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墨色的雾霭犹如恶魔的羽翼,沉甸甸压在大地上,河水混浊幽深,晕出的水汽被冷风一卷,犹如细小的绣花针般潜藏在空气中,顺着呼吸一同进入肺腑。

邦妮蜷缩着身体,靠河畔边一根废弃的木桩遮挡寒风,裸露在外的皮肤泛青发紫,冻得她直打哆嗦。

她本不该出来的,这样的天里,即使是她的木屋老旧破败,缩在家里也比在外面好上一万倍。

都说好奇心害死猫,邦妮可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这句箴言,在那个陌生的男人拿着传单走出她家后,担忧和强烈的好奇促使她瞒着妈妈偷偷出门,跟在男人身后。

不曾想没走出几步,混浊的雾气便如一张大网般罩了下来,来路和去路都被掩埋在雾中,邦妮兜兜转转好久,最后还是迫于寒冷,缩在仅有的,能遮风挡雨的木桩下。

这雾什么时候散?

邦妮不断把头往膝盖中埋得更深了些,意识有些模糊。

会有人找到她吗?

如果没人找到她的话……

她颤了颤,不愿细想。

一时之间,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只有风声和水流声与她相伴,她的手脚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沉,眼皮也慢慢搭了下来……

“嘎吱”一声响起。

那是重物压在塑料上的声音。

邦妮惊醒,扭头,屏息凝神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如恶兽胃袋般的浓雾中,映出一个颀长的身影,风衣下摆随风飘动,仿佛蝴蝶轻振的羽翅,乌发如瀑般泼洒而出,比最华贵的锦缎还要柔顺,皮肤白到近乎透明,在极致的黑与白之间,唯一的异色是那双暗红色的眼睛,犹如地狱中灼灼燃烧的业火,又好似冰川下深埋已久的龙血,配合上精致昳丽的五官,显出一种浓烈到近乎妖异、令人惊心胆战的美。

邦妮打了个哆嗦,缩回视线,害怕得抱紧了自己。

在妈妈给她讲的故事里,这种东西,被称作鬼。

她遇到女鬼了。

要死了吗?

她绝望地想。

在被冻死前,先一步被女鬼杀掉,故事里鬼杀人的手段都极其残忍,她的头会被砍掉,腿会被折断,连肠子都会被扯出来,妈妈看到她死得那么惨,一定会哭晕过去……

一件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欸?

欸——

“还好我眼尖看到你了,”温柔的声音如三月柳枝般垂下,“很冷吧?这种天气。”

邦妮恍惚地抬头,上一秒还被她视作厉鬼的对象,这一秒就蹲在她面前,对她温柔浅笑。

“我、你、我……”她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那人摸了摸她的头,“早点回家吧,女孩子一个人待在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这时邦妮才发现,不止物种,她连对方的性别都认错了。

衣料的手感细腻柔软,薄薄一件风衣,却比邦妮家中重得让人喘不上气的被子还要温暖,在这件衣服的包裹下,邦妮的手脚很快回温。

回过神来,她再看眼前的男子,只觉得惊艳,甚至开始疑惑自己几秒前为何会觉得他可怕。

多么温和又友善的好人啊!自己竟然错将他认成鬼怪!

见女孩这么快就放松了警惕,尤利安表面温柔,心中却暗暗失落。

这么简单就卸下防备了……难得见到个活人,还以为会更有趣些。

唉……不过这样也好,方便他问话,节省时间。

“怎么了?你在雾里迷路了吗?”他轻声细语地问,“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你愿意送我回家吗?”

“当然,”尤利安笑得更温柔了,“能护送一位可爱的小小姐回家,是我的荣幸。”

他们交换了名字,原地等待了十几分钟,邦妮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开始寻找回家的路。

“你还记得你家大概在哪个方向吗?”

邦妮犹豫了一下:“不记得了……但是妈妈说,如果我找不到回家的路……闭上眼睛,一直往前跑,就能到家了。”

在她身后,尤利安一愣,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闭上眼,就看不见倒影里的世界了,原来如此……难怪他找不到人啊!

就像实像和虚像之间隔着层平面镜一样,倒影再靠近现实,其间也会有微小的夹层,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一点——能发现这个夹层,看来躲在里面的人里,有人对他的能力很熟悉啊!

是谁呢?好难猜啊,坏孩子会是谁呢——

谜底可要揭晓了哦。

他温声对邦妮说:“那我们就试试吧,别怕,在摔倒之前,我会拉住你的。”

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对他信任地点了点头,用手蒙住双眼,问他:“你闭上眼睛了吗?”

“当然。”当然没有。

邦妮点了点头,稍显雀跃地说:“三、二、一、我们跑!”

