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三天，是时候去打工了。
不积极摆烂，居然着急上班，是你有什么心事吗？
说来话长，与其反省自己，不如责怪环境。
如果不是昨夜被你发现附近的猫腻，你确实会考虑继续烂在家里，被猫布养着。
自那日去看望白露，你便隐隐察觉丹鼎司有些怪异，医士之间似乎弥漫着诡谲的气息。
好比蛋糕内层被人藏入半冷冻的鲱鱼夹心一样诡异。
你暗中记住了几张在场的可疑面孔，他们的表情流露出几分压抑不住的隐秘和狂热。
你可太熟悉了，那种神情你见得多了，在长相各异的男女老少脸上都见过。要问有什么共同点，凡是露出那种狂乱神色的人毫不例外都被你押入了幽囚狱，有些人至今仍在里面受刑呢。
这几位放工不抓紧下班，聚在一块讨论着什么。
你让猫布悄悄混在那几人的旁边，她身子小小的，藏在路旁的箱子边很难被人察觉异常，顺利得到了一份录音。
你之后回听那些对谈的录音，云里雾里的信息中叫你捉到了一些关键词“魁首”“神迹”“分区”如何如何的。
光是这点信息可不够说明什么。
你居住的巷子毗邻丹鼎司所在的洞天，你心有所想，那晚特意攀上自家阁楼，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明明已是深夜，有一处不起眼的庭院居然还亮着灯火，陆续有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走了进去，巧的是那几个可疑的面孔也姗姗来迟。
为求谨慎，你换装潜入附近，要探个虚实分明。
能在十王司任职这么多年，你不是娇滴滴的小姐，有的是手段和力气。
在黑黢黢的夜里行动，你简直是来去自如。
这一查果然出事了，坏了，被你逮着药王秘传的传销点了。
你发动能力，凝化出一只飞蝉，无声无息的它贴在窗柩，能为你带来屋内的实况转播。
“兄弟姐妹们，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就在前几日，分区的组长，我们的好兄弟紫连翘不幸被捕了！他被十王司的走狗捉住了！”
屋内一时间嘀嘀咕咕四起，吵吵嚷嚷着。
“可惜他的扬升只进行了一半。但慈怀药王一定不会弃他不顾，正如祂不会抛弃我们每一个人！我们永远不会忘记紫连翘！我们与他精神同在，只要我们推翻这妖弓祸祖的天下，那样药王大人一定会彰显祂的神力！助我们挽救更多同胞！”
“大家尽可放心！再跟大家分享一个好消息，魁首大人已传信给各分部的兄弟们，吩咐大家稍安勿躁，距离我们唤醒神迹，同登极乐的那一日不远了！”
不知是哪个气氛组成员这么捧场，听到这里就开始带头嗷起来，嗡嗡的杂音吵得你耳朵疼。
“药王慈怀，建木生发，莳者一心，同登极乐！”
“药王慈怀，建木生发，莳者一心，同登极乐！”
“药王慈怀，建木生发，莳者一心，同登极乐！”
一条野狗踩电线，被电麻了电爽了，那可能是意外。一群野狗都跟着踩电花，那是群体有病。
你预估了一下，一口气端掉这个窝点是不难，却总归不大划算。
你倒不担心这伙人的野心，什么“建木生发”简直鬼扯。自帝弓一箭斫断建木，那节枯木便失去颜色，又被先人施以重重封印。
那木头要能生发早生发了，药王秘传如果有这么大的本事，早就闹到台前了，何至于这么多年都只敢躲在暗处搞小动作。
信建木生发，不如信你是虚无令使、景元是古国皇帝、你俩再干个一万年也退不了休！
奈何手头没有确凿的证据，如果仅仅以宣扬药王的名义通知地衡司逮捕他们，只要他们死不承认，结果最多就是口头教育和拘留几天的事。
没有确实的通告和魔阴身的铁证，十王司并不能直接出动。
此时出师，名不正言不顺。
况且，他们提到了被捕的紫连翘。紫连翘曾经服用了一味丹药，那丹药能大幅提升服药者的攻击力，也会催化对方呈现出魔阴身的症状。
