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赛克在水池中蠕动。
那些深灰色、黑色、红色以及少量蓝色的色块聚合、糅杂在一起，就构成了明此生所见最无法理解的奇观异景，就好像美丽的画布不幸染上了一个墨点、璀璨的星图里钻出个黑洞、地球OL出现了无法修复的恶性BUG一样。
但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其他人的视若无睹。
并不是说其他人都突发恶疾致盲了没有看到飞溅的水花和那一团不明物体，相反每个人的表现都很正常。
伊莱看了看明显处于应激状态的小猫怪，又看了看水池中的马赛克，表情凝重地皱起了眉头，但并不震惊；老校长双手叉腰，重重地哼了一声，摆出一副这下你们知道厉害了吧的得意嘴脸，但并不震惊；卡斯尔老师忧愁地叹了口气，一副实打实为他俩的未来担心的模样，但并不震惊；至于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臭小子只是瞄了那两只宝可梦一眼，就回过头一直盯着他看，但也并不震惊。
发现他们在看到马赛克后都不震惊的明震惊了。
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那一团东西有问题，还是这群人有问题，亦或是这个已经自动读档过一次的世界有问题。直到明感觉到自己的左眼正微微发热，在眼皮上留下一片烧灼之意，他才惊觉——淦，原来有问题的是他自己！
“你没事吧？明明。”伊莱注意到好友一脸沉痛地注视着水池的样子，不由得关心地开口。
明实话实说:“没事，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也没办法，”出乎明预料的是，伊莱不仅赞同了他，还用阴阳怪气的语气添油加醋道，“不管是谁看到自己的老师让自己拿着‘这种’宝可梦出发旅行想必都会感到冲击的。唉~我也知道我们学校条件不好，地方又偏、设施又破、老师又少的，但都这么多年了，想着忍忍也就过来了，没想到啊到最后终于连‘这种’宝可梦都给拿出来了，真是，啧啧啧……”
他几乎将学校批得一无是处，引得老校长半是羞恼半是心虚地嚷嚷:“我都警告过你们这两只宝可梦有问题了，你们非要看！而且你要早按我说的在毕业典礼当天领取初始宝可梦，就不用面对‘这种’宝可梦了啊？！还可以用正儿八经的初始宝可梦帮你的小伙伴在野外随便抓点什么，你的小伙伴也就不用面对‘这种宝可梦’了啊？！”
明：“……”所以“这种”宝可梦到底是哪种啊……
“没关系的，学长！”这时他感觉到岚扯了扯他的袖子，回头就看到这卷毛少年一脸积极地鼓励道:“就算学校给的初始宝可梦派不上用场，我也会陪你到野外捕捉其他野生宝可梦的，你就趁着我和野生宝可梦缠斗的时候扔球就好！”
什么鬼！你是什么人形宝可梦吗！明闻言大吃一惊，搞不懂自己这便宜学弟的小脑瓜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再说他要是让可爱的学弟冲上去和野生宝可梦肉搏自己则躲在阴暗的草丛里猥琐地扔球，且不说伊莱会不会用鄙夷的目光看他，老校长都得先跳起来用拐杖敲他的头。
明光是脑补一下那个画面就想捂脸，连忙按住那头卷毛往后稍了稍，小声骂道:“瞎说什么，别添乱。”
好在伊莱和老校长的争执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向。
只见伊莱一扬眉，便尖锐地提出道：“而且校长，我记得也不是随便什么宝可梦都能拿来做初始宝可梦的吧？联盟官方不是出过一本详细罗列了39种绝对不要拿来做初始的宝可梦的指南手册吗？就比如食量大得惊人一不留神就会将训练家的旅费吞噬殆尽的小卡比兽，又比如懒得怨天尤人爬一步就要趴十分钟一不小心连训练家都被带懒了的懒人獭，再比如随便受到一点刺激都会爆炸一不注意就会把训练家炸进医院的霹雳电球，还比如说……”
伊莱伸手一指：“那个！！！”
明看着那团被伊莱点名批评的马赛克在水池里高高跳起又落下，水花飞溅，似乎还挺高兴的样子。
至于伊莱说的那本指南手册，明倒也拜读过，更具体来说是学校发给他们看过，这个是联盟教育部那边的规定，免得这群初出茅庐的旅途训练家们因不满意学校/家长/宝可梦中心提供的初始宝可梦在野外自己捕捉宝可梦时踩坑。
“难道校长您都没有向学长学姐们宣导过初始宝可梦的选择标准吗？”
