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道？”小玉瘪了瘪嘴，心里有些嫌弃这名字。不过这本也是西方教的舶来品，听说原本也不是西方教的东西，想来它原不是叫这名儿的吧……

杨戬摇了摇头，说道：“诸有情因造作种种愚痴业，或因身语意各种恶行，堕于畜生道中……也不知此处的畜生道是个什么章程。”

小玉摇了摇头，却听哪吒的声音在后方响起：“管他是个什么章程，快破了这最后一个阵法就是。”

小玉和杨戬一同转眼看去，便看到了已经回复了神仙本色，身缠混天绫肩挎乾坤圈手握火尖枪的哪吒扬声说道。即使是之前发力全无，只剩了些微末枝节，哪吒仍旧是那副嚣张恣意的模样，更何况是现如今已经恢复法力，可以顺畅化出三头六臂的他？这乍一看去，是真有那种“吾当生长不记年，只怕尊师不怕天”的气魄了。

“怎么？”见二人望过来，哪吒便挑了挑眉问道。

“没有没有，”小玉忙笑道：“想来因为我们三人一同破阵，才能在这里见到三太子，之前多谢三太子了，要不是三太子帮忙，也不知道我们要被困在这地狱道中多久呢。”

哪吒虽然肆意不羁，但也不是会冒领功劳的人。他自认在这阵中其实没起到多大的作用，按红姬的话来说，若不是小玉在最后关头想了起来，他们也不能让这阵法被破。因此哪吒摇了摇头说道：“不必言谢，地狱道能破你是最大的功臣，等回去了杨二哥你可要好好奖励奖励这小狐狸啊。”

杨戬也笑容满面地点头：“是该奖励。”

小玉羞窘了一阵，却又觉得此时实在不应该说这个，毕竟他们还在这六道轮回阵中呢，但……看着他们眉梢眼角难以掩饰的疲惫，小玉觉得，说些轻松的话让他们放松放松，也是不错的，因此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低了头，而后便撒娇卖乖与他们笑闹。

不过杨戬和哪吒也不是太过分不清轻重的人，只调侃了几句，他们便开始观察四周，寻找可能的破阵之法。

只是……

哪吒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之后，不由挑了挑眉，笑道：“如果不是知道这六道轮回阵还差一道未破，我都要以为我们已经破开这阵法回到之前的地方了。”

杨戬小玉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此时四周景色和之前他们与西方教大战之处别无二致，若是不明底细，可能真会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了。不过，既然已经知道此处并非是阵法之外，他们便也好早做应对。

“杨二哥，现在怎么办？”片刻之后，哪吒看向杨戬。

“这么多层阵法突破下来，可见这阵法是想要将我们留在其中，不能出去，”见哪吒点头同意之后，杨戬便问他：“哪吒，如果你不知道这是畜生道，知道自己逃出来之后会怎么做？”

哪吒歪头想了想，说道：“若我不是哪吒，我定然是欣喜若狂，然后回家看看亲朋好友是否安然无恙，但我哪吒，无父无母天生天养，兄弟姐妹也都用不着我关心……”

“所以你应是会来我们这些朋友的住处看看我们有无成功回来。”未等哪吒将那话说完，杨戬便叹息着打断了他的话。曾经哪吒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虽然杨戬未曾亲身经历过那些，但对他心中的苦闷也能理解一二，因此便打断了他的话，以免他伤人伤己。

此处只有他一个相关者，哪吒要伤便只能伤他自己了。

杨戬心下叹息，却继续说道：“我将神识铺了方圆百里，却没发现几个醒着的人，似乎所有人都陷入沉睡了。”

哪吒闻言，眉头一皱，便将自己的神识展开搜寻了一遍。果然如杨戬所说，所遇者不论男女老幼妖魔人鬼皆处于昏睡状态，若是破开阵法幻境，却发现周围人全都正处于昏迷的状况，可想而知会有多慌乱。

也好在他们已经知道了这是最后一处阵法之中。

小玉听杨戬这么一说，也不由得设想了一下自己好不容易离开幻境，回到万窟山却发现姥姥昏迷不醒的样子……她恐怕得无助慌乱好久，才能想得起来去找真君大人寻解决办法吧？

收回神识之后，哪吒朝杨戬点了点头说道：“想来这阵法就是要我们自乱阵脚，我等不要上了它的当就是。”

杨戬：“嗯，不过这样一来要破阵也容易得多了，找那唯一一个会动的就是了。”

