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飞花正当好时节,聚集不少文人雅客待弄诗文。郊野绿意盎然,晨露新出,贵族女眷近来承了皇后陛下的影响,得以随同父兄出门踏青,熙熙攘攘好不欢快。
路边一株合欢繁茂,生生开出火树银花的感觉来。本当受旅人驻足欣赏,却不知树下何处来了个鲜衣怒马的玉面少年郎,携仆带侍,头戴旒九玉冠,腰扣双鱼忍冬纹蹀躞带。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喜笑怒愤皆有一番意气。不知何事烦恼,手提长鞭狠狠打落了一地火红的合欢花。
侍从跪地不敢多言,战战兢兢。不多时,许是小郎君挥鞭打累了,转头而过怒视那随从,珠玉般的脸庞上尽是戾气,抬手便狠狠抽将起来。
这备受宠爱的纨绔公子虽说一招一式都是花架子,然十余岁的少年正年富力强,抽起人来多少还是疼的。几十个侍卫默然跪地不敢多哼一声,只怕再触怒于他。
挥了这几下鞭子,少年已然气喘,将那长鞭向手边侍卫头脸上一扔,道:“你 ! 接着给我抽 ! ”
小侍不敢怠慢,复又鞭笞。行人远远看到此景,便是想要上前劝阻,一看一旁车马之上黑红相间的旌旗,便再不敢近前。
只见山风吹拂间,旌旗翻飞,定睛一看,端地是“贺兰”二字。
原来这个矜贵的公子哥儿,正是皇后陛下的甥儿,世袭周国公,秦王贺兰敏之殿下。敏之殿下血统高贵,自小娇生惯养,又得皇后姨母的宠爱,最是喜怒无常。放眼京城,无人敢招惹他。
侍卫被打得皮开肉绽,不敢出声。不多时,敏之气消,终于翻身上马,冷冷呵道:“走了 ! ”
几个侍从连滚带爬,终于催马上路。
下山的道路景观甚妙,初时敏之含怒而来,不曾入眼,现下稍一留心,但觉阳光明媚、野芳幽香、山林清脆,忽觉心情稍许舒畅。
看至妙处,正遇一朵小白花开得正好。兴致上来,敏之勒缰停驻,翻身下马,徐徐行至那朵小白花之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摘下它。
分隔一十九年之后,龙女再见那个温润如玉的郎君,便是眼前这般光景。
郎君唇角嚅起的那抹笑,正是她记忆里思念的模样。寸心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已然心心念念了他许多年,而他在此处拈花作乐,看那模样却仿佛并没有什么挂碍留在心间。
小殿下略微思量了会儿,实在按捺不住心间的向往,只一个回合便将那点埋怨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又一次不顾劝阻偷跑出门,为的不就是找他么?既然如此,不去相认岂不太过吃亏。
她蹦跳着上前,俏生生站在那株被采摘过的花儿面前,忐忑地隔着五步的距离,犹豫着开口:
“二郎哥哥 ! ”
若是她真正的二郎哥哥在此,定要被这声叫唤骇上一骇,又齁上一齁。盖因寸心率性洒脱,叫出这般扭扭捏捏的字眼,保不齐便是想要拧他几下,或者捶他几拳。然而现下站在此处的少年虽道确是二郎,然也终究不是二郎了。
贺兰敏之听闻这一声唤,猛抬起头。他身后的侍卫不妨有这样一出,急忙拔剑相护。待得瞧清楚眼前的玲珑女子,皆愣了一愣。
昔年教二郎显圣真君本尊亦为之倾倒的容颜,现下同样恍花了贺兰敏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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