“我说了好不好！”仿佛总算从伊莱的枪林弹雨中寻到一丝喘息的间隙，老校长大倒苦水道：“而且三天前我就跑到他们的班级群里质问这是谁干的好事，结果他们一个个表现得比我还冤的样子，让我莫要血口喷人，就算他们之中名次最好的那个在上届联盟大赛连参与大型团战的及格线都没摸到，也不能质疑他们的人品，质疑他们对学弟学妹的拳拳爱护之心，甚至还有人指天发誓如果真的干了缺德事就让阿尔宙斯大神为他降下天罚……也不看看自己算哪根葱！”
“拉个表把哪位学长学姐分别给了什么宝可梦记录下来也不算什么难事吧？”听完老校长仿佛字字泣血的控诉，伊莱冷静地反问道。
“呃……这不是没必要吗！除了这次这个，平时我只要问下群里这只宝可梦是谁传过来的就会有人跳出来认领啊，有时候还不止一个人呢！”
“不止一个人是怎么回事，那不就是管理混乱吗！”
——这两个人是当过间谍吗口风这么紧的？
而明在旁听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知道的关键信息后也有点绷不住了，无数疑问像从煮沸的白开水中滚涌出的气泡一样浮上心头：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告诉他他们眼中的马赛克到底是什么宝可梦吗？他非得在打了马赛克的情况下选择自己的初始宝可梦不可吗？如果这双眼睛在找到神明大人之前一直好不了怎么办？给自己的宝可梦取名叫马赛克会不会很奇怪？接触马赛克会导致他的手也被同化成马赛克吗？马赛克是水栖类宝可梦吗？马赛克吃什么？马赛克会咬人吗？
不比起这些现在更迫在眉睫的是……
“反正！”老校长突然放大了音量，给这场毫无意义的争吵划上了句号:“学校现在就只剩下这两只宝可梦崽子能拿了，你们爱要要不要就只能空手上路了！”
伊莱大约也是吵得有点腻味了，没再跟老校长计较，转头看向明:“怎么办？明明，你想要哪只？”
对对他就是怕有人问他这个问题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在掩饰自己其实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的情况下做出选择……明抿了抿嘴，在选择小猫怪和选择马赛克之间选择了拖延时间：“嗯那个……老师，能麻烦再说说小猫怪那边是什么情况吗？”
似乎是察觉到几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披着一身天蓝色和黑色皮毛的幼猫宝可梦明显浑身僵硬了一下，随后它马上反折过双耳，呲开尖尖的犬齿，绷直了末端星型的尾巴，发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喵呜咆哮，肌肉摩擦间根根竖起的皮毛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闪光——但因为现在是白天，所以收效甚微，没有任何一个人被它晃到眼睛。
做完这一切，小猫怪又往沙坑深处跑了两步，伏在一座隆起的小沙丘后。
“它也是个倒霉催的！”老校长又恢复到之前看什么都不爽的状态中，背手哼了一声。
“呃，其实三天前小猫怪刚被从精灵球里放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卡斯尔老师有些尴尬地推了推眼镜，讲述起促使小猫怪“性情大变”的那件事，“三天前，就在现在我们站着的地方，所有宝可梦都被从精灵球里放出来供同学们挑选。虽说它们性情不一，有的活泼好动，有的胆小怕生，但都经过了你们学长学姐的初步筛选，所以其中并没有暴躁易怒、攻击性强的个体存在。再加上有对战课老师的爆香猿看着，所以一开始并没有出什么乱子。直到有一个女生看中了小猫怪……”
“是小猫怪不喜欢那位学姐吗？”岚猜测道。
卡斯尔老师摇了摇头：“是那个女生她在向小猫怪跑去的时候没注意看路，被卧在中间的一只盐石宝绊了一下，顿时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一脚结结实实踩在了小猫怪的尾巴上……”
