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总是在坠入黑暗以后才出现。
童浥仅仅冷冷地站在一边,漂亮的脸蛋此刻带着一丝和她好看不搭的冷漠与藐视。
“你们在干什么!”
直到这道有些熟悉的嗓音突如其来地出现,那些无止境地落在我身上的猛烈攻击才慢慢地停止。
我想,当时如果没有小倩的出现,我说不定会真的就这样死去。
可是我竟然觉得,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能人临死将即都会这样想吧。
就像是终于找到了空隙,剧烈疼痛感此刻在我皮肤及骨骼浮现并开始作祟。
那些在肌肤表面浮现紫色的瘀青,以及不知摩擦到什么粗糙表面所出现的擦伤,甚至有些渗出了血丝。
右眼周围不知道被什么硬物击中,刚才还没感觉的,现在却开始隐隐抽痛,甚至刺激了眼泪模糊了视线。
我吃力地抬起抽痛的眼眸向声音来源看去。
“悦恂姐,你没事吧?”
一片茫然无措的眼神困难地对视上小倩满是担忧的视线。
只是下意识地扯动嘴角向上扬,忽视了那股麻木刺痛,努力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不过连完成那么简单的举动的力气貌似也失去了。
“喂!你们是谁?干嘛随便打人啊!”小倩气急败坏地大喊道,眼看童浥和那几个女生作势逃跑,连忙想追上前。
只不过似乎是临时想起了我的存在,追了几步又返折脚步,能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再度急促回到我身边。
“可恶!让她们跑了。悦恂姐,你伤得很严重啊,我先带你回便利店擦药吧。”
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我只能感受到被人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身的沉重,只不过稍微一动便会扯动到身上的伤口。
撕裂般的痛苦令我不由自主地狠狠皱起了眉头,尽管很努力地无视掉。
“还可以吧?撑着点,再过不远就到了。”小倩双手谨慎地避开了我身上的伤口,扶着我脚步蹒跚地一步一步离开这个小巷。
能感受到女孩吃力地撑着遍体鳞伤的我走动时呼吸频率较为快速急促,尽量不加重她的负担,却让自己疼痛更甚。
-
沾上药水的棉花力度轻柔地接触到我流淌着血液的伤口表面的皮肤,顿时只能感到混合着冰凉的刺人疼痛传来。
“忍着点,悦恂姐。”
小倩坐在我面前,手里拿着棉花替我流血的膝盖上药,可是那股磨人的痛楚却不断传来。
触目惊心的伤口和一大块一大块的瘀青不只出现在膝盖,就连整个手臂,腿部,脸颊都遭殃。
视线不自觉有些模糊,右眼周遭的肿胀感刺激了生理泪水,甚至眨眼时会传来一阵剧痛。
那些摩擦粗糙地面产生的伤口,很快就在我的隐忍下上完了药,并包扎起来,隐约可看见鲜红色的血液渗透白色纱布。
汗珠在隐忍下自额头流下,脸色变得惨白,隐隐作痛的痛觉更加鲜明。
“来,我帮你揉一揉瘀青。”
眼泪和汗水布满了整张脸,我听见小倩的声音,于是点点头。实际上,脑袋一片凌乱的我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悦恂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泛着蓝紫色的可怖瘀青被揉捏着的那一霎,我不禁蹙紧眉心,却默不作声。
小倩担心地望着我,片刻才开口,“悦恂姐......刚才那些女生是谁,你怎么会被她们打?要不是我出来倒垃圾,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终于听清楚周遭的声音了,我抬头看向她,嘴巴动了动,却什么说不出口。
我知道小倩只是在担心我,而我只能用一种哀切的目光注视着她,其实我在祈求些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别怪我多事。是不是和那个田柾国有关系......”
“没有。”
沙哑的喉咙发出了干涩的声音,就好像许久未开口。
只是下意识地快速反驳了那句话。
听到我这么反常,小倩叹口气,说,“别骗我了,我还听见她们走之前提到田柾国这三个字。”
我沉默了下来,眼睛周围还在持续肿痛着,凌迟着我的思绪。
“她们好过分,竟然把你打成这样,悦恂姐我要报警。”
干涩不已的喉间发不出任何音节,我只能立刻伸出一只手放在她手上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甚至忽视了移动时骨骼间会传来微微的刺疼。
“不,不要报警......”
