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随后是真皮椅背被压实的声音。

昼凉的脑海里甚至浮现画面，塔拉梵那庞大的身躯重重靠在椅背上，椅背甚至被压弯。

塔拉梵开始算账了。

“前天下午琥珀时3点18分，昼凉主管在公司内网里，通过了将编号为XZ194231货舰自爆的申请……请问亲爱的昼凉女士，当时你在哪里？”

在货舰上。

昼凉试着解释：“但如果不这么做，安东尼奥就要跑了……”

“那他跑了吗？”

昼凉说不出话来。

而昼凉的闭口不言，似乎更进一步地惹恼了塔拉梵，他恼火地问：“就算是让安东尼奥跑掉了又如何，难道就没有下次再把他抓回来的机会了吗……跟我这么久没学到一点聪明，倒是把砂金的坏习惯学了个十成十……”

“对不起。”

“……什、什么？”塔拉梵愣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事了。”

“……”

“……”

塔拉梵沉默了好一会儿。

昼凉以为塔拉梵正在酝酿吐槽，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后，塔拉梵隔着手机，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这还是你第一次道歉。”

“诶，是吗？”

昼凉认为这是污蔑，她纠正：“我之前明明也有道歉好么……”

“你是指刚来公司那会儿，搞错航线，导致冷冻食品升温变质的那次道歉吗？”

说起那次道歉，塔拉梵轻哼了一声：“那在我眼里克不算道歉，我差点你会打我一拳呢。”

“有吗？”

“当然有，瞪圆的眼睛里可全都是怪我没说清楚。”

“……嗯，我是想问，我当时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昼凉说完这句话，就没忍住笑了。塔拉梵也跟着失笑。他笑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我倒是希望你这次道歉是真心的。”

“放心，安东尼奥已经落网，我不会……”

“我不是说这个。”塔拉梵打断昼凉，“没有安东尼奥也会有安西尼奥，安南尼奥，安北尼奥……老实说，我有时候觉得你好像心不在这里……”

“啊？”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为什么这么说？”昼凉纳闷地问。

“有时候，我看着你在公司，却觉得你的心好像不在公司，你不在乎荣华富贵，也不关心争名夺利……甚至，你连你自己都不怎么关心……”

“……你对这个世界有眷恋吗？”

昼凉一愣。

就在她愣神的这瞬间，塔拉梵把剩下的话说完了：“……我有时候觉得，你是没有的——就像被风吹了很远的蒲公英，谁也无法再让你扎根了一样。”

“我……”

昼凉下意识想辩解，但手机里已经传来通讯挂断的嗡嗡声，仿佛塔拉梵专程打个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提醒昼凉这一点。

她始终没能融入这个世界。

是这样的吗？

昼凉试着扪心自问，她当然能说得出很多反驳的理由，她有爱有恨，曾经保护过他人也被他人保护……但好像没有任何一个理由，能够切实地驳倒塔拉的指责。

她飘飘然……

不曾在这个世界里扎根。

*

*

这几天，昼凉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但也承认，塔拉梵确实也说的有点道理，她确实和这个世界隔着厚厚的隔阂，毕竟，身为穿越者，这个世界不是她的故乡……

“昼凉小姐？”

昼凉猛然惊醒。

她抬起头，四周光线昏暗，阴风阵阵，面前正摆着一张写满字的卷轴。

对面是一位藏蓝色劲装，黑发奇肩的少女，她腰间挂着一张兽型面具，这叫镇恶兽，是十王司的标志。

刚刚正是这位十王司判官向昼凉说话。

她清了清嗓子：“麻烦昼凉小姐核查口供，没什么问题的话，请在最下面签字。”

昼凉回过神来。

她低下头，仔细审视卷轴上被记录的语句——正如景元的提醒，十王司很快找上门，询问安东尼奥逃亡路上的种种细节。

昼凉很快看完了。

她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记录的没什么问题……对了，安东尼奥什么时候可以移交给公司？”

“那得等程序审批完毕。”

听到这句话，昼凉签字的手就是一顿——以这群长生种走流程的效率而言，昼凉忍不住怀疑，她该不会这辈子都见不到安东尼奥了吧？

“……”

“……”

“昼凉小姐？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昼凉把签好字的口供递回去，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骚扰景元让流程跑得更快一点。

就在这时，判官又取出一个小盒子，推到昼凉面前。

“我们在搜查槐安随身物品时，发现了这个铃铛，他交代说——这是昼凉小姐的所属物。”

昼凉脑子卡顿一下。

她确实想过再把变猫铃铛找回来，不过，自从变回人形之后，找回变猫铃铛的重要性就一降再降。

而且——

昼凉忍不住问：“你们没有检查过这个铃铛吗？”

……不知道这是珍贵的奇物吗？

判官看着她，莞尔一笑：“已经检查过了，确实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就连景元将军都专程过问……”

诶？

诶诶诶？

等等，景元知道了！

那他到底有没有猜到……

一时之间，昼凉只觉得脑子都被这个消息搅成了浆糊。而判官误解了她沉默的原因：“放心，我们十王司很少和外界接触，而将军向来口风很紧，不会随意让其他人知道这件奇物的效果。”

她说完，又把那个小盒子往昼凉那个方向推了推。

昼凉神色更加沉重。

她当然相信景元会守口如瓶……不管怎么说，将军，你也不想让大家知道你对小猫咪做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吧？

昼凉也相信，既然景元和她有这种“默契”，肯定能瞒住所有人，然而，只稍微想一想景元实际上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自己……

……昼凉就有一种扣地的冲动。

她看着那位判官，下意识想问，你们景元将军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但话话到了舌尖，昼凉又犹豫了。

判官敏锐地觉察到昼凉的反常：“昼凉小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

想问的话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昼凉改口说：“……我现在能再见安东尼奥一面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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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