“好惨啊。”伊莱都有些同情小猫怪了，就算那个冒冒失失的女生是个发育迟缓身材娇小轻薄如纸的人，至少四十公斤往上走的体重对成年都不到十公斤重的小猫怪来说也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小猫怪骤然遭受剧痛，当场就惨叫了一声，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它下意识地就向周围释放出数道电击……”说到这里，卡斯尔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似乎已经回忆起当时让人头大的场面，“而不幸的是，在场的除了那位不小心踩到它尾巴的女生，还有许许多多的宝可梦，这也成为了之后大乱战的导火索。比如我就记得有只被电击击中后脑勺的无畏小子，它转头看也不看就给了正好站在它身后的傲骨燕一拳……”
明:“……”无畏！！！！！！
明万万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听见南那只被他的重生蝴蝶掉的初始宝可梦的消息，虽然不知道这一次南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转变才会放弃无畏选择可可多拉的，但作为前世动不动就因为无畏误会了南的意思而被给上一拳的受害者，他想说——换得好啊！说实话他一直觉得性格别扭的南和直肠子的无畏并不适合彼此，但训练家和宝可梦的关系有时就跟夫妻一样，能遇到意气相投一见如故命中注定的搭档的几率跟中彩票相比也不分伯仲，很多时候大家也只能为彼此让步、凑合着把日子过下去，就好像他家那位……
咳，扯远了，他必须得在其他人将注意力集中在小猫怪身上的时候，搞清楚马赛克的真身才行。
这么想着，趁着卡斯尔老师为其他人绘声绘色地描述三天前的那场大乱战的当口，明悄悄将视线投向了似乎是因为没有人搭理它而感到无聊正在水池里一圈圈巡游的马赛克。和煦的阳光和粼粼的水波中，马赛克依旧是马赛克，依旧是那么地玄幻、突兀和不可理喻，并未因为他的重新关注而现出原形。
明轻轻呼出一口气，微垂下眼，心中默念深夜在卧室中醒来时也曾浮现在脑中的句子：和神明眷者相关的能力一向是比较唯心的，关键词是平静、自信和想象……如果有什么是做不到的，那就静下心来再做一次！
他猛地睁开眼睛，仿佛有一线阳光被牵引着坠入湛蓝的深潭，一尾光弧绕着瞳孔的边缘奔行，转瞬即逝。在明有些发热的视野中，马赛克身上那些层叠聚集的色块就好像被岩石炮轰击了一样，在无形的冲击中四散、消解，空隙中密密麻麻的漆黑毛发犹如春风吹拂下的野草争先恐后地迸发而出、肆意生长，但很快，马赛克就如附骨之疽一般顽强地攀援而上，再次堵塞住了缺口。
最终，它只是从一团马赛克变成了一团长满了黑毛的马赛克，就没有了更进一步的变化。
明:“……”
明眼角抽了抽，他一时之间都有些庆幸自己在前世见多了长得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人类审美极限的厄魇，不然光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就能让他惊呼出声。话又说回来，此时从水池中那团不可名状的物体身上延伸出的那些黑色毛发不知是因为水中光影折射还是受马赛克色块的影响，正缓缓地蠕动和抽搐着，看起来非常地令人作呕和毛骨悚然，除了没有穷凶极恶地爬过来试图猎食他们几个人，和迷你厄魇也没什么区别。
而就在这时，伊莱等人也结束了对三天前的那场混战的细节的探讨，重新将注意力投向选择初始宝可梦这一重大议题上来。只听伊莱再次问道:“怎么办？明明，你想要哪只？”
不等明回答，他又自顾自地接过自己的话头:“嗯，虽然你大概会反对，但我已经决定选择这家伙了，反对也没有用。毕竟我们学校的传统是按毕业考试的成绩决定挑选初始宝可梦的顺序，要怪就怪毕业考试的时候你没有……咳，虽然小猫怪当时应激得厉害，但都过了三天了，想必它多少也冷静了一些，我相信你的话一定能让小猫怪敞开心扉的。”
明顺着伊莱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他选择的赫然就是水池中黑毛丛生的马赛克。
听闻伊莱的最终决定，老校长拉长了一张老脸，岚聚精会神地观察着明的反应，卡斯尔老师则地从袋子里掏出一副全新的橡胶手套，弱弱地说道:“呃，如果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用这个……”
而被指名的马赛克也兴高采烈地挥舞着一身黑色长毛爬出水池，扑向伊莱的腿。
