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芯将闹事者交给附近的铁堡警卫,等交接完工作回到案发现场时,警车已经戴上了单片镜。
他将谢尔玛议员的尸体放下来,检测他的外眼温度情况。
“你比我预期得晚了三分钟。”银白色的机械法医头也不抬,一手指向旁边的椅子,“我完成初步检测,你去问询。”
锁芯愣了一下,顺势看向旁边依旧被绑在椅子上的海格特:“你还没给他松绑?”
“为什么我要那么做?”
“……好吧。”
锁芯欲言又止,因为海格特正看着不远处的人群,朝里面不知道什么人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荣格医生,很遗憾最近没时间拜访您……夜巡和夸克教授,两位好,关于自密实流态矿的研究最近还顺利吗?”
明明被绑在椅子上,身上还有伤口,但他就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似的。
也不知道是乐观还是脑模块里缺条线。
“你确定能问出点什么?”锁芯小声问警车,“他看上去有点二进制。”
警车叹了口气:“这是必要流程。”
“我还是建议交换一下,因为你们俩比较熟。”
“别在工作时间开玩笑。”
于是拗不过搭档的锁芯只能去找海格特。
他首先调出内部数据库,核实了面前塞伯坦人的身份后,又出示了机械法医的id卡,在简单的流程结束后就开始了问询。
“首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要去旁边的功能主义委员会大楼递交材料。”海格特回答,“但是在门口被拦下了,有人告诉我可以从洲际大桥跳到麦卡丹油坊上面,从这一排建筑上翻过去,所以我进行了尝试。”
橙白色机械法医记录的手顿住:“谁告诉你的?”
“一个塞伯坦人。”
锁芯感觉自己的面甲抽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如此彻底又真诚的废话了。
“算了,先回答我另一件事,他们为什么说你是凶手?”
“我在油坊上面被绊了一跤,有绳子断掉的声音,我捡起一侧的绳子,结果另一边……”
他抬头看向刚才倒吊着尸体的地方。
“你是想说另一边绑着谢尔玛议员的尸体?”
“嗯,绳子断掉后,他就从大桥上滑了下去。”
锁芯乘坐空中穿梭艇飞到上面检测了一番,的确发现了海格特所说的金属绳的残骸,还有一些涂料的剐蹭痕迹。
但这依旧解释不通,因为麦卡丹油坊的上方只摆放了一些低矮的杂物,换言之——
“如果你真的在上面,就没有理由看不见议员的尸体。”他检查完毕,飞回地面对海格特说。
“我的光学镜是坏的,你可以问警车。”
“问他没用,不过我们会让你去科学技术学院出具一份详细的检测报告,再查一下你在议员死亡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别紧张,如果你真的与这件事无关,很快就能洗脱嫌疑。”
“……”
海格特突然沉默了一阵,然后问:“您说很快,大概是多久?”
“一塞星周内。”
“那就来不及了。”
什么?——锁芯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看到海格特突然转头朝向他的搭档。
“警车,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贿赂机械法医会导致你罪加一等。”警车头也没抬。
“那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说。”
“你身后西侧第二栋建筑的第5层里,有三个汽车人安保部队的人,另外在你西南侧的人群里有两个之前在会议上出现过的卫兵……”
“停!别说了。”
警车停下手里的检测工作,不着痕迹地指挥锁芯低头别乱张望,然后装作继续尸检,其实是用逻辑电路高速测算了一下周围的动向。
的确有几个人在海格特所说的地方朝案发现场张望,但不知道是什么人。
他装作记录周围情况,在朝着西南侧人群望去的一瞬间,的确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机体。
像是前段时间在首席议会厅角落里看到过的卫兵。
功能主义的最大支持者——普罗图斯议员的卫兵。
警车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专心地回到尸检进程,但表层电路已经起了一阵细密的静电层。
海格特说的是两个,而如果不是提前有所察觉,他连这一个人都发现不了,估计他们都装了注意力转移设备。
普罗图斯的人为什么会在这?就因为死的是议员?不,不会这么简单。
“他最近还起草了霸天虎实名注册法案……”警车念叨着最近发生的事,看向已经开始缓缓褪色的谢尔玛议员的脸,“这里到底要发生什么?”
尸体当然没有回答他,警车只能皱起眉继续独自思考。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陷在烂泥地里,原有的秩序生活开始脱离掌控,这种感觉几乎要烧了警车的逻辑电路,让他抓狂。
不过,还有一个被忽略的数据——
“你是怎么发现那些人的?”他走到海格特旁边问。
“和我的变形模式有关。”海格特目光坦然,“现在你愿意和我商量了吗?”
