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很抱歉。”
源川司令双手交叠、语气低沉,“榛野君。”他此时真心这样想,即便谁也不能预料到结局,然而此刻却也再没有别的话可说。
桌前的人站得挺拔,源川有些不忍去分辨榛野的神情。头顶目光灼灼,一种无形的压力传来,比咆哮更加尖锐、比悲愤更加沉重,几乎要让他待不下去。
可最终,他只是像往常那样,倾斜、躬身、离去。
源川猛的靠向椅背,缓缓吸气……
……
“榛野参谋长…!”
招呼的人没等话音落下就被大力拨到一边去,那道人影已经带着惊人的气势掠了过去!
大概是从没看到过脸色这样难看的参谋长,那疾行的脚步直线穿过走廊的时候就像一阵风暴刮过,一路上没人再敢打招呼急急避退让出路来,惊恐的目视对方进入办公室,接着里面传来噼里啪啦尖锐的声响!
“……”
“…发…发生了什么?”
“这样暴怒的参谋长…还是第一次见到。”
“……刚才好像是从司令室出来的。”
接下来没有人敢靠近那扇门,仿佛那里面关着什么恐怖的存在。
正在小声讨论当中,却见门又开了。
神色如常的榛野烈走了出来。
外面很安静,大家都做着自己的事。
靠门口的人似乎倒霉的被选中,战战兢兢的抬头对上那双阴沉如鹰的眼睛,没等开口询问,就见榛野参谋长面无表情的说,“替我和司令说一声今天开始休假。”
“诶…是!”慌忙应对又反应过来不对,“可是……”
这边榛野烈戴好帽子,迈开长腿扬长而去,“理由就说我心情不好。”
“……榛…榛野参谋长?”
……
滴答……
僵硬的手指动了动。
滴答……
地上的人还在梦乡,身体沉重得想要往下坠,意识朦胧间听得滴答…那烦人的声音落到梦里清晰无比、挥之不去……烦不胜烦的睁眼…!
“……唔”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的呼吸声,他眯着眼偏向声音来源。
那滴答声具象化,凝聚成矮桌上歪倒的啤酒瓶……滴答…滴答,从桌上滴下渗入榻榻米缝隙,落了一滩。
长长地叹息过后,榛野烈扶着脑袋爬起来。
只随手扯了几张纸巾丢在上面,不顾旁边东倒西歪的空罐,伏在桌上等待眩晕过去。
上了年纪以后他很少再像这样宿醉,此刻更是天旋地转、胃里作呕。大概也不是宿醉的缘故,他只是感到恶心、哽在咽喉、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手机在不远处震动个不停,头更痛了。
他没管。
迷迷糊糊伏了一会儿才感觉好些。
视线越过茶几透过玻璃看到窗外,外头也是灰蒙蒙的,云层积满了阴郁。
手机又在响了,榛野烈啧了一声摸过来,密密麻麻的消息。除了工作上的,大部分都是惠美的,他划过去,正好瞧见他的保安大队长准备破门而入的短信,为了他家大门还是不得已妥协了,随手回了两个字,认命的爬起来。
理了理和服揉乱的衣襟,开始把酒罐子捡起来收拢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好在开着暖气,不然11月的温度在茶室榻榻米上宿醉一晚就不只是腰酸背痛这么简单了。
出去开门的时候不免扯了扯袖摆,门外的石田显然已经等了许久,只等来榛野参谋长不耐烦的表情,只好缩着高个子拿好他在外面买来的便当跟着钻进屋里。
“您喝了这么多酒……”
“别管。”
“夫人她……”
“别问。”
接连被打断让石田住嘴,老老实实的张罗开来,但榛野烈现在也没有胃口吃什么便当,石田又给他烧了热茶。
记不得上次像现在这样“任性”是什么时候了。
榛野烈怔怔看向窗外,一成不变的庭院,想着。
……真安静啊。
一连休假数日无人打扰,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清静生活。
没有人会在他耳边叽叽喳喳,也没人会试图把他这把老骨头晃散架,更没人会敢跟他提那么多要求讨价还价……可是为什么呢…?
天色又暗下来,石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他才慢吞吞地起身。
屋里静悄悄的,不管做什么都能听到回音似的。
镜子里的人苍老、颓丧、面相刻薄又死气沉沉,他闭上眼,到浴室里冲了个热水澡。
到天空微薄地亮起第一抹晨光时,榛野烈又戴上了深蓝色军帽,和往日没什么不同的出发了。早早来到办公室,把走之前地上的一片狼藉一一拾起。
一切恢复到正规上来。
除了要时不时应付惠美的追问以外。
不管对面发来多少消息榛野烈其实本来也很少回复,对于如何含糊其辞、引导转移话题他也很专业,奈何在接受了更专业的情报特训后惠美也是越来越难以敷衍,就这样时间越拖越长,总有他被堵到的时候。
结果也只剩下沉默。
装作听不见的模样全都往心里去。
榛野烈有时看到惠美的脸都无法抑制的涌起回忆,付出的好意基本上都没被领情,意料之中的倔犟同样让人感到棘手。
“就算叔叔不说,我也一定会找出真相!”