“为什么不要?难道又是因为那个田柾国?”
小倩的语气有些急切,我下意识抬头还是看不清她的表情,只隐约可见她模糊的轮廓。
她忽然停下了动作,直视我双眼道,“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是你已经因为他而遭遇了这种事情,就算不要报警,也必须让他知道吧。”
我不做声,只是静静望着一片纯白的地面。
接着又听见她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可是说话间却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怒意及不解,“悦恂姐,那个田柾国到底有什么地方好的,值得你这样维护他?”
话音刚落,我再度摇摇头,抬眼,我不确定自己对上小倩的眼神没有,但是我清楚自己开口时那份带着无比的坚定执着。
甚至嘴角吃力困难地抬起的弧度,努力想要扯出一点可以让她信服的微笑。
“他,很好。”
只是说完了这句短得不能再短的语句,喉咙深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一股瘙痒。
眼眶忽然红红的,带着些许急速涌出的湿润。
不是因为痛,只是因为......
因为什么?
我也不懂。
就像是盲目地相信着一个永远也不可能的人。
小倩真的无法理解,那个她素面未谋的男人,究竟拥有多么大的魅力,可以让悦恂姐在经历了那么恐怖又不公平的待遇之后还能笑着相信他?
甚至是悦恂姐现在说起他时,眼角眉梢会泛着习惯性的细细笑意。
其实不是因为他人有多好吧。
就因为她喜欢他,就这样。
只不过这样的喜欢已深入骨髓,难以自拔。
可以喜欢得放弃自己的尊严。
所以现在她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安慰悦恂姐此时的眼泪呢。
或许还是安静让她不受打扰地哭完,再若无其事地继续替她上药。
那样便是最好不过了吧。
-
最终,这件事在我的坚持下,小倩没有要报警或是告诉任何人。
就当它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提。
那天,我没有随着小倩的建议去医院检查,只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疲倦地回到家。
恰巧父母出差去了,不在家。幸好他们不在,否则我也难以解释我身体的情况。
面对一室阴暗,我点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微微刺眼光亮让我习惯性地眯了一下双眸。
我动作迟缓地走到床边坐下,脸色早已苍白得可怕,带着冰冷触感的虚汗自额头落下。
骇人的伤口及时处理了,暂时不会有感染的问题。
可是我无法忽略右眼皮不停传来的疼痛感,伴随着一下一下的抽痛,好似扭曲了一般。
我实在不敢照镜子,决定还是找一天去医院检查看看好了。
动作谨慎地躺下,全身骨骼间传来类似错位的扭曲感。可即便如此,我还是习惯性地拿起放在小矮柜上的手机查看。
没有新的信息。
田柾国已经很多天没有来找我了。即使偶然间有对话,也只是简单寥寥又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候,最后不了了之。
在学校,他已经有了童浥,也不需要我了吧,每天看见他们手牵手地在我视线里晃来晃去,都看得厌烦了。
开始了习惯麻木以后,便再也无法感到心痛了。
就连眼泪也快流不出。
我和田柾国,就只能这样了吗。
难道真要像我之前梦见的那场梦般,步上渐行渐远的道路?
心里油生出一股抗拒,我不想要变成那样,可以的话,我想维持住现在这样的关系也好。
可是我有什么资格,再去奢望田柾国会挽留着我呢。
尤其那场梦,真实得令我以为自己此刻身处的一切才是一场虚幻的梦境。教我快要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被纱布包扎着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疼,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也难以入眠。那些异常清晰敏感的思绪蔓延,在我脑海里作乱。
于是只能一遍遍地想起不久前发生的回忆。
我抗拒它的存在,于是从抽屉里费力地取出上回在便利商店买的安眠药。一次过拿了好几颗。
其实连捧起一杯水的力气都没有,我被迫让它们在口腔里融化,散发出苦楚的味道。
实际上,近来我的睡眠品质每况愈下。
在夜深人静时,我却是难以入睡,无论如何迫使自己睡着都没用,只能翻来覆去,期盼黎明破晓。
那些到了寒夜里在脑里异常冷静却清晰明了得令我感到烦躁的神经系统。
就像是在逼迫我,令我几欲窒息。
所以其实像我现在这样吞药入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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