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
四月,孟夏时分万物生。
麦冬草的果结了,这些日子蔓蔓日茂地汇聚成了片紫色的海。中央躺着一名身着少艾色的孩子,闭着眼睛一边的麦冬果摘下来扔到口中,一颗果嚼了半日倒也不觉得酸。拍了拍身边,发觉手边没果了。睁开了眼睛,不假思索就挥手打了这片草,心中感叹无趣,不满的闭上眼睛。大字型将自己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愿意换个位置摘果。
“江执月!”
这明显是在唤着孩子,也不出意外,这孩子的眼睛一下子睁地滚圆。嗓子微动,咽了口口水,她选择躺尸。双腿一下子并紧,手也合着放于小腹,背脊绷的笔直,活脱脱的一副没魂的样子。
女子沿着被踩过的痕迹走到孩子身边,坐下拍了几下江执月的脸,冷哼一声,直接捏着嘴巴让玉葫芦里的药酒灌了进去。
灌完,女子满意的欣赏江执月的表情。一秒、两秒、三秒,女子不禁心想:这还能忍?
下一秒,“唔。”闷闷的,江执月还是苦皱起来脸,往女子身上一侧身,整个人都滚到女子怀里,边抱着,边撒娇说,“娘~”
睁开一只眼瞧女子神色温柔了不少,她便把头埋到女子怀里,大声控诉,“你这次酿的药酒很苦,很难喝!这根本不是药酒,只有药,没有酒!!!”
女人手刚举起来,旁边一阵风吹过,一名男人运用轻功飞跃而来,蹲在旁边。一把握住女人举起来的手,见女人娇俏的丹凤眼一瞪,立即赔笑道,“阿篱,这是咱们闺女,亲的,打不得啊打不得啊。”
江执月抬头一看,头顶父母的手早就十指紧扣了。她缓慢地闭上眼睛,她选择了沉默,而沉默中反抗。
让她想想逃出药王谷,她可以去哪里。
耳边还传来女人的声音,“萧远,这是我江家家法,我江篱打不得她吗?”
“自然是打得的,我这个姓萧的你也打的,其实我也可以姓江,我也想被。”眼见萧远要不正经了,江篱握着萧远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眸子往下微微示意,见萧远一脸紧急刹车,她笑了下,站起身时顺手把怀里的女儿单手抱起,低头看着女儿装的一动不动那样,“这孩子怎么这么多鬼点子。活脱脱他爹那样。”
只不过她没说出口,回头看了跟着她后给她按摩右肩的萧远,又低头看了小脸对着她,趴在肩头的江执月,她补了句,“让人喜欢的很。”
到了院子门口,幸百草也早早等着了,“师姐,师姐夫,小月亮这是怎么了啊。”
江执月眼珠子转了转,还是没动。但是她清晰的感受到,江篱做了个口语,从肌肉的收缩来看,是说她装。
她内心大喊,娘!您可以不用顾忌我的,我反正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她听着幸百草在往这里走,按照惯例,她应该还有五秒就要被师叔接到怀里,然后她只要在交接的时候,自然的醒来,很好。
果不其然,她在幸百草怀里醒来,看着爹娘,咧嘴一下,和江篱如出一辙的丹凤眼尚显圆润,眼角的锐气被一笑化解,笑吟吟地道,“娘,爹爹,师叔,吃什么呀今天。”
江篱也笑的温柔,一点看不出来刚刚给江执月灌药酒的那副冷漠模样,当然,她自称之爽朗。
“吃麦冬草。”嘴里吐的温柔刀。
江执月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嘴巴翘的老高,“娘亲!”