丢下这句狠话头也不回离去的女孩如今看起来已经是能扛事的大人。在替她善后的同时榛野烈还要小心不被抓到尾巴。
不欢而散的结局后仍然是平淡至极的一天。
夜晚检查完邮件,榛野烈正守在水壶边等茶凉,抬眼瞥见落地窗前熙熙攘攘的小雪花,看了许久,才把手放进兜里仰头抿了口水。
过去发生的宛若一场梦境。亦或是他的幻觉。
短短三年不到的时间好像填进去他前半辈子说不完的经历,醒来什么都没有改变,只剩日子过得飞快。
抬头看向角落的桌子,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
他插着兜走过去,视线越过桌上的摆件文具落在笔架旁的小相框上,榛野烈抽出手拿起在掌心翻过来。
照片里是两人穿着制服的合影,女孩挽着他的胳膊笑的开心。且不说他的表情就差没皱眉,乍一看同款深蓝色制服摆在一块还有点和谐。
榛野烈的嘴角牵扯了一下。
带着茶香的气息呼出,相框又被他放了回去。
他发觉自己又走神了好一会儿。
内心却很平静。
尽管主人不在榛野烈也没有动任何一样东西,也没有理由去动,因为什么都没发生。新闻也好、周围也好,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运行着。
客厅的沙发也好、冰箱上的纪念品也好,什么都没改变,包括这张桌子,就和那天妻子雪穗笑着和他挥手说“再见”去出勤前一模一样、随之定格,好像在等她下班回来,又可以继续那样的生活。哪怕榛野烈心知她不会再回来。
却总觉得她还没有离开。
比起惠美幸运的是他至少还知晓一个缘由。
也仅仅是一个书面上的原因。叫人不至于全然茫然一片,伸手抓瞎。
在过去许久之后榛野烈也渐渐习惯并接受现实,可心中的谜团同样不比惠美来得少,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强烈了。
也有可能是多少恼火于自己,竟可笑的真的有一瞬沉沦与触手可得的温暖,好不容易决心有所改变,这世界又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榛野烈从来不是一个糊涂的人。
他不否认确实也有过糊涂的时候。
要这样接受这么糊里糊涂、虎头蛇尾的结局他仍然不肯善罢甘休,从这点来说他也没什么立场责备惠美。
主要还是能胡搅蛮缠到让他甘心装糊涂的人不多。
叹息过后,榛野参谋长又回到桌前,继续看他那成堆的资料。
转过年去。
春叶绿了又黄。
人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
SKaRD的成立比预想的要早,因为某人的关系特殊装甲的研发完成进度往前推了一大截,防卫队一直以来以应对未知假想敌而做的准备,在危机到来时阻止了最糟糕事态的发生,最开始着实让榛野烈松了口气,身上的压力小了一些。
不停地忙碌一般来说更容易让人忘记、或是停止回忆某些事、某个人,不过榛野烈的情况却正是相反。
尤其是在每每他、甚至布莱泽奥特曼快到穷途末路的时候,老是会用到某个失踪人员的某个不起眼的发明帮上大忙。
防卫队甚至隐隐有传言榛野参谋长简直是走了大运,被妻子在天之灵这般保佑,一路顺风顺水躺到退休也不是梦!
传言归传言。
在退休之前他就先把源川踹下去当上了司令官。
那么这人生离功德圆满就只剩最后一件事。
惠美找出了V99实验室事件的真相,此后榛野烈也仍然在继续主持推进相关的研究,毕竟先进技术的就在眼前,没有理由置之不理,为此,他还真找到了雪穗偷摸带回家的不少资料。
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老实,藏得真够深的。
“……叔叔?你在听吗?”
从手里的事件资料里回神,惠美的脸就在眼前,没等榛野烈说话对面的话头就先打开了,“是叔叔上次碰到的那个非法实验案件?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听说很惨烈……”
榛野烈点点头,把资料挪到一边去,“我们去晚了,结果没有幸存者。”
“……人类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呢。”
惠美的话里语气并不是疑惑。
他们都知道答案。
见面前的人还磨磨蹭蹭的不肯走,榛野烈斜眼看过去,“你好像很闲,我这有几个……”
惠美立刻跳起来一样远离他,“啊啊啊停!我还有事先走了!”
离得远了还能听见抱怨声,“真是的,要不是看叔叔一个人可怜想要安慰一下,担心他我才是损失严重……”
榛野烈冷笑一声,很快又冷静下来。
再有不久他也要光荣完成使命。不管内心愿不愿意,人总是会老的。
眼看就要到下班时间,收拾起桌子时榛野烈在抽屉的夹层里抽出一张纸片片。
不大不小,刚好塞在那里一直没人发现,许是放了许久已经泛黄。翻过来,不出所料的是雪穗的照片。毕竟除了她也没人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了。
照片上的女孩明明穿着军装,拍出来却那么搞怪,好像一直在这等着吓人一跳。
害的他笑了一下。
纸片角落用小字还写了什么,让榛野烈到处找他的眼镜。
最后揣进了外衣里面的口袋里带回了家。
……
……
……
……
……
……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停止爱你”
????有点突然的结尾。
????其实我有很多关于这个后续的脑洞,还是会写一写的。
????雪穗消失在虫洞里成为失踪人员
????她突然的消失,就像出现时那样。
????上一章算是达成了感情上的圆满,烈已经接受了她,所以在这里结束也是想好的。
????这个巨大的年差实在是让我自己都觉得邪门的程度。烈因为其丰富的人生经历,而且本身力气手段都有,还很强势,其实是很难对谁真正打开心扉的,雪穗能强行搞定他只能说是做好了攻略并充分发挥了不要脸勇敢的精神!勇气可嘉!(实在变态)
????而雪穗这边怀抱着很大的秘密明显是属于不能对任何人说的,同时自己还是个精神病患者,也做不到毫无保留,所以两个人已经是达到彼此能做到最近的地步了,所以这样的结局说不定也是最合理的。
????总之还是会有if,也许真正超越了生死之后才能圆满,所有外在的干扰也就不重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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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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