这样危险的禁药肯定不简单，具体成分还未被检测出来。想制出这种药物，药材、工作室、精通药理和熟悉仙舟之人，这三点缺一不可，歹人必有一条完整的供应链才能办到。
药王秘传、禁药、丹鼎司……
如果……
一个毛骨悚然的推测浮上你的心头。
你不敢打草惊蛇，退至后方，一边继续蹲守这个窝点的情况，一边立刻掏出手机联系那个人。
求帝弓保佑，希望这个时间他还没睡！
你：急急急！别睡！11111
你：药王秘传暗中涌动，丹鼎司恐有内鬼
你：请您指示
谢天谢地谢帝弓，对方很快予以回复。
景元：1
景元：早些睡吧。
景元：时候未到，且耐下性子。
你：1
你：小的得令，小的退下。小的回去睡了（明天销假版
你：您早些休息
得嘞，将军不急那啥急。
既然顶头的都发话了，自己还操什么心呢？
景元既然这样安排，一定有他的安排。他八成是智珠在握，你急什么呢。
隔天，你早早爬起来将自己打理清爽，最后将那块玉饰插在发间卡紧，这就成了。
交代好猫布好好看家，同她告别，你走出了家门。
你忽然抚摸起头上那块以玉雕琢而成的蝉，树影婆娑，阳光躲闪着树枝，送光斑与院中的泥土私会，一时间似乎回到了三百多岁的那次朱明之行。
彼时，你刚刚成为见习判官不久，被外派到仙舟朱明学习交流。
元帅知道为什么十王司之间还要交流学习先进经验呀，学什么学怎么拷问犯人吗？！
去就去吧，全当是积累资历，早点助你升职的一个垫脚石。而且活动是公费拨款，当是一次旅游也不亏。
那时候的你还很年轻，心态介于中二和非主流之间，既想要做出些好成绩来，好叫老师她对你刮目相看，又不想让自己显得好像很积极很求上进似的。
你从冥差做起，擢升为见习判官的速度超越了同期的很多人。
正如老师曾找太卜司的老熟人给你卜算的那样灵验，说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子。
凭心而论，你并不知道那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也许你做冥差做见习判官得心应手，只是因为你从小对这些已然司空见惯了。
只有你知道，你只是在模仿自己的老师，看她怎么说，学她怎么做。
你从小便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性子，甚至有几分木讷，不大机灵。打小就没什么梦想，在同龄人争相玩着闹着说“我长大要做将军”“我要做云骑”“我要当状元”的时候，你已经跟在老师的身后，安安静静地给她打下手了。
老师叫你怎么做，你就乖乖怎么做。
你知道老师很优秀，不会害你，你学着照做就是了。未来要做什么，你从没想过。
小孩子必须成为什么人吗？人生来就要做事的吗？这是必须的么？不做会怎样，会被云骑抓走吗？如果不做也行的话，人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这些问题的答案，从来没有人告诉你。而你从未给过自己一个答案，年幼的疑问从无应答。
冥差的职责让你见惯了大量的生离死别，这些问题一如童年打出去的水漂，最终都没入虚无。
人必须要活着吗？如果不是，死又算什么呢？
今天太阳很大，光反射在地面，格外刺眼一些。
隔壁街口的小孩围着一团做“丢手绢”的游戏，一群孩子叫着跑着，直到各家大人将他们一个个揪着耳朵带回家去。
“一天天的就知道瞎玩，好好读书，不把学宫的作业写完，就叫十王司的叔叔阿姨把你抓走！”
哈哈，你们不会那么做的，但你确实这样吓唬过小孩，就像那天一样。
初到朱明仙舟，你看什么都新鲜。这里跟你们那里完全不一样。
六艘仙舟各有其长，风景自然是风格迥异。朱明正是以匠造工艺闻名寰宇的。
出来一趟你总要看个过瘾，毕竟谁都不知道下次再来是什么时候。
你揣着一块刚从路边摊贩那里开出来的玉料，新手保护期的运气可观，你选的石头开出了一顶一的品色。
来都来了，入乡随俗嘛。
你打算带着这块得来不易的好东西，去寻一位有缘的师傅给你雕一块什么做个纪念。
