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会变好的。
这是金在这几天中最常听到的一句话。
它就像个魔咒,出现在面貌不同、个性不同的每个人口中。
但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需要这样的安慰,那对他而言是无法轻易抹灭的记忆,是午夜梦回中使他惊醒的噩梦。
就算如此在面对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时,金还是下意识地带上那张名为‘谢谢你!我很好!我没事!’的面具,隐藏着自己的真心实意。
金其实也有想过与卡米尔和埃米他们好好地谈一谈,可每次想到这他就回想起雷狮曾说过的话。
‘最先知道的是我,就那个私生饭突然给我寄了一个礼物那天开始。’
从那天开始直到《江湖游》的拍摄结束,他们究竟瞒着自己有多久呢?
金又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卡米尔受伤的手心,被绷带包裹着却依旧渗出了一丝血的掌心。
金忽然感觉自己很没用,就连自己重要的朋友都无法保护,同时却又被朋友的不信任和隐瞒所击垮。
“在你们的眼中我是这么脆弱的人吗?”金不由得喃喃自语,转过了身离开了旅馆。
大雪纷飞的下午,金一人走在街道上,他任由着雪落在他的发丝上,也没在乎逐渐累积冰冷的温度。
金避开了他与神近耀常常相见的公园,走到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清楚的陌生地方。
在行人忙碌的行走中,金像极了一个碌碌无为的失败者,迷茫的看着周遭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也不知现在的自己究竟能够做些什么。
迷茫蒙住了他的双眼,将他整个人拖入沮丧的情绪之中,难以挣脱、却又不停地陷入更深。
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在手机的震动与随之响起的铃声中,麻木的接通了这个电话。
“……喂?”喉间发出一道沙哑的声音,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摄取过水了。
“喂,金是在下……”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失真,但金还是听得出来是给予了他努力和肯定的安迷修。
金的面色缓和不少,他调整了一下心情有些好奇的追问着,“好久没联系了,安哥今天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
电话那边的安迷修轻笑了一声,“可能是想给金分享在下的近况吧。”
比如电影已经正式上了排期,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会在春季档正式播出。比如过不了多久就可以拿到电影票了,到时候会正式邀请金一同前去。还有……你最近过的如何?
但这些话安迷修都没说出来,他只是用着温柔的语调诉说着自己的日常和近况。
金却在这种说不清的感觉中平静了下来,金发少年拿着手机慢慢地靠在了一个栏杆上,他低着头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安哥,我有些烦恼想跟你说你愿意听听吗?”
“乐意至极,要是真有什么烦心事比起憋在心里还是一吐为快才好。”安迷修感觉到了什么,但比起焦急的追问他选择了耐心地等待。
而被等待的金,在一阵纠结与痛苦中,慢慢的向安迷修讲述了那个一开始他不知情却在后知后觉中发现自己的朋友受伤了的故事。
“我没想到他们之间原来我才是最后一个得知私生饭存在的人。”金这样说着,捏着手机的手紧了一分,“这让我很难过……很难受,我不想成为一个无知的、被他们护在羽翼下的人。”
如果天真的代价是让他人受到伤害,那么金会选择承受这一切痛苦、并且让自身成长。
“在下大概明白了。”安迷修沉默了许久才慢慢地开口道,“对金你来说他们很重要是吧?”
“是的,他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界独一无二的朋友。
“但金你因为他们隐瞒不说才跟他们吵了起来是吗?”
金垂下了眼,“是的……”
“那么在下想要像你确认一件事,现在你依旧想要跟他们继续做朋友吗?”
安迷修温和的三个提问,让金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不知该如何作答的困境之中,可在最后他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我……我还是想要跟他们做朋友!”金几乎是大声的喊了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安迷修温和的笑声,“那你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最后那句话像是点醒了金,金发少年拿着手机急忙的往旅馆的方向跑去,落在头发上的落雪因为他突然的奔跑而像是花瓣一样散开来。
金没有注意,或者说他现在的念头只有想要跟埃米和卡米尔他们好好的说清楚,自己的真心想法,自己的心里话,还有很多很多未能脱口而出的事。
电话那头的安迷修早已挂断了电话,他知道金是个行动力极高的人,所以在点醒他之后,他只需要耐心等待结果就可以了。
褐发男人喝了一杯暖茶,他看着窗外纷飞的落雪自言自语,“希望一切顺利吧。”
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当他遇到同时在寻找自己的埃米和卡米尔时,心中不免涌起一抹说不出来的心情。
那像是在寒冷的冬日遇到暖阳的舒适,温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福。
他们看到了金,金也看到了他们。
互相对望许久,最终还是站在了金的面前。
“金……”埃米张了张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缓和此时尴尬的气氛。
一旁的卡米尔此时倒是出奇的沉默,似乎在等着金的最终判决。
金在吐出一口气,缓和了身上因为剧烈奔跑而引起的呼吸急促后,他看着他们许久才慢慢地开口道,“卡米尔,埃米,我无法明白为什么你们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因此我思考了很久,那到底是因为我给你们的感觉太过脆弱,还是因为在你们的心里我就那么的难以信任。”
埃米闻言急忙开口道,“不是这样的!金我们只是……”
金却打断了埃米的话,“我痛苦了很久,自我怀疑了许久,甚至开始怀疑我们的关系难道是这么容易破碎的东西吗?”
