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位于风车星系边缘贫瘠区的一个星球。蓝天、大地、海洋，或许你会问有没有动物。很遗憾，这颗星球还未孕育出生命。你们所在的温室看上去很大，实际只有一片小小的地方。

“我脚下的土和草？”

那当然也是你们培育的。看，它长得多么精神。想象你是牧场上正在吃草的牛羊，惬意生活，没有烦恼。

“微风和水，你有了阳光。如果加入昼夜循环分开时间，是不是更好？”

她身着白色的实验服走在你旁边，声音很轻，面色平静和缓，当然，你看得懂她的情绪，令人愉悦放空的环境有时也令人怅然，你应该是个体贴的人，向来如此，你说——

都行都可以。

别了，我喜欢晒太阳。

当然，顺便也在人造穹顶上投射星空。

“我没有别的选项。”

难以置信，选三啊！为什么不选三？等等等等，有话好商量，你知道我只是个没有形体和思想的系统。咳，总而言之你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她的反应是——

“别担心，我会帮你。”

……这也能接上？好吧，这也是一种存在的可能。事件结束，您没有奖励，请带上门出门左拐。

黑塔加速了事件的结束进程：“这就没了？”」

我睁开眼：“很显然是。”

“你俩不管对话还是做别的什么都挺让人犯困。”

“看出什么了吗？”

“能看出来才怪，这是记录，之后你自己翻翻，想到什么记得告诉我。”

随手接过，我问黑塔：“接下来做什么？”

“看你。累吗？累就去休息，不累就继续测。”

“不了。”我看了眼时间：“还有其他事情。”

“她呀，那个狐人我让别的人偶关注着。”

“我不能一直不在。”估算着上次与阮·梅联系的内容：“她是不是快到了？”

“放心，到时候肯定通知你。”

与天才的每日一聚结束，我出门捡起地上的狐狸抱在怀中，乘坐太空电梯向下。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漫长的让我无数次怀疑黑塔建造它的目的。

因为，当我待在电梯箱里，只需偏头向外看去，宇宙深邃，湛蓝星明亮。

我始终相信美好的景色是另一种直击人心的力量，无论精致小巧还是宏伟壮观，初始的震撼在记忆里，永垂不灭。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有任何事需要忙碌，我确信那使我跨越银河，无数次回到某个地方的。

现在思考这种事太遥远了。

小白嗅了嗅空气，从怀里跳下去抬脚就准备往前走。

将她扯住喷了两下黑塔特制防虫喷雾，我看着走廊里几个并不明显的虫影：“待在我身后。”

真蛰虫，根据空间站资料库记录，远在繁育还活着的时候整个宇宙都是它们的身影。

黑塔空间站为什么有虫子，黑塔为什么容忍它们占据空间站下层？没什么，造虫子，阮·梅的一点儿小爱好罢了。

我对每次来下层都要绕开虫子这件事并无意见，但到底有些麻烦。

下次问问黑塔和阮·梅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吧，毕竟只是看着它们，对我的眼睛就很不友好了。

偷偷溜出安全区域的点心生物即将遭遇一只真蛰虫。

小白跑过去站起来，像滚动车轮那样又给它推回去了。

关好门出来，昂着头不紧不慢靠近我蹭了蹭。

“做的很好，但你更应该注意自己的安全。”

她撇头斜视，装模作样观赏什么都没有的铁墙，显然没听进去。

说起来，阮·梅的造物是不是有些过于多了？

-

某天，一睁开眼难道没看到黑塔“来测”的消息。

出去走了走，发现艾丝妲也不在平常待的位置。

“阮琴心。”难为古恩一把年纪还发出这么洪亮的声音。

我走了过去：“我还有事。”

“呵呵，我已经过了没话找话的年纪了，看在以前聊过的份上，姑且听我说两句话吧。”

日程没有模拟宇宙的时候，我的时间的确很多：“你说。”

“黑塔女士有些过于看重你了，你知道这通常意味着什么吗？”

我用古恩的句式回答：“我已经过了会被吓到的年纪了。”

他便笑了，说本来还想和我开个玩笑看看我反应，没想到我比他这个老头子还无趣。

“天才的垂视，对庸俗的学者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仍未想明白这件事。但我想，在体魄年轻时跟随天才，用天才的眼睛窥探仅凭我们自己永远不可能看到的看到的世界，那一定是幸运的。”

“……你想说什么？”

