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应星徒手搓了一个用于收集虚数力的装置，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他低头看着面前这个有些像沙漏的装置，此时装置还未运作，上下两部分都是空的。

做好装置的应星决定先试验一下。

即使是空气中，也有弥漫的虚数力。虽然有些慢，不过他有耐心等待。

应星启动了装置，然后安静地等待着沙漏收集虚数力，把虚数力转化成肉眼可见的样子。

没过太久，上半部分就落下浅浅的光雨，柔和的光与色彩缓缓向下降落，然后在下半部分凝结成了一粒“沙”。

渐渐地沙子变多，凸起了一个尖尖，聚集起来的小小沙丘有着特别的色彩，光流在沙中脉动，光流过的地方泛起宇宙星空那样的深蓝，与他获得的虚数残叶十分地相似。

应星停下了沙漏，他制作的装置显然已经成功，能够用于进行剩下的实验。

难以克制内心的躁-动，应星将沙漏中的“沙”小心地转移到了另外一个收集容器中，然后收拾了一下桌子。

“让我看看，距离最近的一趟航班是……”

佩戴着眼镜的白发青年坐在椅子上，丁香色的眼睛认真地盯着终端屏幕，上面是一趟又一趟的星际航班。

“唔，如果要收集开拓命途的虚数力，是不是找个单独的私人航线比较好？”应星陷入了思考。

比起定时定点停靠的航班，显然还是那种私人驾驶的星槎更符合他的要求。他可以更自由、更好地收集开拓命途的虚数力。

“按道理来讲，最好的肯定是游云天君的虹车，嗯？等等。”自言自语到一半的应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在终端页面上搜索了起来。

“我记得来的时候好像看到过新闻。”

很快他就翻到了来自星际和平公司的报道。

“星穹列车再度启航，就是这个！”应星双眼一亮，把报道调了出来，仔细地看了下去。

一边看，一边嘀咕起来，“游云天君的虹车似乎欢迎任何一个访客，以研究为目的拜访应当是可行的。与黑塔空间站有合作么，在黑塔空间站等待似乎也不错。不过黑塔空间站的访问要求似乎高了些。”

白发的青年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如果能知道列车的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就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直接等在下一个目的地，不过这显然只能想想。毕竟星穹列车的下一个目的地只取决于列车上的无名客们，或许他们会选择一个繁荣的星球，也或许他们会选择一个无人知晓的星球进行冒险。

“如果是私人航班就要好好斟酌了。”应星切换了一下页面，准备再多搜集一下信息。

毕竟你永远不可能清楚，一架私人飞船上的到底是雇佣兵、商人、旅人还是走-私犯。仔细斟酌是一件非常有必要的事情。

日光的投影渐渐拉长，天边的色彩染上了瑰丽的橙红，坐在屏幕前的青年眼中映着屏幕荧蓝色的光，终于他的双眼一亮。

“这个不错。”

联系好了飞船，应星关上了终端。他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卧室里准备收拾一下行李。

他没打算在外面待太久，只要拿一些简单的东西就好。

深棕色的手提箱并不是仙舟人用惯的风格，却仍带着一点复古的味道。衣物只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大头则是那些资料与稿纸。

每到这种时候，应星就无比怀念罗浮的空间技术，大到洞天，小到储物，可谓是居家旅行必备。可惜，仙舟基本不会对外出售这种技术。

应星的思绪忽然停顿了一下，他倒是可以做个小的空间泡。他这里的材料不够做一个大的空间泡，但是做一个用于纳物的小空间泡却完全没有问题。

仙舟的各个洞天本质上都是人造空间泡罢了。这可是工造司的专业。

应星看了一眼时间，飞船到达的时间是明天的凌晨五点，停留时间为三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五点半，而他制作一个小的空间泡大概需要一个系统时，什么都不耽误。

想到这里，应星立刻放下了手里正在收拾的东西，转身朝着工作间走去。

别看他这里工作间的条件赶不上以前在罗浮的时候，但是他本来就是一个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人。

他可是罗浮工造司百冶，就连他的师傅，朱明仙舟的将军怀炎都称赞过他的天赋。无论多么困难，都不会让他气馁，只不过是有些麻烦罢了。

原本的手提箱在经过人造空间泡的扩充后，内容扩大了不少，要装应星的那些资料与手稿完全没有问题。

而箱子的重量并没有变化。

用于收集虚数力的装置沙漏被应星放进了一个单独的匣子里，然后也放进了手提箱里。

收拾行李的整个过程一共用了不到十分钟。

其实他还带了一些材料和工具，万一在收集虚数力的过程里遇到了什么他感兴趣的材料或者需要用到什么工具呢？

做好准备的应星将手提箱放到床边，带着期待的心态等待明天的到来。

外壳斑驳，还有着坑洼的飞船在还未完全亮起的天空下降落，随着一声响，飞船的舱门缓缓开启。

一个身影从上面走了下来。

“他宝了个贝的，这船可真是颠得我人都要散架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个人帮我看看拧个螺丝什么的。”牛仔小声嘀咕起来。