“好啦,你和你师叔吃,你爹要和我去、外地。不方便带着你,你在这呆上几个月,届时我们带你回天启。”江篱三言两语将事情交待了,对幸百草说,“辛苦你了,师弟。但是这丫头偷奸耍滑,你可不能惯着让她瞎来,不然师傅留下来药王谷都折在你我手上了。”
“那是那是。”幸百草承认是一瞬间幻想到,药王谷没有一处药材,遍地狼藉,只留一个小屋,一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和一个混世小魔王。
他打了个寒颤。连忙应了下来,“我会管着小月亮的,师姐、师姐夫,我就不送了。”
萧远也点头示意了下,见江篱走了几步,捏了下江执月脸,“要想我们哦,小月亮。”随后头也不回得小跑去追江篱。
而江执月就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幸百草没有看到的是,萧远给她的纸条。她手里攥着,她倒想看看她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耐下性子,看着师叔,“师叔,我们今天吃的是不是羊肚菌炖鸡汤。”
幸百草颇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她一早出门连食材都没看见,不应该啊。
“我闻到的。”江执月一脸骄傲,“我还闻到了。”话没说完,嘴里被塞了一颗药丸,也明白是师叔不想听她报菜单塞的。也不看就嚼吧嚼吧,眼睛一亮,“好吃!”和麦冬草似得酸,不对,应该和她娘酿的药酒一样,有三味。
已经走到餐厅了,幸百草将江执月放下来,将将坐于对面,便掏出一个青蓝色的琉璃瓶摆到其面前。这琉璃瓶可谓是透的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药丸,连药丸都晶莹剔透,宛如叶尖上的露水般。
精美绝伦的工艺品江执月没少看,但是这么精美到合她心意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师叔,这也太美了吧。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哪能几回见。”她毫不吝啬地夸奖,反倒让幸百草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头,“当初师傅给我和师姐都做了个特殊的药瓶。我便想着给小月亮你也做一个,你喜欢不?”
“嗯!”听到是给自己的,这才拿到手上细细观看,“师叔,你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会娶妻生子,但是不用担心。以后你老了后小月亮会养你的。”
这是一份承载着深情厚意的礼物,琉璃瓶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乍一看去似乎几近完全透明,但定睛细瞧就会发现其中深藏的玄机。瓶子的下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沧浪蓝色调,仿佛是那浩渺大海;中端则逐渐过渡为清新淡雅的麹尘青色,恰似春日里新抽芽的柳枝所散发出的柔和气息;而顶端,则是一片纯净至极的白色,洁白无瑕到了近乎透明。
从沧浪蓝到麹尘青再到极致的白,衔接自然流畅得让人惊叹不已。江执月一双丹凤眼瞪得圆溜溜的,仔细端详着这个小小的琉璃瓶,根本说不完在那微不足道的瓶壁之上究竟发生了多少次微妙的色彩转变。这转动的时候更是流光溢彩,而且里面的药丸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
况且她见过她娘的是赤红伴金辉的琉璃瓶,同日照金山般绚丽夺目,师叔的是深到发黑的墨绿,同药王谷般绿的深沉。这无一不是按照个人喜好送的。
满满的一份心意,江执月恨不得现在就给师叔养老,嘴上也这么说了,“师叔,能不能现在给你养老,您老人家对我实在太好了。”
这话无厘头的让人发笑,幸百草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太孝了你,师叔得和你说,这个药是平常给你的零嘴,到外面了没有药材随你吃的。”
“知道啦。”一个两个都爱操心,“有什么功效吗?”
“强身健体。给你当零嘴了能有多好的功效,这几日我教你这个,好不好?”幸百草见江执月难的这么喜欢这些。
也同幸百草想的一样,江执月没有扭捏,爽快的“嗯”了声。
饭后,江执月一个人躺在阁楼的窗棂上,午后被树影遮挡过的夕阳,照的人暖洋洋地。江执月哼着小曲打开了纸条。
我们去你娘好友温珞玉夫家小住,不宜声张。湖边第二棵桃树下埋着你母亲酿的酒,可饮。
江执月将纸条撕碎,从扔到楼下。反正是木浆做的,过几日雨一下,就什么都没了。
手和腿各垂一只在外,她放空神经感受挂在空中的感觉,也想想为什么不带她去。
温姨母,温家,百里家,她明白了,是因为百里东君!
她不会忘记,和她见第一面就打过架的人。
等着吧,她这几日想想怎么让师叔妥协,百里东君是吧,我再来会会你。
想的兴致盎然,又激情澎湃。明日和师叔打赌吧,赢了便答应赢者一个条件,届时她一定可以去乾东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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