这由故障的神明之力所引发的如海市蜃楼般虚幻不实的一幕落在明的眼中，却仿佛当头一击，就像被人猛地按入冰冷刺骨的深海中，回首望去，闪光的冰峰之下，那些受人脑保护机制而沉积于此的庞大的、暗色的、浸满了血与泪的记忆挤压着、推搡着，在彼此撕扯中崩解出峥嵘的一角，其上每一片碎面都折射出切实存在于记忆中的一幕：
那是令人怀念的小镇街景，是老妇人爬满皱纹的温柔眼角，是流火如群星闪耀的夜空下男孩如重获新生般的怔然表情。
那是锃光瓦亮的崭新精灵球，是欢呼声鹊起的赛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是安静依偎在训练家臂弯中的浅灰色折耳小猫。
那是绞肉机一般的黑色洪流，是在闪烁着寒芒的矛刺下应声而碎的护盾，是生命迅速凋零的战场上被碾落成泥的尊严。
那是五光十色的异石碎片，是日复一日枯坐在实验台前的佝偻身影，是拖行着残缺的肢体徘徊在无尽荒原中的掘骨人。
那是被撞破的布道现场，是用石雕刻的张牙舞爪的邪祟神像，是绽放在献身于荆棘下的熟悉面庞上的那一抹欣喜眷恋。
那是他眼中伊莱的一生。
不断崩解上浮的记忆碎片犹如被不断撕扯下的外皮，显露出其中血淋淋的内核来——它是节点，是一切的转折点，是与外界那一幕共鸣的核心所在：拥挤的、嘈杂的、最刺鼻的酒精味也盖不过厚重血腥味的病房走廊上，他与正在吃力拨动轮椅的好友狭路相逢。这还是两人在天灾之后的第一次碰面，他仍清楚地记得当时伊莱憔悴的脸，身上隐隐传来酸臭味的脏污病号服，以及因试图躲开他却被撞破后露出的局促的、狼狈的笑，而他的视线自然下滑，看到在卧在训练家腿上疲倦睡去的超能妙喵身下，一双宽松的裤腿空荡荡的，里面空无一物。
仿佛有骨肉被折断碾碎的巨响在耳侧响起。
瞳孔放大，手指轻颤，受惊的心脏在紧缩中泵出灼热的血，化作一股原始的、无法抑制的、试图挽回什么的冲动，驱使着明大步上前，一只手按住伊莱的肩膀往后一带，并在那双错愕的碧瞳的注视中，飞起一脚将扑了个空又还没落地的马赛克重重踹了回去。
随后才是伊莱迟来的疑问:“……明明？”
回应他的却只有少年凛若冰霜的脸。
而被明毫无保留的一脚正面击中的马赛克则发出一声痛呼，像一团被数十名拳击手蹂躏过的破沙袋一样重重摔在尘土飞扬的操场上，打了好几个滚。一直萦绕在其周身的马赛克色块如阳光下的残雪般迅速消散，蛇一样纠缠虬结的黑色长毛也往回收缩，露出耸立的双耳，尖尖的吻部，血红的四爪，以及一身湿漉漉的黑色毛发。幼狐状的宝可梦艰难地从地上抬起脑袋，用幽怨的、谴责的、像是在控诉你怎么能对这样柔弱无力的宝可梦下如此狠手你没有心的吗的眼神看了明一眼，然后把头一歪，闭眼吐舌，像是死了。
嗯？
明缓缓眨了眨眼，盯着地上那团湿漉漉的黑毛球看了三秒，随即他抿了抿嘴，有些懊恼地意识到虽说只有一瞬，但他确实是被来自前世的记忆摄取了心神，错误地将长满了黑毛的马赛克识别成了厄魇……归根结底，16岁的羽渊明浅薄的人生经历在那位完整体验过天灾的冠军面前不值一提，稍有不慎就会被如汹涌暗流般的戾气裹挟，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讳莫如深的记忆深藏在心底，希望能通过时间流逝将它们慢慢消化。
那么，现在这幅局面该如何收场呢。
就在明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几人的惊呼:“啊！”“怎么回事？”“它怎么变了？！”
很好，至少现在他们看到的是一样的东西了，明冷静地想道。
至于躺在地上状若惨死的黑毛球，明并没有搭理它的意思，都不需要前世的记忆打底，他就看得出来这小东西不仅没受什么伤，还在偷偷掀起眼皮贼兮兮地观察他们的反应。想必其他几人也是一样的，除了仍在惊叹它魔法少狐变身的一幕，均情绪稳定。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发现没人过来亲亲抱抱安慰自己的黑毛球便自个儿灰溜溜地爬了起来。它抖动身体甩掉毛发间的水珠，从湿漉漉的一小团变成蓬松松的一大团，然后便跑到了明的脚下，绕着他来回打转，不时用爪子拍拍他的鞋面。红色的点眉之下，一双碧蓝的狐眸探究地望向明的脸，想知道这个人类究竟是如何识破的自己的伪装。
——这同时也是伊莱等人迫切想要知道的。
但在那之前，其他几人都凑上前来，将黑色幼狐——以及被它缠着的明——围在中间，卡斯尔老师掏出手机，从桌面上点开一个用一本印着精灵球和联盟之星的手册做图标的应用程序，按照程序的提示用手机摄像头对准黑色幼狐进行扫描，片刻后，被设置成外放的手机便用声情并茂的合成音朗诵道:
“索罗亚，恶狐宝可梦，恶属性，会幻化成人类或其他宝可梦，通过隐藏自己的本来面貌来保护自己不受危险侵害。”
同时手机屏幕上展示出[索罗亚]这种宝可梦的图鉴立绘，以及平均身高和体重、叫声、特性、性别比、蛋群、进化条件、可学技能池、可视化的种族能力值六维图、野生种群在亚斯玛威地区的详细分布图等多项信息，光是不同宝可梦博士编写的图鉴介绍就有足足十七个版本！随着卡斯尔老师将页面滑至最下，可以看到在拓展资料的栏目下还有三篇带外链的文章标题，分别为《幻觉特性的原理及应用分析》《绝迹之谜：帝国时期索罗亚&索罗亚克野生种群数量变迁考察》《联盟大赛转播渠道修改意见第14版》。在三篇文章之下，是显示为蓝色的查看更多的字样。
幻觉特性，通过制造幻觉幻化成其他人类或宝可梦隐藏真身的能力，原来如此，难怪会触发这双眼睛的对非真实特攻……明默默地在心里分析道，虽说因为他这远程眷者的能力过于不安定导致他看到的不是藏在幻觉下的索罗亚而是马赛克，甚至索罗亚都不变了他还是不知道伊莱等人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什么，但同样是受益于能力，他才能在稳稳站着的情况下一字不落地读完卡斯尔老师手机上展示的信息。
这大抵也算一种祸福相依。
而被卡斯尔老师用来查询资料的，则是一款联盟官方出品和运营、由宝可梦博士和研究员们上传信息并编纂的名为《宝可梦图鉴》的手机APP，收录了几乎可以说是全世界所有能被人类观测到的宝可梦的资料，且每年都有数之不尽的研究生和博士生为了蹭点学分而像铁蚁一样孜孜不倦地往上搬运根本没有人想知道的豆知识……虽说其丰富翔实的资料确实令亚斯玛威地区的训练家们受益良多，但兴许是联盟的服务器几十年没升级过的原因，这玩意总是三天一小崩五天一大崩，将无数人挡在冰冷的维护公告之外。
至于为什么连卡斯尔老师堂堂一届训练家学校的有编教师也要求助于图鉴说明，明想那空白一片的亚斯玛威分布图大概就是最好的解释。
“嘿！这还是个在亚斯玛威没有野生分布的稀罕货色嘞！”老校长挠了挠后脑勺，想不明白这被挑剩下的废物宝可梦怎么就摇身一变成金色传说了:“它到底是被谁抓来的，抓了以后看都不看一眼就传过来了吗？”
“大概它被抓的时候也是幻化成了其他宝可梦吧？而且肯定是和刚刚不一样的品种，才会导致您在群里质问的时候学长学姐们对不上号。”伊莱略一思考，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不禁感叹这属实是造化弄人。
“好厉害！我第一次看见能制造幻觉的宝可梦！！！”岚发出朴素的赞赏，好奇地伸手戳了一下索罗亚脖颈上那一圈黑得更深邃的围脖。
而索罗亚对比并不介意，依然将注意力放在识破它真身的少年身上。只是或许是幼崽的天性使然，它研究着研究着，就变成了单纯的玩闹。
在它咬开自己的鞋带的前一刻，明嫌弃地将其轻轻踹开。
“好像索罗亚在遭受攻击之后就会因为注意力被分散而无法维持幻觉，”依然在畅读索罗亚的各种拓展资料力图让自己学生能对手持宝可梦多一分了解的卡斯尔老师这时说道:“所以刚才羽渊同学……呃，将索罗亚踢开的时候它才会现出原形吧。”
“所以，你刚刚为什么要突然踢开索罗亚啊？”仿佛就是在等有人谈到这个话题一样，伊莱马上接过话头，略有些担忧的目光投向自那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好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这么生气的样子，很吓人啊……”
果然糊弄不过去吗？
迎着随着伊莱的疑问而汇聚而来的众人的目光，就连索罗亚都竖起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明在心中叹了口气，思考着究竟该如何在不暴露重生的情况下让这次事件圆满结束。
但针对伊莱的最后一句话，他还是有一些忿忿不平。
——你才吓人嘞！邪教头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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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马赛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