拐到过一处街角，你远远瞥见一群小孩子围成一圈嚷嚷着什么。
“短生种，没人要！有人生，没人养！找将军，攀关系！略略略！”
哇，小孩子个子不高，心眼和话语却好恶毒哦！
这是被你撞见霸凌现场了呀！
这可不行！这不好，这不道德，这不巡猎！
我们的主题是反对歧视，反对霸凌！！
你决心践行正义，彰显帝弓遗风，帮帮那个小可怜。
你回想一下平常勾魂的工作状态，从游客模式切换成死人模式，站在围墙的阴影下凹了一个冷酷的造型，对那些小恶棍阴冷地开口：“欺负短生种，会被十王司抓走，扔进无尽业火哦～我最爱烧小孩了，白白嫩嫩的等烤熟一定焦焦脆脆的！桀桀桀桀桀桀，跟我走吧～”
不知道是因为你太可怕了，还是他们巨雷烧烤，这群小鬼头真的被你恫吓到了，一个个惊叫着十王司的恶鬼来吃人了纷纷跑散开来。
带头的那个一面逃跑，一面还不忘朝你们大喊，“哼！你你你别得意，臭应星！我才不怕你你你……”
人居然能这么有种的哇？
你：“跟我走吧——”
“呜呜呜啊啊啊啊！”
“好了，他们都跑走了。没人欺负你了哦～”
等看见所有小孩都跑得没影了，你才打量着地上蹲着的那位小受害人——瘦小、脸上还有几道擦伤和黑灰、低头摆弄着你看不懂的零件。
这个小男孩似乎一点不关注刚才的闹剧，即使他是被欺负的主角。
呃，不搭理你，一句话也没有。
有点酷。
“嗯，谢谢你。”
男孩并不抬头，只是这样答谢了一句，更像是敷衍。
行吧，你心里落了些安慰，起码小酷哥还会说话，没被那些人欺负傻了就行。
“其实你不必管。他们还会来的，况且，”男孩像是终于修好了手里的东西，抬起波澜不惊的眸子望向你，“我早习惯了。仙舟的长生种是这样的，他们瞧不起短生种。”
看来这孩子的日子不太好过呀，肯定是经常被一些仙舟败类嚼舌根。
你蹲下来，与对方平齐，微笑安慰着，“不全是，我就不是呀。”
小酷哥不置可否。
你掏出帕子，递给他，指指脸上的部位，让他擦擦灰去，“如果那些人再欺负你，你就拿十王司吓唬他们！仙舟人都害怕这个。哦，我就是十王司的，不过我不是你们这的，嘿嘿鉴于我刚才也算帮了你，我们认识一下？你好酷哦，但我总不能叫你酷哥吧？”
“应星。”
男孩像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热心又多话的人，呃，也可能是这样的仙舟女鬼，擦脸的手都有些僵硬。
但他还是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你好呀，应星。我是十王司的判官，暂时还是见习的。等以后我成为正式的，再告诉你我的名姓也不迟！你可以先叫我判官姐姐！(*?︶?*)”
“不是见习的吗……”
男孩盯着你，什么也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暂时。暂时的嘛！！”
男孩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仙舟人的暂时，应该要花很长时间吧。”
你心态很好，“不会很久的，我想想。照这个速度，等你变成满头银发的老爷爷之前，我肯定能升职。可能用不了那么久，兴许等你长得比我高了，那时候我就已经是判官的头头了呢？～”
“一下子想得太远了吧。”
“有点梦想嘛，你没有这样的梦想吗？比如当个工正、当百冶！”
你从男孩跟抱着宝贝似的捧着那堆零件机巧，就能猜出他大概是哪家工匠的小学徒。
男孩在听到你的话后，像是被触动了什么，很快却又灰暗下来，“我……算了，长生种的位置大概不会留给短生种来坐。”
呃，完了。没人教你怎么安慰满头黑线的小朋友啊！！
他都快失去颜色变成线稿了！
快说些什么，你一定能说出来的！你超会聊天的！
你急中生智，从实际出发，从自己熟悉的角度出发，“谁说的？跟短生种相比，长生种最后也是一死！我跟你讲，包死的！”