波提欧已经不想再回想那个船长到底是怎么一路急速开着飞船，穿过陨石区，又是如何躲避一场虚粒子风暴的。光看飞船坑坑洼洼的表面就知道了。

要他说，这船长就是个疯子，正常人谁会什么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非要走那个危险区啊。他是听不懂那些什么弯弯绕绕的玩意儿，但是他不瞎啊。本以为自己这个巡海游侠已经够偏激的了，事实证明，高手在民间。

波提欧咂了咂嘴，难得感觉脚踏实地的滋味是那么美妙。

按照他的眼光来看，飞船降落的这个星球非常非常的普通。

没有硝烟与战火，没有过于繁荣的商业，没有难以生存的环境，更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色或者独特的人文。就是一个最最普通的小星球。

但是，它很美。

是的，在波提欧的眼中，这颗星球很普通，却也美丽无比。

任谁看到它，都会想到普通的幸福。

那是波提欧曾经拥有，现在怀念的东西。

采购人员从他身边经过，波提欧知道他们会在这地方停留大概三个系统时，他甚至有时间进镇子里找个酒馆喝杯酒。

虽然他这副改造过的身体已经不需要依靠食物维持生命了，但就算没法喝酒，他也愿意坐在那里体会那种氛围。

而且，这地方他其实还真知道。

这么想着，波提欧迈开步子，朝不远处的小镇走去。

河水穿过小镇潺潺流淌，水面上铺着一层花瓣。

波提欧下意识地揉搓了一下自己的鼻尖，觉得鼻子有点发痒，但其实那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他的目光落到街上。

此刻正是早市的时候，过往的人有的穿着有些像仙舟风格的衣物，有的则是普通的卫衣或者衬衫，不管穿着如何，他们给人一种和谐的感觉。但和他们比起来，波提欧就有些过于突兀了。

经过改造的钢铁身躯泛着冷光，就算鼻尖能够嗅到食物的香气，他也无法食用。

笼屉里白胖的包子，锅中金黄的油条，皮薄馅大的馅饼，让人充满了食欲。

提着皮箱的白发青年最后还是选择在和刃一同吃过的那家小店吃早饭。今天的菜单更加简单，只有馄饨两个字。

应星发誓，他会想念这家店的，好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今天离开后，接下来的几天，他就要顿顿都吃营养液了。

说到营养液，他其实买的是原味的，但是等东西到了，他才发现，那是一箱草莓牛奶味的营养液。他盯着浅浅的，十分少女的粉色好一会儿，最后接受了现实。反正都是营养液，原味变成草莓牛奶味，还是他赚了呢。

少女照旧没脚步声，端上来一碗馄饨，将应星的吸引力拉了回来。说了一句慢用之后，那双蓝色的眼睛在应星放在桌子边的皮箱上扫了一眼，然后慢吞吞地转身回了柜台。

透过馄饨皮依稀能够看到里面的虾仁，清透的汤上浮着几点油花，不腻人，反而香得很。

应星拿起白瓷勺，舀了一勺汤，吹了两口气，慢吞吞地喝了起来。

虽然碗里的馄饨屈指可数，但架不住皮薄馅大，每一个都是大肚子，看着实在喜人。

即使是最简单的一碗馄饨，都好吃得让人觉得幸福。

正当他低头用勺子去舀碗里的大肚子馄饨时，先是一个响亮的口哨声，而后是自由、张扬的男性声音。

“姐们儿，你这馆子整挺好。有我能吃的东西吗？”

少女幽幽的声音响起，“没有子弹给你吃。”

一时之间，让人难以分清少女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正儿八经地回答。

那男声似乎也不介意，“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还真的开了家餐馆。”

应星抬起头，看到的就是靠在门边，和猫科少女打趣的男人。

黑白二色的长发上是一顶牛仔帽，笑着的时候牙齿有些尖，尽管身体是冰冷的钢铁打造的，但应星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活跃的生气。

看他抬起头，那牛仔也不慌张，反而笑着打招呼，“哟，哥们儿你吃着呢？我这朋友的店如何。”

“很好吃。”应星同样微笑着回应，甚至还竖了个大拇指，一个寰宇再通用不过的称赞手势了。

“哥们儿有品位。”男人笑嘻嘻地回答。

这个时候少女起身，她头上的猫耳抖了抖，从柜子里单手拎出了一坛酒，“我酿的，答应请你喝，波提欧。”

深色的坛子上用红色的布与细麻绳封着坛口。

波提欧看着猞猁少女拎出来的酒坛，有点哑然，他有点想笑又有点怀念，“你还记着呢，青陆。”

名为青陆的少女点了点头，“记得呢。”

她怎么会忘记。

在纷飞的硝烟与战火中，少了一个机械胳膊的男人靠在遮挡物后，忽然感慨道：“姐们儿你不是说等结束之后要开家饭店么？能请我喝酒吗？忽然想喝酒了。”

巡海游侠不会忘记原则，也不会忘记约定。

他们说好的。

她开了店，要请曾经的战友喝酒。

如今，该履行约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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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