她的脚步并不快,跑步的姿势也很难看,最开始的几步就像在垃圾山里打醉拳,跌撞得可笑。

但是很快,她的身影就出现异常,随着她一步步跑动,身体越来越淡,越来越少,仿佛融化在了雾中——

“小心!”

尤利安眼疾手快踹了块木头到她脚下,在她踩上木头,将要绊倒的前一刻,抓住她的衣领,闭上眼。

微弱的错位感后,他稳稳踩在湿润的泥土地上。

漫山遍野的垃圾消失,黑雾散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荒村陋屋。

一点寒光先至,尤利安很快松手,它便只削断了风衣的衣领。

尖锐的女声刺破平静。

“邦妮!离他远点!”

剑身似血,剑影如光,剑气虽利却杂乱无章,尤利安形似鬼魅,在如林的剑影中翩然穿梭,甚至有闲心分给旁边一点余光。

消瘦的女人坐在轮椅上,依稀可见往日风采的面容因惊恐扭曲得不成样子。

尤利安拿着这张脸在回忆中飞快比对,最终与某个曾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处理“垃圾”,但许久不见踪影的脸重合。

“克丽丝姐姐……!”他失望地惊叹,“你怎么没死啊?”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怎么能这么大声地说出听上去诅咒一样的话呢?这跟与他对外表现的人设不符啊。

但是没办法,任谁看到之前被自己亲手杀死,还举行了“追悼会”的人死而复生,都会绷不住伪装的啊。

他脚步一顿,身形一拧,转守为攻,无数坚冰横空出世,仿若万千利箭脱弦而出,以排山倒海之势刺向对手。

只能把这些看到他“崩人设”的人都杀死了。

只要没人窥见他面具下的真面目,他就还是那个优雅冷静、温柔自持、家主大人值得信赖的好下属、好朋友啊!

坚冰被剑气削去无数,余下的几段被黑发男子不避不闪地用肉身抗下,保护了身后瑟瑟相拥的母女。

见此情景,尤利安哑然失笑。

“什么啊……弄得我像是个反派一样,恶名昭著的通缉犯,星核猎手之一——刃,原来是这么个优柔寡断的烂好人吗?”

冰箭刺入皮肤后转瞬消融,只尚存几个血淋淋的通彻孔洞喻示着它的威力,但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很快只留下斑斑血迹。

受伤流血后,刃眼中凶光更甚,出手剑招越发凌厉,逼得尤利安左支右绌,稍显狼狈。

一道寒光斩下,削去几缕青丝和一截带血的手掌,刃攻势不减,终于开口:

“艾利欧说,我会在匹诺康尼,遇到丰饶的余孽。”

尤利安躲闪着剑招,剩下的一只手艰难护住头发,还有闲心不着边地笑着搭声:“欸?丰饶余孽?谁?我吗?你长得好看,眼睛却怪瞎的。”

“他说,丰饶余孽会命陨此处。”

剑在手中,仿若困兽,道道剑气如恶龙狂啸,出鞘只余残暴,不分敌我,连在持剑者本身都砍出数道血痕,一时鲜血四溅,分不清是谁所出。

本该驾驭它的人却没有丝毫收敛的意图,反而放任自身随剑而动,伤口愈多,剑势愈利。

漆黑剑身划过咽喉,一蓬鲜血飞出。

黑发青年仰面倒下,面上的表情定格在戏谑。

一时之间,天与水与风俱静,除了鲜血汩汩流出的声音,再听不到其它。

惊慌、恐惧、错愕……种种情绪凝固在克丽丝脸上,交杂出一种,近乎滑稽的表情。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困扰了她无数年的梦魇、在午夜梦回时一遍遍将她杀死的凶手……就这么,轻飘飘地,死了?

几个呼吸后,极大的喜悦冲击着她的心神,混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小的悲伤,顿了顿,泪水和笑声一同汹涌而出。

“死了、死了……我自由了……自由了啊……”

说不清是喜是悲的泪水糊了她满脸,克丽丝只能张大嘴,艰难地呼吸着。

可这喜悦还没持续多久,便被一把飞出的利剑斩断。

漆黑剑身贯穿挡在她身前高大男子的心脏,一扭,拔出,鲜血便如暴雨般落到克丽丝眼睛里、睫毛上、口鼻中……涂了她满脸。

一双冰冷柔软的手环住她的脖颈,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

“真怀念啊,克丽丝姐姐。”轻柔温暖的声音略带笑意,如毒蛇般将她紧紧缠绕。

“在我小时候,你经常这么抱着我呢。”

主角人间之屑……两三句很难概括,总之是牢底坐穿的类型,混沌邪恶,还很神经

没有时间再去看自己写的是什么了,紧接着赶来战场的是——电路考试!

拉普拉斯我恨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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