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

晚上八点左右，小布鲁斯悄悄从自己的十三岁生日宴会上跑掉了，他不觉得自己的时间应该浪费在这无聊的宴会上，反正这种装模作样的人际交往还有爸爸妈妈负责应对，不会有人关注到一个十三岁的幼童在不在的。

韦恩庄园热闹的声音落到底下就只剩下蝙蝠扑棱翅膀的冷清，正如小布鲁斯带着满心欢喜和期待冲进蝙蝠洞，却被一声冷肃的“布鲁斯”扑灭了所有热情。

“怎么了？”小布鲁斯看向蝙蝠侠强行扯出一抹笑容出来，“怎么突然这么严肃，蝙蝠？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给我准备好礼物了吧？”

“我明天要走了。”蝙蝠侠没有理会小布鲁斯试图扯开话题的行径，只是以一种异常冷静平淡的语气陈述，“你应该清楚这件事。”

“应该？我怎么知道我应该清楚这件事？”小布鲁斯语气突兀尖锐起来，“你什么都没告诉过我，只是现在在一个不合时宜的时间突如其来的通知，却跟我说我应该清楚？”

蝙蝠侠：“……”

“如果我的行为令你感到不适，那我很抱歉。”

他平静的指出：“但别装傻，我知道你能感知到我的情绪，我的一切伪装对你来说都不起作用，我们彼此间不存在秘密，尽管横贯着时间带来的信息差，但也仅此而已。”

“……”布鲁斯感到了一些些的心虚，不多，很快就逻辑自洽的安慰好了自己（理直气壮）。

然后蝙蝠侠接着平静的通知他：“所以你今天取消夜巡。”

“而且我要你答应我，二十岁之前不要想着再去做这个。”

“为什么？！”

布鲁斯声音大了起来，但转瞬又变为低声恳求，他知道蝙蝠最受不了这个：“能不能晚一点再走，就一天，我很希望可以跟你度过一个完整的生日。”

蝙蝠侠：“…………”

“以后会有机会的。”他低声说，“以后会有很多次机会的。”

“但是已经过去的不会再回来了，我只有一次十三岁的生日。”

小布鲁斯倔强的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大蝙蝠，眼泪却无声无息的从眼眶里坠落。

蝙蝠侠沉默：“…………”

他最后还是投降似的叹气，走过去温和的俯身半搂住倔强地不肯挪动脚步的小布鲁斯：“抱歉，但是听话好吗？我们还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的，我向你承诺。”

“又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你以后会明白的。”

“又是这句话。”他向他发脾气，“以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你从不跟我说我怎么会明白？！”

“以后是未来，未来有一切你所期待和拒绝的，我们真正的相遇不在过去，而在未来，这期间你可能会有所困惑、有所迷茫，但当那一刻到来时，你会理解一切的。”

“我知道了……”小布鲁斯声音低下去。

“那么，该你向我承诺了。”蝙蝠侠伸出手捧起小布鲁斯的脸侧。

小布鲁斯：“…………”

看着某人眼里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还记得这个”，蝙蝠侠沉默叹气，然后往小孩手里塞了一个U盘：“你还没有准备好独自面对哥谭，在这份课程计划表完成前，不要冲动。你需要冷静评估自己的能力，别做无谓的牺牲，这毫无意义。”

“我知道。”小布鲁斯握紧U盘，手指描绘着上面的图案，郑重地说，“我向你承诺。”

“还有这个。”蝙蝠侠递出一个上锁的箱子，“这是给你十三岁生日的临别礼物，等你完成课程做出决定时的那一天打开它。”

·

箱子里是一套蝙蝠装，密码是布鲁斯决定成为蝙蝠侠的那一天，尺寸完美符合布鲁斯当时的身材，这让布鲁斯有种被谅解的感觉，也更加笃信他们的第二次相遇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

离别后的再一次相遇时，布鲁斯已经穿上了蝙蝠装，让蝙蝠的都市传说时隔五年回归哥谭。

是的，只有五年，布鲁斯在十八岁穿上了蝙蝠披风，并没有等到二十岁，而过于年轻的年龄让他缺乏了几分经验和经历，致使他在成为蝙蝠侠不久便遭遇了足够致命的危机。

海水淹没他的口鼻，通讯设备已经损坏，而他身上的伤和刚刚的打斗加剧了他的体力消耗，他已经没有体力游上岸了，甚至维持一段时间清醒以等待四十分钟内必定到达的支援都显得尤为困难起来。