于是小玉脸上扬起了一个笑容，哪吒周身的气息也松快了许多。小玉便跟在两位神仙身后，看他们一路上开着神识寻找仍旧清醒的人，一边往天庭而去。小玉不知道为什么真君大人会选择先去那里，但是真君大人的选择一定有他的道理的，她只需要跟上就是了。

三人从天庭到西方教，又从西方教到了地府，从地府辗转到了妖界，最终是在紫霄宫找到了唯一清醒着的人，

鸿钧道人。

倒也是合情合理的。

因阵法之中的这位“鸿钧道人”未分敌我，故而杨戬等人也不想打草惊蛇，便按照阵法的设置装作全未察觉的模样，满面惊喜地走到那“鸿钧道人”面前道：“老祖！没想到您还醒着……三界众生不知因何缘故全都陷入沉睡了，要如何才能唤醒他们，还请老祖明示！”

“鸿钧道人”却是微微笑着，只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小玉跟在杨戬身后，好奇地往上看了一眼，她是第一次见到鸿钧道人这位洪荒大神的模样，的确是仙风道骨，一派德高望重模样，虽有一头白须白发，却是鹤发童颜，根本看不出年纪的样子。这阵法中的鸿钧道人是这个模样，而西方教二圣是到过紫霄宫听道，见过鸿钧道人本人的，想必鸿钧道人便是生得这个模样了。

虽与她想象之中不同，但似乎……也的确就该是这个模样的。

只是，这个“鸿钧道人”怎么不说话呢？

小玉正若有所思着，杨戬却皱了皱眉头，将请求“鸿钧道人”告知唤醒众人的方法再说了一遍。这回“鸿钧道人”倒是给出反应了，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你自取其一，可得其衷。”

这……

小玉眼中闪过疑惑，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这句话她是知道的，但是用在这里……

她还没想清楚，就见眼前盘腿坐在蒲团之上“鸿钧道人”再次朝他们微微一笑，那笑容中似乎有诸多含义，只是太过复杂，叫小玉实在看不明白，辨不真切，她正想看看杨戬，便看见“鸿钧道人”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身形竟也渐渐模糊了起来，而后缓缓消散……最终凝化成了一颗透明的圆珠。

小玉自然不会贸然伸手去碰，她看向身边的两个人，见他们都是面色凝重的样子，心中也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而杨戬和哪吒对视一眼之后，哪吒握紧手中兵刃退后了一步，杨戬却是向前，什么措施都没做地伸手，竟就要这么去拿那颗透明如水一般的珠子。

见状，小玉忍不住露出焦急的表情，尤其担心杨戬会被这可能是阵法中心的“鸿钧道人”所化的珠子暗算。

杨戬伸手朝那珠子探过去，尝试着想要将它捧在手里，只是那珠子像是没有形体一般，靠近之后手心中根本没有被珠子碰到的触感，并且从那珠子开始，一道水波涟漪一般的纹路向四周一圈圈的扩散了出去。等视线所及之内再次平息时，他们再次回到了醒来之前的地方。

或者说，是进入阵法之前的地方，西方教二圣殒命之所。

而此时三人都有了一种玄妙的感觉，这最后一个阵法，竟就这么破解了。

自此，西方教布下的六道轮回阵终于是被他们破开了。

只是……

之前心中生起的那股不妙的预感让小玉隐隐有些忐忑不安，但她到底还是没有直说出来，而是看向杨戬问道：“真君大人，我们这是……过了畜生道的阵法了？”

杨戬脸上虽然也稍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哪吒倒是没什么顾虑，面上的笑容神采飞扬，对小玉说道：“定是已破了那西方教的什么六道轮回阵了，我哪吒和杨二哥出马，哪有什么是办不成的？”

“可是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小玉勉强笑了笑，却还是没有忍住，捂着自己的心脏皱着眉说道。虽然她并不想怀疑哪吒的话，也期盼着这阵法完全被破掉，但是……此情此景实在让她心里不安。小玉不由说道：“要是我们还在那个阵法之中……要是那个红姬是阵法拟出来欺骗我们的……要是……”

“若真是如此，那就继续破阵。”杨戬打断了小玉因着心中游移不定而又忐忑不安的情绪而虚浮的声音，斩钉截铁说道：“若是还未出去，就继续破开幻境，直到出去为止。”

小玉愣愣的看着他坚毅的表情，心里也渐渐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