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无可避免，就红头罩闯入一事接受盘问这活儿又落到了布鲁斯头上。红头罩格外讨厌小丑基本是公开信息，而且哥谭警局对义警的相关事务的追查一向不积极，杰森基本上已经糊弄过去了。虽然如此，布鲁斯上午还是没有睡成觉。

警局的午餐（他吃过更糟的）后，他又不得不会见了其他人找的辩护律师——侦查期间家属不得探视算得上一桩好消息，一直到下午三点半，他总算能回自己的小床上再度合眼，满以为这次至少能睡到晚饭前。

然后再度惊醒。

一团黑乎乎的人形坐在他大腿上。

“天，黑蝙蝠。”布鲁斯呻吟了一声。

“你累了。”卡珊在行动中几乎不说话，制服也没有配备变声器（以及一半的铠甲，她太强大了不需要），这把情况弄得更糟——她听上去很迷茫。

“唔嗯，确实。”布鲁斯喃喃，打量天花板上的可疑污渍。那不可能是呕吐物，对吧？人类通常不会呕到天花板上，除非——他还是别分析了。

“一直，从你，回来以后。”她的语速和遣词造句的方式都昭示着疲惫，当她还穿着制服的时候这极为罕见。

“很长时间了。”布鲁斯赞同道。

“但，昨天，更开心。”卡珊继续慢慢地说，“累但心情好。我不明白。”

孩子们不会简单接受事实，布鲁斯对此非常清楚，但卡珊德拉真的不是他最愿意面对面解释的人选。很大程度上，这是因为她会接受他给的任何解释。

“我很高兴看到你从香港回来。”布鲁斯低声说。

“是的。”

“迪克和芭芭拉、提姆和史蒂芬妮都重新在一起了，找回了他们的幸福。杰森重新开始跟我们合作，接受阿尔弗雷德的点心和治疗，短期内我不能期望更好的情况。达米安早上给我发了消息说他去了我曾修行过的寺院，认为那儿的确‘令人心绪平静’。阿尔弗雷德出城去听歌剧。然后你也回来了。”布鲁斯一一列举，“我意识到每个人都安全，快乐或至少是平静，没有相互攻击，处在我们这个……集体中。一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这会是完美的一天。我不记得我这辈子有没有过那么完美的一天。”

那确实令他感觉很好，有那么几个小时，他近乎飘飘然地享受着一切。他“死”而复生，收到了一份补偿似的赠礼。

“我说服提姆不要一起出去，留在洞里，这样他就不会受伤。我独自巡逻，就像蝙蝠侠刚诞生时那样，基础的巡逻，吓唬几个不值一提的罪犯，然后回家睡觉。我真的相信——而且越来越相信——这一天会顺利结束，仅此一次，完美的一天。”

布鲁斯叹了口气，那种感觉真好，即便是现在他也觉得怀念。

“小丑，破坏了它。”

抚养卡珊的人残酷地剥夺了她对暴力以外大部分事物的感知能力，将她打造成一柄人形利器，但当她在他们共同的努力下重新开始感受并最终学会说话后，她的声线一直都很柔软，这是布鲁斯在养育孩子方面为数不多能够引以为豪的成绩。然而眼下，她的嗓音着染了黑暗的色彩，是布鲁斯一直期望自己能从她生命中驱散的那种黑暗。

他摇摇头。“重点不在于小丑，而是……有两个人死了。在我父母遇害的地方，跟他们同样毫无意义地死去。没有什么完美的日子，没有什么真正改变了，没有意义。这就是事情开始和结束的方式。”

“小丑曾经说过，正常人和疯子，或者说我和他的差距，只在于糟糕的一天。他错了。”布鲁斯喃喃，“也许是普通的一天。”

如果卡珊德拉伸出手，他将第一次拒绝她的接触，糟糕透顶。幸而她明白，没有那样做。

12.