“真的，你相信我！你不信自己当百冶，总得相信我！我是十王司的，我就管这个！被我收走的仙舟人，看着入灭的，不下几百个！”
也许是你的热心肠捂化了他，也可能是你夸张的表述太有感染力了，让人忍不住发笑。
他确实笑了，而且笑得很好看。
见状，你也安心了，收敛了肢体动作，缓和道：“所以，你也要有点梦想，有点信心嘛！我看你很爱这一行，将来说不定你就是全联盟第一个短生种出身的百冶师傅呢！即使现在不行，既便以前没有过，没关系呀，你才刚出发，除了你自己，有谁能打包票笃定你不行你不好？”
你要过对方抓在手里的帕子，为他轻轻擦拭刚才剩一点没擦干净的地方，“如果有这样的混蛋，你就报案。既然对方这么笃定你不好你没本事，他就很有本事吗？这么有本事，那倒看看地衡司会不会理他～”
这张小脸真是越擦越明艳，甚至叫你看出两分妖孽。
啧啧，若是这孩子长大后这张脸有幸不长残，能不能迷死无数仙舟男女也未可知。
“好。我答应你。”
他又问：“那你的梦想就是成为判官吗？”
梦想？
对哦，你刚才为了安慰他，确实把这个词拎出来了。
是吗？
是这样的吗？
这是你的梦想吗？
你与对方那双明亮的眼珠对视，心里却乱绕麻，不知道慌些什么，囫囵扯开话题，“嗯，现在嘛，我只想找位手艺好的师傅给我刻个东西。”
说到这个，与匠作手艺有关的，他的眼睛可更亮了。
“你想刻什么？”
你将怀里的玉料展示给男孩，一边絮叨着自己的需求，“想要个玉件。刻成什么无所谓，什么东西都好。最好小巧一点，好看一点，如果能有点特别的寓意就更好了。”
男孩在听，又紧盯着你的玉石，摸着下巴思索的样子，有几分老行家的味道。
你看得出仿佛他已经在和这块玉石沟通了，他想将里面的生命释放出来。
找个有缘的师傅……！
这不就是现成的！
你欲擒故纵，“不过师傅难找啊。不如你来帮我雕琢？”
男孩的眼睛迸射出的光彩，让你想起每晚在十王司外面乱晃的黑猫。
“可以吗？”
“嗯，有何不可？你不愿意？”
“不是，我没说…不愿意。就是，就是……”
你噗嗤一笑，小孩子真好拿捏，还是他更可爱，仙舟上像他这个岁数的小孩可不好玩，“你愿意，我愿意，愿意就可以！没关系，即使坏了也没关系，就当给你练手！若是剩余的材料，你就留着吧～也算是你我之间的交情。”
你将玉料往男孩胸口一揣，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好！一言为定！”
他极为郑重地接下了你的委托。
之后的过程你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在你启程离开朱明的前一晚，你收到了这只玉蝉。
男孩要亲手送上自己的作品，示意你低下身子，将它插别在了你的发髻中。
他祝你未来的仕途一鸣惊人，高洁无瑕。
你谢他以后的前路无往不利，应如明星。
“玉蝉前辈，早。”
“早，开始工作吧！”
十王司又一个繁忙的日子开始了。
“早啊，姬子！”
“早上好，小三月，还有你，昨晚睡得好吗？刚刚结束雅利洛六号的开拓之旅，还习惯吗？”
“我已上车，感觉超好。”
“那就好，看来你完全适应了无名客的生活！那么，期待我们的下一次开拓之旅吧～”
一辆列车将要跃迁，一段旅途将要开始。
“准备好了吗，阿刃？”
“我想你会喜欢这次的〔剧本〕～你先等一下，我去找银狼～”
一队猎手将要登船，一场演出即将拉开序幕。
“仙舟罗浮，哼呵，就让我看看那不可思议的神木吧。巨舰崩毁瓦解的一幕，想必也会十分精彩吧～”
一双黑手在暗中攒动，毁灭的爪牙与毒尾伺机而动。
昨天去逛书市，腿好累啊……我写的东西好浅薄好无知orz期待能一点点进步算了
终于把那个男人拎出来了，let's 进主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上工了，退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