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想要逃离一切的心情从未那么强烈。

那天众人都三两退去,雷狮才扶着地面站起来,他无言地望着王位上面无表情的父王,抛弃了伪装起来的乖巧模样,眼睛里装着全然是从前不曾有过的叛逆之色。

屈辱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雷狮用手背狠狠擦过,转身愤而离去。

雷羽抬脚想追过去,却是被一道有力的声音叫住了。

“战死或传承,你选择哪一个?”

大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雷霆踱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真是稀奇,父亲为数不多对他讲话。

问题也是古怪,雷羽本来还因为突然的提问紧张着的内心,逐渐沉寂了下来。

几乎立马就有了答案,于雷羽而言,战死将毫无意义,而雷王星的传承,不是他的责任。

“儿臣哪一个都不会选,儿臣想离开,可以么父亲…父王大人?”看着眼前威严尊贵的男人,雷羽略有迟疑地改口。

离开王宫,离开养育了他的故乡,逃避让他压抑窒息的过往。面对与自己不怎熟悉的亲生孩子,就算是此生不复相见,雷霆也憋不出什么挽留的话来,点了点头,便是默许了。

“你年纪尚小,到时我会安排负责保护照顾你的侍卫,不多,只有一个。”

“那便多谢父王了。”雷羽恭敬地垂首行礼,嘴里说着生疏客套的话。

这怕是他这些年从他的父亲口中,听过最暖心的话了。

只是,想到了一贯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小狮子,雷羽把头埋得更低了一点。

“父王可以再答应儿臣一个请求么?”

“什么?”

“儿臣离开这件事,除了您,不想再让任何人知晓了。”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雷羽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长久的心愿得以实现,他自然心存感激,无论出于什么,都多谢他的父王成全了自己的自由。

——————

回到寝殿,雷羽翻出来这几年攒下来的钱和值钱的宝贝,正琢磨着怎么全部塞进去,不为别的,只因为雷羽现在的年龄,远远不能去正经地方打工赚钱。

父亲还安排了一名侍卫,两个人和一艘飞船,离开王宫…雷羽不禁去想以后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四处漂泊也没关系,起码有人能做个伴,陪着自己。

合上箱子的皮盖,行李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叩叩,叩叩……”

这时,一阵规律的敲门声响起,不清楚来人是谁,雷羽慌忙把行李箱从床上拿下来,塞进结实的床板下又往里面踢了踢。

除了小狮子,还能有谁来找他呢。

“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

“哥……”入耳的是一道微弱的呼唤。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童音。

雷羽连小跑过去打开了门,涌入眼帘的是浑身湿透了的小雷狮,才站了半分钟,湿漉漉的裤脚下就积了一小滩的水。

外面的雨还在下,不时有几道惊雷闪过。

没时间愣神,雷羽忙把反常的小狮子迎了进来。

全程没有任何的交流。

回到温暖干净的房间,雷羽先领着他去冲了一个热水澡,收拾完小孩子湿透了的衣物,出来就看到了静默坐在床边的雷狮,属于雷羽纯白的衬衣盖过了他的膝盖,耷拉着脑袋,显得乖巧异常。

不知是不是下了雨的缘故,雷狮深紫色的眸子里沾了些许雾气,定定地望着雷羽,无助和不安等。

自懂事起天一蒙蒙亮,刚起来晨扫的宫里的侍卫侍女就能看到两条小短腿,在两座宫殿间来回勤奋地跑来跑去,就这么默默当了雷羽两年人形闹钟的雷狮,表示自己深有体会。

“今日早起了吗?去外面看看好了。”雷狮纳闷,盯着身旁的被褥自言自语,随即下了床。

总觉得现实,有一些和梦里发生过的动作重合起来,雷狮抿了抿唇,心底闪过一丝不详。

先走到了熟悉的场地,在雷狮面前的,正是梦里的那扇窗户,阻隔了雷狮去追赶雷羽的罪魁祸首。

此时窗户向两边敞开着,不时有几缕清新的微风吹进来,雷狮有些不耐地挥手,赶走了窗边一对叽喳吵闹的鸟儿。

“不用疑心疑鬼的。”兴许二哥就在外面洗漱或者又去哪里找乐子玩,他这样宽慰着自己。

一回眸,却是在收拾得整洁干净的书桌上,看见了一封压在笔筒下的信件。

昨天还没见着有这个的?是雷羽能从中读出来的情绪。

“怎么了么…小狮子?”雷羽老实坐到雷狮的身旁,想到有隐瞒了他的事情,又心虚得有意想要避开视线,扶着后颈底气不足地询问。

许是心情不佳,雷狮并未注意雷羽的小动作。

“没什么,怕打雷。”收回望着雷羽复杂的目光,雷狮环抱起膝盖蜷缩成一团,露出了这个年龄段普通小孩应有的脆弱模样,埋首闷声喃喃。

沉重的气息在两人中蔓延。

按以往的话,雷羽一定会说雷狮很会开玩笑,大概没有比元力就是雷电的皇子说:我怕打雷,这样更有趣的事了。

“别怕。”

而此时的雷羽没有过多言语,他侧过身紧紧搂住了情绪低落的弟弟,将下巴抵在雷狮的发顶,手掌在雷狮微微颤动的脊背上温柔地拍打着。

混乱的世道,没人会照顾两个孩子的感受,他们只能在夜晚紧紧拥抱着,只愿可以相互取暖。

人们渴望光明,追求正义,痛恨不公,却又无能为力。

雷羽迷茫得阖上眼帘,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伯被陷害后离世,雷羽亲眼看着杀害大伯的仇人远去,何尝不恨,而以他的能力,在强者面前不过是一只随时能踩死的蝼蚁。

