困难啊。”真中剑悟抓着头发,为自己又惹了别人不高兴还道歉无用陷入苦恼。
圣彰人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了足足十秒,最后用十分委婉地方式提醒真中剑悟,他刷好感的姿势不对。
“我觉得你只要保持距离,他还是非常好说话的。”
而且说句实话,如果这是个好感度游戏,他会建议真中剑悟删档重来,因为这好感负增长率明显已经快捞不动了。
真中剑悟被狠狠打击到了,不过因人际交往问题导致的低落心情只持续到晚饭开餐的时候,饿得快要升天的他忙于埋头干饭,什么都要等吃饱睡足之后再说。
当真中剑悟早早上床进入梦乡的时候,同样被刷好感这个问题困扰的特利迦道了声抱歉,借用他的身体到卡尔克萨的家门口去等他。
卡尔克萨的作息对特利迦而言还是个迷,所以即使一等就是大半个晚上,他也没有放弃先回去,之后换一天再来的念头。
身份成谜的异星生命直到后半夜才溜溜达达地出现在自家门口,裹着那件过大的卫衣,整个人完全隐藏在衣物的阴影下,一寸皮肤也没有暴露出来,就仿佛衣服里面是一片浓稠混沌的黑暗,而不是一个拥有实体的人。
和齐洁拉花面对面发呆了大半个晚上的特利迦站起身,可在他开口之前,黄色兜帽的阴影下就传出了冰冷的逐客令。
“我今天不想看到你这张脸,现在立刻消失。”
他看到卡尔克萨空灵通透的绿色眼睛,这双眼睛在光芒下有多美,在极致的黑暗中就有多可怖。
特利迦一点也不怀疑真中剑悟睡倒在卡尔克萨身上时,他是真的想要把这个一无所知的人类杀死,但或许是TPU研究员这个人类的身份还有用处,他把这份怒气硬是吞了下去。
用着真中剑悟的身体,显然今天就不能和卡尔克萨交流。特利迦看着黄衣的青年从他身边走过,把他当做路边的一棵野草不予理睬,想了想决定换一张面孔。
卡尔克萨开门锁的时候,他的院子被柔和的光芒覆盖了,那光芒落在他的后背,手臂,甚至是门钥匙上挂着的骷髅形的金属钥匙扣,但照不到他的脸。
“现在,我可以打扰你一段时间了吗?”
这不是地球人用他们的声带说出的地球语,而是用意念进行传达的宇宙语,奥特一族可以生活在宇宙空间里,而为了在无法传播声音的宇宙空间对话,他们就把念力进行了一些活学活用。
卡尔克萨发出一声充满不耐烦的嗤笑,但特利迦却看到他在开门进屋之后并没有关上大门,并且还留下了一句话。
“别在院子里当日光灯。”
保持着人类体格大小的特利迦顺从地跟着他走进屋子,将大门关好来到会客室。卡尔克萨用看起来随时会仰倒下去的姿势坐在沙发的靠背上,等他靠近后便抛出了两个问题。
“那么,你是来给你的人间体道歉的,还是来继续我们上午的话题的?”
道歉肯定不是,而现在继续关于“取悦”这个话题,看起来也没什么用,特利迦觉得他还是能读懂空气的,卡尔克萨今天的心情烂到一定地步了,他再提这个话题就纯属是在给自己增加难度。
所以他换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来开启对话。
“卡尔你讨厌人类触碰你吗?”
“未经允许的触碰……我以为就算是以地球礼仪的标准,都是相当程度的冒犯?”卡尔克萨被这个没水准的问题气到差点笑出来,“还有你这擅自改动别人名字的行为也很冒犯。”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把这过分简单而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特利迦再次因为自己身体不可思议的习惯而愣住,错过了在第一时间道歉的机会。
但卡尔克萨虽然指出了特利迦令他不悦的行为,却并没有因此更加生气。
“不过你并不招人讨厌,所以我原谅你的冒犯。”
这大概算是一个好消息?特利迦直觉他最好也别道谢,把这个话题直接揭过去是更好的选择,他决定顺从自己的直觉,并且开始好奇卡尔克萨究竟来自哪里。
不管卡尔克萨那句“取悦他”究竟是不是玩笑之言,而且他真的心情好了,也不一定会如他所愿再奏响那一曲恐怖的乐章,但既然这是唯一的突破口,特利迦也就先试着进行努力。
想要对任何一个智慧生命体投其所好,了解对方是第一步。
这才是特利迦今天来到这里的目的,他需要了解卡尔克萨的过往和生活习惯,才有可能找到能让他松口的方法,而在这过程中,他必然要被知道他目的的卡尔克萨耍得团团转。
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试探和伪装自己的必要,特利迦想问于是就问了。
“卡尔你之前是生活在哪里的?”
“阿尔德巴兰。不过时间都已经把那个时代掩埋进了宇宙的基底之下,这名字也没有人还记得了吧?”
卡尔克萨回答得非常随意,他用词透露着悠远时光的沧桑,可声音里却没有半分对已逝之物的留恋惋惜,似乎“阿尔德巴兰”这个特利迦耳中陌生的名词代表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特利迦没有再问任何问题,分明这是一个极好的话题,也是一个极好的谈话开始,可他发现自己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而让他无法再组织起语言甚至感觉到若有若无的凉意的原因是——他分明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可他知道它的意思!
阿尔德巴兰,金牛座的主序星,它庞大的能源本可以滋养附近的行星,诞生许多生命,但因为有一个存在居住在了那里,所以那里就不再有生命能存活。
所以……是谁住在了那里?
特利迦一动不动地站着,他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试图寻找那个被记忆的残垣埋没的存在,他知道卡尔克萨等了他好几分钟的时间,可他没有一丝多余的精神能够再继续他们的问答。
这个让他又抓住了一丝往昔的碎片的异星人看起来对他的表现很失望,跳下沙发靠背走上二楼,就这么把他丢在了会客室。
特利迦没有在意,他只想再挖掘出更多的东西,或者是一个名字,或者是一个剪影,只要是和“阿尔德巴兰”有关的事物都可以。
最终他终于又抓住了一丝线索——曾经,有一双美丽却也恐怖的绿色眼睛,在深渊极致的永恒的黑暗中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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