古恩微笑：“在找黑塔女士？今天空间站来了位客人，艾丝妲站长也在那位客人身旁。”

“是吗？”

客人？阮·梅到了吗？去看看吧。

感谢提供消息的古恩，我随便选了个方向离开。至于能不能与黑塔她们顺利遇见，看运气吧。

一切都是急迫的，但一切又都还有时间，足够我的行走平缓。

“……黑塔女士的账户已被冻结。”

脚步顿了顿，我在想自己该不该过去。

“这是她上个月的账单。”投屏的竖型图高高耸起，与其他月份相比，有些过分夸张了。

艾丝妲也有些被惊到了，她都如此，更何况我？

“一点儿小钱，交给你了。”准备逃跑的黑塔女士人偶转身，然后停下。

四目相对。

六目相对。

八目相对。

“艾丝妲小姐，这位是？”陌生的客人询问的看向旁边异常无语的空间站站长。

“这位是阮琴心，目前暂居空间站。”

托帕眼睛微不可觉的眯了一下，她十分自然的上前握手：“原来是阮小姐，幸会。”

与开朗的笑容一同传达的是她的自我介绍：“公司战略投资部，石心十人，托帕。”

“幸会。”

“不知阮小姐从事什么职业，是否对我们公司的业务有兴趣？也许你想听听公司的产品，我刚好认识几个熟人可以帮您。”

“不了，我没有这个打算。”

“这样啊，哈哈，那交换个联系方式如何？能在空间站工作都不是一般人，说不定以后哪天我求到您头上，还得劳您记得今天给个方便。”

“不敢，请。”

“原来您的名字是这么写的。冒昧问一下您是仙舟人吗？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这个很有仙舟风格，有些好奇。”

“我……”

“你还准备聊到什么时候？”黑塔冷不丁不耐烦的出声：“今天的测试做了没？我不说你就不做，你是纸青蛙吗？戳一下蹦一下。”

“……你把话说完了我说什么？”

“无言以对就对了，好好反省，争取下次直接拿给我数据。”

我叹了口气：“防虫喷雾用完了，再给我一瓶。”

“你不是都复刻出来了吗？”

“不太一样，我那个没味道，小白不喜欢用。”

“小家伙还怪有品味的，在什么位置放着你知道，下次不用跟我说。”

托帕笑眯眯看着我：“阮小姐和黑塔女士很熟呀。”

闻言，黑塔和我对视一眼。

“那是当然。”

“不熟。”

黑塔：“？”

载入感情模块的人偶极力表现“我生气了”，我走到艾丝妲旁边，看着账单的变化趋势，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做研究真烧钱啊。”拿出卡递向托帕：“刷吧。”

忍了半天的黑塔：“有钱吗你？知道那是多少位数字吗？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花钱？”

“阮姐姐，我来付吧。”

但她们的话，托帕就像没听到一样：“哦，阮小姐的意思是，由您来支付黑塔女士的账单吗？”

第一眼看到托帕时，我并不觉得她是个公司人。但当她笑起来时，我才隐约能感受到那微不可察的、独属于公司人的“狡诈”。

当然，和那些传闻中的老怪物相比，她尚且单纯。

我说当然，自顾自刷完了卡。

最后是和黑塔一起走的，我们还要去她的办公室。

她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忍不住看了我好几眼，还是问道：“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不知道，醒来就在身上。”

“难为你攒这么多年，用到我身上真是对不起了。”

“钱本来就是要花的，而且，唯独本月账单爆表，是因为模拟宇宙对吧？”

“我说了资金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

“你可以把它当做一种投资。”

“我可没答应。”

“所以说是当做，我没想过获得什么，如果非要问的话，就当我为了模拟宇宙项目的持续发展吧。你给了我很多便利，那不是用钱可以买到的。”

“算你识相。”黑塔挑眉：“不过你突然一大笔支出，账号真不会被冻结吗？”

“不会，这个账号的额度很大。”

“你就不担心真封了？”

“我还有另一张卡。”

“哼，真够小心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之前的你不是失踪就是死掉，你是怎么继承你以前账户的？”

“没有继承。”

嗷嗷，原来如此，不是继承。

等等，不是继承？黑塔脚步越来越慢。

我缓缓道：“这张卡的开户者不是我，它背面附着信息：给阮琴心。”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人偶没有跟上来，距离渐远，我停下回头：“什么？”

“用这张卡去查余清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