他以为杰森的叫早服务是他体验过最粗暴的，他愿意收回。

“唯一能救你小命的理由是如果我把你掐死，我就步了你的后尘，而那是我这会儿宁可去跟黑面具约会也不会干的。”史蒂芬妮骑在布鲁斯胸口，拎着他的领子，“我甚至考虑过换回搅局者的制服，知道吗？但我想起蝙蝠女孩的传承由芭芭拉决定，即使蝙蝠老大哥已经出局了，她代表的那部分也永远不会配不上我。”

她真像杰森，布鲁斯体会着两颊的灼痛，大概第一百万次如此想——那个还仅仅是愤怒和精力充沛的阶段的杰森。他们因罗宾的名号有了更多相似之处，绝非他所愿，但的确是由他造成的。

“杰森人间蒸发，提姆不肯睡觉，卡珊不肯说话，达米安从被迪克逼着去睡午觉之后没从房间里出来过，迪克睡醒之后除了巡逻就是没完没了地玩杂耍然后把自己扔在安全网上，芭芭拉和阿福忙着你那堆烂事还得照看所有人。”史蒂芬妮滔滔不绝，“要是明天还这样，我就把你扒光吊在韦恩塔顶上，明白了吗？”

布鲁斯料到史蒂芬妮会再扇他，没料到她会冲他吐唾沫，更没料到她攥紧双拳压在他胸口，抑制颤抖和啜泣。

13.

“你是我以为最不可能闯进警局的人。”

“我退休前碰巧是个特工，孩子。”阿尔弗雷德坐在他床沿，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就好像他还只有八岁，刚成为孤儿且着凉生了病。

“请最后替我办一件事。”布鲁斯没有睁开眼，“把我留在这里，让程序正常进行，这是我能为孩子们做的最后一个榜样——当你犯错的时候，承担后果。”

冰凉的触感抵上他的太阳穴，布鲁斯听见打开保险的声音。他一直都知道阿尔弗雷德在大宅某处存放了枪械，藏得很好，他从没去找过。那是阿尔弗雷德的战斗方式，布鲁斯对枪支的厌恶还没深到要让管家在意外发生时无法自保。

“我记得您发表过一些关于一旦展开杀戮就不会停止的言论，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的呼吸有些许颤抖，但吐出的词句如钢铁般坚定，“而且您给我安排了在这种情况下该扮演的角色。”

“那个预案主要是针对我被控制且对公众安全造成威胁的情况。”

“好吧，您并没有把前提写得那么明确。”

“别……”布鲁斯的尾音破裂了，他第一次希望那晚击毙小丑后，他把剩下的子弹送进了自己的脑袋。但那样提姆会崩溃的。“别对你自己做这样的事，阿福。”

“是吗？”阿尔弗雷德问，隐含的“你怎么有胆对我这么说”呼之欲出，“我不该做这件事吗？”

“我会配合的。我不会再做任何违反法律的事，只要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不管终点是黑门还是阿卡姆，我都会去，然后安安静静地呆在那儿。”布鲁斯恳求，“帮我做到这点，我再也不会——”麻烦你了，他险些脱口而出，然而这是一名父亲最不愿听到的话语，“——出任何意外了。到那时，如果你消气了，我希望你能经常来看我。”

阿尔弗雷德沉默了那么久，布鲁斯每分每秒都更确定管家会扣下扳机，并做好了夺枪的准备。他蓄势待发，随即，一些液体滴在他脸上，是他前监护人的眼泪。

“所以，这就是世界终结的方式。”阿尔弗雷德念诵，收起了枪支，“并非一声巨响……”

艾略特，当然了，英国诗人。

14.

结果事情注定要这么发展：贝恩砸塌了半个警局，艾薇和哈莉（字面以及比喻意义地）缠住剩下半个，企鹅人边大发牢骚边扛走被稻草人迷晕的布鲁斯?韦恩。

恐惧的迷雾淹没他前，布鲁斯只来得及瞥见蝙蝠侠借贝恩的肩膀敏捷地做了个侧手翻，让哈莉的大锤砸在毒液管上。

15.

杰森的脸在他视线中逐渐清晰，只戴了红色多米诺面具，写满假装不是担忧的担忧。

“看来他的配方还没更新，之前配的解毒剂管用。”杰森朝他晃晃空针管，“不过你居然就这么陷进去了，是伪装的一部分呢，还是？”

话外音明显到不能不能称之为“话外音”，布鲁斯保持沉默，杰森脸上的表情褪去了。红头罩掷下针管，起身处理掉捆缚他的绳索和手铐。显然，后续步骤是炸毁整个仓库，所以无需担心留下证据和DNA。

“对……除了一点恐惧毒气外没事儿……我听见了，便士一，我会……”

红头罩走到信号更好的地方通讯，没能逃走的绑架犯横七竖八地倒在各处。布鲁斯脚边躺着迈克?卡特，企鹅帮中层头目，主营跨境人口贩卖，自身偏好十二周岁以下深肤色儿童，无论男女。布鲁斯拾起他的枪，将他的头踢向一侧。

枪响时，红头罩骂出了自己在哥谭街头学到的全部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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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