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提欧在小了一号的护卫队制服里行动有点拘束。

但他暂时没有别的选择。

他正被一个稍矮一些的护卫队成员勾着肩膀，哥俩好地向前走。

“哎兄弟，你是哪个队的？我好像没太见过你啊。”

“刚过来不久的，我也陌生得很呢。”波提欧呵呵笑着，手默默地摸到大腿旁藏在制服里的枪套上。

旁边的护卫队成员丝毫没感觉到危险：“没事，多呆几天就好了。这边大部分时候都挺闲的，比起下面算是不错的差事了。”

“今天可不怎么清闲。”波提欧故意道。

“别提了。”护卫队摆摆手，“也不知道死了谁的姘头，非让咱们这么到处乱撞。结果呢？整个空间站都快跑遍了，也没见到半个人影。”

“姘头？不是个商人吗？”

“你不懂。”护卫队煞有介事地凑近，“死的要是寻常人，要么没人在乎，要么就该是站长或者防卫长发下命令。现在呢？小队长们在组织搜索，一边说着要全面搜查，一边遮遮掩掩的——控制枢纽不让进正常，办公区和贵宾区也都不让进，这算什么？”

“有猫腻啊喵的。”波提欧接话。

“对啊，有猫……什么喵？”护卫队一愣，转头看波提欧。

“别在意兄弟，你继续。”后者伸出一只手，把他的脑袋又转了回去。

“哦哦好……总之，铁定有人在泄私愤！这人死得痛快，就是不知道咱们要忙到什么时候了。”

“是啊。”波提欧附和，“对了兄弟，你下一步去哪？我正要去船坞那儿和队友汇合。”

“船坞？”护卫队停了停，语气有点奇怪。

“怎么了？”波提欧的手又摸上了枪套。

“兄弟你是不是没更新通知啊。”对方抬起手上的制式终端，点了点信息界面，“船坞马上就要封锁了，到时候气压阀门一开，什么人藏在那都得死得干干净净，还去那干嘛？”

“什么？”波提欧瞪大了眼睛，一把抓过他的手腕，“让我看看。”

“你自己没有吗——”

“坏了。”波提欧随口敷衍着，已经看到了消息界面。

通知的封锁时间和现在的时间只差一分钟，加上中间的距离，铁定是来不及了。

“……他宝贝的。”

“什么？”

波提欧没理他，他有一瞬间想赌一把自己的推进器的爆发力，不过随后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你们在干什么？”

一名小队长模样的护卫队出现在走廊尽头。

走了一路的护卫队员迅速立正：“报告队长！在和新成员交流感情！”

小队长走过来，上下看了波提欧几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其他队新来的？嗯……肌肉练得不错？”

感觉手下手感不对，他顿了顿，按着波提欧的肩头捏了捏。

随后皱起了眉头。

空气一时间凝滞了。

“你……”

波提欧微微伸展五指，掌心炮蓄势待发。

小队长想继续说什么时，终端急促响起的通知声打断了他。

他收回手查看消息。

“已经锁定嫌疑犯的同伙？收到！马上增援！”

*

赫迈雅躲在一间小仓库的角落里。

她努力压住失控的心跳，同时尽量放缓呼吸，以免惊扰到不知何时从仓库外经过的护卫队。

地图显示，距离船坞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

但是周围的护卫队已经逐渐形成了包围圈。

“想不引起注意地脱身，似乎不太可能了啊……”

赫迈雅看着基兰为她标注的护卫队位置，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虽然亮明身份大概率可以安全离开，但要是被逼回悼星者号，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至少在硬盘还藏在赫什列特轴心区的某个角落的当下，这会让她非常被动。

“要不就再画个饼？但附近没有可以配合演出的属下，这穷乡僻壤的空间站光看个ID码可未必会信服……”

“还是先跑吧。”

基兰根据最新信息，已经又计算出了一条可能避开巡逻的小路。

她贴在门旁听了一会儿，蹑手蹑脚出去，手里紧握着贴身的小手枪。

实在不行，她还能击杀一两名巡逻者以突破包围。

空间站的走廊材质是冷硬的金属，由于逐渐汇集的护卫队，走廊之间回荡着交错凌乱的脚步声。

制造强烈的压迫感的同时，也很好地掩盖了赫迈雅行动的声音。

她走过一条半走廊，停在交错处深呼吸以做好准备。

下一段走廊中部有监控，踏入之后她将再次暴露行踪，这意味着她接下来必须全力冲刺。

“谁！”

她只踏出一步，就感觉背后汗毛倒竖。

“要去船坞吗？我在这里等了好久。”

拐角处，藏在监控死角多时的巡查者嘴角上扬地举起枪支。

这个距离，没有给她那把微型手枪反抗的时间。

赫迈雅缓缓举起双手。

“先生，我放弃抵抗，请允许我——”

“砰！”

话未说完，巡查者的眉心多出一个血淋淋的窟窿。

赫迈雅扬起眉毛，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巡查者身后，一只同样穿着制服的手臂凭空伸出，拦腰截住他倒下的身体，把人无声放在角落。

熟悉的身高，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从兜帽中漏出的黑白交错的发丝。

将目光从来人衣领上别得歪歪扭扭的徽章上挪开，赫迈雅不想承认自己因为罪魁祸首的到来而感到了一丝微妙的安心。

于是她选择关注同时跳出来的另一个问题。

“你怎么在这？”

为什么本该在船坞找船的波提欧会出现在这里？他看起来也不像身份暴露后正在逃窜的样子。

这个问题直到两人转移到另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赫迈雅才有机会问出口。

她可不相信诸如“担心她处境所以前来救援”之类的理由。

好在波提欧也没想扯这些虚的。

“船坞封锁了。”

他简述了听来的消息。

“真倒了他宝贝的大霉，我干掉的大概真是个有点身份的人物。”牛仔眼神凶狠地活动着手指关节，“怎么样，你那个智能管家还有什么办法吗？”

“要是没有呢？再委屈我演一回人质？”赫迈雅忽然有点好奇。

“你当我傻？”

“……”

赫迈雅保持了微妙的沉默。

“喵的，你真当我傻？”波提欧不可置信道。

“没有，当然没有。”赫迈雅迅速否认，然后转移话题，“只是随口一问，我想到了别的方法。”

“是吗？”男人看起来不太相信。

“当然，你不是说，巡查的护卫队不能进贵宾区吗？”

“哦！你想说去那边搞几个人质？”

“？”赫迈雅眨了眨眼，“虽然也不是不行……但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回忆着波提欧方才的讲述：“你不是说，他们形容这次巡查用了‘遮遮掩掩’这样的词吗？”

“是啊，八成是有哪个小可爱在趁机干私活。”波提欧道。

“这么大的动静，是私活的话也太嚣张了。”赫迈雅说，“我更倾向于空间站上层不止一股势力。他们有分歧，而现在追捕我们的这一方，手不太好伸进贵宾区。”

“所以我们去那边，说不定能找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