警车想起海格特登记的变形模式:一个高级多波束热成像核心设备。
“所以你看不见谢尔玛议员,”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因为他没有和周围产生明显热量差异,也就是说那时候他就已经死了至少三小时——”
“不不,别……”锁芯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要申请一次全面尸检。”警车说。
“你认真吗?”锁芯扶上额头,“他是议员,这下申请流程要走一辈子了。”
警车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他陷入了难得的逻辑死循环:
这件事乍一看像是霸天虎所为,比如特地选择了威震天当年被逮捕的地点杀人、在死者身上留下标志等,但这些都太明显了,反而显得更像是一场嫁祸。
然而知道有普罗图斯的人在观察后,这种嫁祸的意图又意味深长起来,难道他们希望自己发现这是一场嫁祸?
这样下去无法得出有效结论,于是警车迅速让自己抽离。
“说来听听,”他问海格特,“你想商量什么?”
“我会帮你们找到凶手,”海格特回答,“但在对谢尔玛议员的全面尸检结束前,我需要自由行动。”
“……给我一个理由。”
“我要去功能主义委员会大楼递交材料,期限是今天的日循环结束前。另外,我相信你清楚,把调查重心放在我身上是错误的。”
海格特不是犯人,这对警车来说显而易见。
一个非武装、不会飞也不会隐藏的热成像探测仪,在被护卫围绕的参议员身上凿五个洞,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放到闹市区?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
相信这,还不如相信旁边人群中那个橙色的模型宅心理医生就是元始天尊。
“我知道了,但前提是你需要配合调查,我会监控你接下来的一切行踪。”
他并不是不近人情,警车听说过委员会最近针对科研人员的改派行动,估计海格特也是为了类似的事在行动。
于是他在计算了一下各项数据指标,和锁芯短暂地商谈了流程后,就同意了海格特的请求。
海格特被装上定位监控芯片,由锁芯带到某个远离现场的街口后偷偷放掉。
“希望这样有用。”
看着海格特消失在人群中的身影,锁芯喃喃着。
——
气温正常,机体运转正常。
能量储备稍低,但是不妨碍行动。
海格特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关节,边走边观察四周,寻找着当时向自己提出建议,去麦卡丹油坊上面的塞伯坦人。
如果警车在场,一定会说他疯了。
当街找人本就是大海捞针,对海格特这种连别人机体都看不清的人来说更是极度不现实。
但是,不到半个塞星时。
“找到了。”
茫茫人海中,光学镜锁定了一个方向。
说实话,把这么大的事情向别人保密,感觉还挺奇怪的。
但天火和救护车都再三嘱咐过他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他也不能因此连累那些好人。
或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像最近发生的那些事件那样。
但不能保证,每个秘密都会温和无害。
——就像他的秘密那样。
海格特微微睁大眼睛,那双极浅的光学镜深处倒映着无数的光。
蓝色。
有数十、数百、上千上万颗湛蓝的光芒漂浮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仿佛无数恒星在宇宙中闪烁、颤动,它们每个都有独特的频率波动和微妙的色彩差异,散发着坚韧而温和的生命力。
真美。
自苏醒以来,他不是第一次这么感叹,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这世界真美。”
有件事海格特说了谎了。
他并非只能看到有温度的东西,变形模式虽然有热成像仪的功能,但也不完全是。
甚至,他的光学镜从来都没有损坏。
看不见死去的议员、找到普罗图斯的卫兵、能看出警车的情绪……全都是一个理由。
——海格特的光学模块无法看到任何东西,除了作为塞伯坦人生命之源的火种。
所幸观察四周的方式不止视觉,弥补了其他的部分。
回到现在,在确定了大致方向后,他就调出一份周边地图,沿着路线开始前进。
那个骗他去屋顶的人不仅陷害他是凶手,还趁乱拿走了他原本要交到功能主义委员会大楼的一个数据板。
那个东西很重要,必须得拿回来。
于是海格特沿着路线前进,过了许久,总算来到了那颗火种附近。
那人在某个建筑物的地下。
海格特看了一眼地图上显示的内容,又用外感应设备扫描了面前的建筑物上挂着的牌子,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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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更新啦,目前是双日更,希望我存稿的速度可以赶上发布的速度[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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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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