随着动作的逐渐无力，布鲁斯渐渐下沉，意识在氧气流失后开始涣散，他回想起了很多事，最惦念的还是蝙蝠侠那句平静又冷淡的“我要你答应我，二十岁之前不要想着再去做这个。”

抱歉，蝙蝠，你是对的，我没能做到答应你的事情。

现在代价来了……

就在布鲁斯因为失温而五感逐渐麻木消失的时刻，一只隔着战术手套也异常温暖的手拉住了他，然后揽住他的腰，抱着他向水面游去。

在重新呼吸到氧气的那一刻，布鲁斯意识到自己安全了，他很想看看救出自己的人是谁，但被熟悉的安全感包裹住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受他主观意识操使了，它冷漠拒绝了他的压榨，并让这个已经模糊了的意识昏睡过去。

意识再次清醒过来的布鲁斯猛然坐起。

是他回来了，是蝙蝠侠救下了自己。

怎么会这么巧？

他下意识的质疑着，但又很好的隐藏下这种怀疑。

“醒了就别睡了。”背身在批文件的蝙蝠侠突然出声，“我不能待很久。”

“……”布鲁斯沉默的坐起身，半响挤出一句，“我完成了那份课表。”

蝙蝠侠动作微微一顿，轻轻叹气，起身走到床边看着他温和的说：“我知道，你没有违背对我的承诺，别担心。”

“你原谅了我？”

“我从没有责怪你。”

“但你说二十岁之前……”

“我只是希望。”

蝙蝠侠平静的说：“那份课程计划二十岁完成是一个比较合理的时间。”

“……抱歉。”

“不用道歉，你无需向我道歉。你做下的任何一个不是一时之气的决定都无需向我道歉。”

“……所以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布鲁斯仰头问，“你应该知道吧，蝙蝠侠。”

“我不知道。”蝙蝠侠垂眸看着他，“我不知道我下一次见你会是什么时候。”

“穿梭机现在依旧只是一次性的试验品，我刚在我的世界把它复刻出来尝试性能，你这边就已经过去五年了。”

“我以为你们已经接触到了多元宇宙，穿越世界的技术应该比较成熟了才对。”

“不要套话了。”蝙蝠侠叹气，“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真的信的，自己去见证吧，布鲁斯。”

“……那你这回会待多久？”

“今晚24点。”

“还有一个小时三十四分钟二十七秒？”

“是的，还有一个多小时。”

“喂！说的精确一点啊，蝙蝠。”

蝙蝠侠：“…………”

“我的错觉吗？你好像突然变得活泼起来了。”

“不是错觉，放弃掉一些羞耻心之后自然就会开朗起来了，你也可以试试的。”

“……不。”

“你人设包袱太重了啊，蝙蝠。”布鲁斯摇头晃脑。

“说的好像你能做到夜巡的时候随便毁‘蝙蝠侠’的形象一样。”

“我不在乎，反正哥谭都知道我是继任者，是曾经的‘罗宾’不是曾经的那个‘蝙蝠侠’。”

“……你会后悔的。”蝙蝠侠强调，“绝对。”

“哼哼。”布鲁斯轻哼，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蝙蝠侠：“…………”

蝙蝠侠问：“你是叛逆期到了吗？”

“什么？没有。”布鲁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你怎么还把我当小孩？我告诉你，等我们下次见面我就彻底长大了，而你年老体衰，我会把你压在身下这样那样，我要虐待老人，绝对！”

蝙蝠侠：“………………”

蝙蝠侠叹气：“不至于不至于，我不会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才来找你的。”

“我想亲你。”布鲁斯突然说，“可以吗？”

“我说不可以有用吗？”

“没有。”布鲁斯扑上去，黏黏糊糊的说，“我总能找到机会的。”

“可惜只剩一个小时了。”

“我不会同意的。”蝙蝠侠强调。

“唉。”布鲁斯幽幽哀叹。

最后剩下的一个半小时并没有如布鲁斯所愿的那样变成黄色的，而是非常绿色健康的被补了一个半小时的课。

布鲁斯：“？”

“我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指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谴责：“我还是个病人。”

“我应该获得休息。”

“过了零点。”蝙蝠侠冷酷的说，“你可以随便休息。”

“没有人会催促你工作的。”

“太恶劣了，蝙蝠侠。”布鲁斯嘟嘟囔囔的抱怨，“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你这样混蛋的不解风情的家伙。”

“不要抱怨了。”蝙蝠侠警告他，“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布鲁斯挑衅的看向这只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蝙蝠：“你能怎么让我后悔，蝙蝠？”

蝙蝠侠：“……………………”

蝙蝠侠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