“可在这之中只有一个声音一直都在我的脑海中回想,直至现在依旧清晰。”
金认真的看着他们,“我依旧想要跟你们成为朋友。”
不是那种一戳就破,单方面的保护,而是那种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的好朋友。
“我该向你道歉金。”卡米尔在听完了金说的话后开口道,“是我一开始跟埃米说向你隐瞒这些事的,而且大哥那件事也是,我也是第一个知情人。”
“我的出发点是不希望这种事的出现影响了你的演绎生涯,但我想比起被瞒着金你更希望我们更早的向你告知这件事。”就好像你不曾希望我会因为这件事而受伤一样。
埃米看了看卡米尔,再看了看金后下定了决心,“那我也要向金你道歉!”
“首先因为忙于事业而疏忽了艺人的安全,其次在卡米尔说要隐瞒你的时候,我默认了卡米尔的行为,甚至为了不让你担心而缄默不语。”
“那我也有要道歉的事!”金看着自己的两个朋友都因为这件事而自责,金也急忙说着,“我不该因为你们隐瞒这件事而跟你们冷战,我应该一开始就跟你们好好沟通,造成这样局面的我也有问题。”
三位年龄相仿的少年互相对望,挣着道歉、并不停地在自己身上寻找不足,像极了一场缺点争夺大赛。
最先笑起来的是埃米,他抹开了脸上的雪花吐槽着,“为什么我们要在一个大雪天站在大街上吐槽自己的缺点啊?”
“我也不知道啊。”金笑着挠了挠头,“自然而然就……?”
卡米尔分别拍了拍埃米和金,“气温越来越低了,还是快点回旅馆取暖吧。”
金和埃米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人一手的搭在了卡米尔的肩膀上,然后夹着他一同往前走,口中还不忘说,“这样走就不会冷了。”
而被夹在中间的卡米尔,有些无奈的看着他们两人,任由着他们蹭着他向前行。
严冬过后便是春暖花开的春季。
金度过了一场可以说是闹腾的冬季,可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为了他未来的目标,不管如何金都将会在这迷乱的演艺圈走下去。
而今天他收到了安迷修的邀请,附带的是一张前去观看《一步之差》的电影票。
他们说说笑笑的走到了电影院前,自然就看到无数正准备蹲点坐等首映的记者们。
黑漆漆的摄像头记录着经过的行人和有一定名气的明星们,可当摄像头不经意的对准金时,那种说不出来的眩晕感再次来临。
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可在瞧见镜头时,除了眩晕感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冷意,像是被他人恶意的盯着看一样。
然后脑中就闪过了很多画面,金没能忍住的吐了出来。
安迷修见状连忙扶住即将摔倒的金,他有些焦急的喊着金的名字,“金?”
可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在吐完之后整个人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金努力的回忆着在晕倒前的记忆。
他并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什么不适,而且医生也没查出任何身体上的问题,稀里糊涂的出院后金就被卡米尔带到了这家私人诊所。
金色的瞳孔被一个圆形镜框遮盖,银白的头发乖顺的贴着男人的脸庞,他正低着头记录着金方才对他说的细节。
随后他弯起眉眼,右眼下的泪痣将他整个人显得越发越妩媚,“你之前的经历我都明白了,接下来我可能会花上几分钟的时间来核对一些细节相关的问题。”
“比如,在那天之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对方有着极其高超的语言技巧,至少在与对方的交流中金总感觉自己不知不觉透露了很多于自己有关的爱好和近况。
直到这次的门诊结束,金拿到了对方给他的诊断书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那位名为鬼狐天冲的医生给了金一个心理诊断通知书。
上面写着:
[镜头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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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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