什么是正义,光明又在哪里。

力量神使打压雷王星那么多年,难道那位神明都看不见么。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再去管他的信徒他的子民。

翻起泛黄的回忆胶卷,往事一幕幕从脑海里走过。

第一次到神殿,小雷羽听话地跪在软垫上,不太了解规矩,揪紧了两侧的衣摆,不知所措地偷看一旁大伯的动作。

沐浴着清晨的光芒双手合十,大伯跪在神殿中央虔诚地低念:

“神明会眷顾我们。”

思及此,少年的眸光黯淡下来。

神明会眷顾我们?

世世代代世世代代,几百年尽心尽力地供奉创世神,换来了什么呢,他的信念早在大伯战死的那一刻就崩塌了!

天已经黑了……而雷羽会带着大伯的给予他的期望继续苟活于世。

那些杂而乱的问题,就不去探究了,伤心哀痛的往事,时间会告诉他怎样去释怀。

忘记恨意,忘记所有,忘记所有……

“…你相信吗小狮子,每一颗星星,每一颗,都是人们逝去的亲人化作的。”半晌,他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地讲起了编造的故事 。

“真的吗?”雷狮从臂弯里迟疑抬眼,抽了抽发酸的鼻翼,婴儿肥未消的脸颊上留下了两道未干的泪痕。

“当然是真的了。”

雷羽温柔地捧起雷狮的脸庞,大拇指沿着他的泪迹仔细擦拭了去。

“每一颗星星里,包括我们的大伯,他只是去了一个没有压迫没有忧愁的好地方,那里啊,一定有好多志同道合的伙伴陪伴着他,大伯再也不会因为烦人的政务皱着眉了,哥哥…哥哥以后,也好想去那个地方,去看看大伯……”

说到最后,雷羽都能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

“所以别哭了,雷狮,大伯也许还在天上看着我们呢。”

“那哥为什么还要流泪。”

愕然反应过来,雷羽慌乱擦去了眼角不断涌出来的泪水,而后望着雨后乌云密布的天空,他扯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我在,替大伯开心呢。”和昨天一样讲故事的场景,不同的是房间里只剩下雷狮一个人。

雷狮从床上翻下来,踏着拖鞋,简单地四处走动了一下,都不见雷羽的人影。

雷狮眨巴了下眼睛,显然有点懵圈。

“哥?”

“二哥,你在哪里?”试探性地喊了两声,无人回应。

“雷羽?”趴下身子,连床底的空隙都不放过,雷狮将房间里翻了个底朝天,开始着急地寻找起来。

“小狮子,哥哥要去找大伯了,你在王宫里要乖乖的。”

忽的,一道染了几分沙哑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雷狮匆忙跑到了窗边,却发现他和雷羽之间隔着一尺的距离,彼此间不远不近。

而站在窗外的人似就是为了等这一刻,在看到雷狮后,眯起眼睛冲着他灿烂笑了一笑,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别走……别走……

雷狮踮起脚尖,尽力伸出手去够着他,却是虚虚穿过了雷羽的身体。

惊慌地瞪大了双目,雷狮感觉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他被迫趴在了窗檐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眼睁睁地看着雷羽在宽阔的草地上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直到连最后一点模糊的背影都消失掉。

“哥!!!”他听到了自己声嘶力竭的呐喊。

……

————

“喳喳。”

清晨一声吵人的鸟鸣,把雷狮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强行拉了出来。

雷狮皱着眉头,一脸的黑线,他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后背倚上了柔软的床头枕,接着,捂住了正隐隐作痛的脑袋。

不断循环的噩梦,折磨得他一夜没有睡好。

不过好在,那只是个梦。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雷狮揉开了惺忪的眼睛,刚醒来大脑反应还有些迟钝。

“哥?醒醒。”

雷狮捂住嘴缓缓打了个哈欠,小手向旁边的被窝里伸过去,没有摸到预想的温暖,里面空空如也。

被子里的温度已经冷了,想得出来,睡过这里的人已经离开许久。

雷羽一般早上都会赖床的,十几分钟到一个小时不等。

自懂事起天一蒙蒙亮,刚起来晨扫的宫里的侍卫侍女就能看到两条小短腿,在两座宫殿间来回勤奋地跑来跑去,就这么默默当了雷羽两年人形闹钟的雷狮,表示自己深有体会。

“今日早起了吗?去外面看看好了。”雷狮纳闷,盯着身旁的被褥自言自语,随即下了床。

总觉得现实,有一些和梦里发生过的动作重合起来,雷狮抿了抿唇,心底闪过一丝不详。

先走到了熟悉的场地,在雷狮面前的,正是梦里的那扇窗户,阻隔了雷狮去追赶雷羽的罪魁祸首。

此时窗户向两边敞开着,不时有几缕清新的微风吹进来,雷狮有些不耐地挥手,赶走了窗边一对叽喳吵闹的鸟儿。

“不用疑心疑鬼的。”兴许二哥就在外面洗漱或者又去哪里找乐子玩,他这样宽慰着自己。

一回眸,却是在收拾得整洁干净的书桌上,看见了一封压在笔筒下的信件。

昨天还没见着有这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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