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即便贵为领袖，耀天威还是有翻车的时候的。

“我不知道……”白色领袖稍显局促地说，“……我没下过矿。”

威震天默默打开夜视系统，在一片漆黑的封闭空间中摸索了起来。

“正常人都知道在矿坑里不能乱开火，新星。”银色大型机随口说道，“你骄傲自持，不愿意了解现代的知识，也不愿意听我的指挥。这是我们被困在这里的唯一原因。”

耀天威：“……”

他又不能说镇天枢超喜欢挖矿，早就把资源稍微丰富些的赛博坦采矿点矿藏全都挖出来堆着了，剩下的根本达不到起爆标准。

他以为功能主义宇宙也一样来着。

……他以为随便开一炮是炸不了一座矿的。

白色领袖有些委屈，他自知理亏地憋着没反驳，难得让威震天占了一次风头。

威震天把矿坑塌方形成的密闭空间探索一遍，遗憾地退回了原位。

“我猜，”耀天威说，“我们被困住了。”

“通讯中断，”威震天补充道，“无法向指挥部申请太空桥。”

“只能等了，”白色领袖把枪一扔，倚靠着坑壁坐到了地上，“挺无聊的……聊个天？”

威震天同意了。

但条件和以前一样——不许问和霸天虎有关的问题。

耀天威恨透了威震天的原则。

领袖百无聊赖地思考一会儿，不由得回想起了他们初见时候的对话。

那时候，威震天好像没有对他提到的五面怪、死亡宇宙和花海表露出任何疑惑。

他知道它们。

“……那是自然，”威震天说，语气不复先前的轻松，而是掺杂了些隐忍的痛苦，“这三种事物……我都经历过。”

“五面怪在指引之手时期就入侵赛博坦了，再不济也是十三领袖时期，”耀天威表示不信，“你那时候都没上线呢，老威。”

“在我的世界，五面怪有一个幸存者，”威震天说，“他迷惑过我的神智……我差点因此做出可怕的事。”

耀天威对此不置可否。

对威震天来说，不提干掉谁，就连打谁一拳都是罪大恶极的坏事，他可不相信对方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行为。

“那死亡宇宙呢？”耀天威问，“你去过里边，然后又活着跑了？”

“不，”威震天否认，“在我的宇宙，我曾被强行制作成联通正常世界和死亡宇宙的桥梁，让你和惊破天从死地回到现实——然后你露面时第一句话就用轻蔑的语气称我为失败者，惊破天更是把我撕成了两半。”

……哦？其他世界的自己竟然被困在死亡宇宙了吗？

耀天威冷静分析，仔细思考。

“惊破天？”耀天威思考不出来，“惊破天？我的御用沙包把你撕成了两半？就那个笨比？”

“没错。”威震天回答。

耀天威：“……”

他的沙包瘾犯了，可惜现在惊破天不在手边。

领袖勉强压下了手痒。

“最后就是花海了，”耀天威有些好奇，“我记得铁判特地挑了个偏僻的地方……你找到他了？”

“对。”威震天回答。

“你有多少花？”

威震天没有回应。

“我可没问有关霸天虎的事。”耀天威有些不满。

‘霸天虎’这个词是威震天痛苦的根源，但耀天威不以为意。就像镇天枢最后干掉了假五面怪一样，威震天这笨蛋迟早也会直面过去的苦难，给自己一个解脱。

威震天犹豫一会儿，就像他的花跟霸天虎有实际关联一样——但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案。

“我不想……我不想提到具体数字……”银色大型机的语气被深重的痛苦所浸染，“它们……密密麻麻，一朵紧挨着一朵……一眼看不到头。”

听起来很牛逼。耀天威想。

“就凭你这手无缚机之力的身板？”领袖表露了怀疑。

“……对。”威震天说，“就凭我。”

毕竟是千万年后。耀天威想。

没准赛博坦后来因为某种重大变故死了数以亿计的机子，而威震天碰巧因为与变故源头有所牵连，所以被铁判认定为了凶手呢？

“占总量的多少？”耀天威问，“千万年后的花应该很多吧？”

威震天沉默了一下。

“……大概一半吧。”这次，银色机子的语气比先前轻松了一点点。

“另一半是谁的？”

“擎天柱，”威震天说，“就是成为领袖后的奥利安。”

“我就知道他的电路里绝对潜藏着暴力因子！！”耀天威义愤填膺，“他看上去就像是会为了所谓的‘自由’而不惜挑起战争、发起星际屠杀的机！！”

威震天似乎被噎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银色机子重新启动自己的发声器。

“你呢？你听起来跟灵魂行者……我是说，你跟铁判很熟，”威震天难得被激发了好奇芯，“你有多少花呢？”

耀天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角落，一具尸体从刚才开始就躺在那儿。

那是先前被耀天威炸死的敌人。

威震天：“……”

如果算上跟功能主义委员会干架时期，那多少就有些不准确了。

“……在回到赛博坦以前呢？”威震天问。

“我那时候没有花，”领袖耸了耸肩，“整个赛博坦都没几个人有花。”

威震天沉默了下来。

他也许在嫉妒，也许在遗憾。耀天威不关心。

领袖在乎的是他家指挥官竟然又自顾自闷着难受去了，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想挖出威震天痛苦的根源，想看看霸天虎究竟是个啥玩意儿。可威震天总是把它们藏得很深，就连界标都不知道其中真相。

“想知道？”威震天问。

“你觉得呢？”耀天威咬牙切齿地反问。

“……”威震天想了想，“用你偶尔提到的‘镇天枢’来做交换怎么样？我很好奇一个佩戴那样标志的领袖会做出什么事。”

“成交！”

耀天威头一次向威震天说起了自家老头子。

镇天枢是赛博坦最古老的领袖。没人知道他的年龄，但在耀天威上线的四百万年前，他就已经是赛博坦的统治者了。他很少将权利下放到其他机子身上，无论多庞大多复杂的政务，他似乎都能用加班来完美解决。

他统治下的赛博坦是披着君主立宪制外衣的君主专||制政体，这跟功能主义的集权制有些类似，但效果却截然不同。

“至少我以前从未听说过什么功能主义，”耀天威说，“在我的年代，除了对变形模式有硬需求的工作以外，其他岗位的招聘都是面向所有赛博坦人的。”

威震天眯起光学镜，满脸怀疑。

“你是说，镇天枢允许那些最适合做矿工的大型机体去应聘学者的工作？”

耀天威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是啊，但是你得有相应的知识——最便捷的途径是考进学院，不过自学成才也不是不行。”说到这里，耀天威的语气带上了些鄙夷，“……听你的语气，你很看不起矿工这样的体力职业？”

威震天：？

“所有人都看不起矿工，”威震天说，“有问题吗？”

“职业无贵贱，威震天！我以为你跟功能主义那帮蠢货不是一路人，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耀天威痛心疾首，“渣的！我忍不了了！！”

威震天：？？？

“什么忍不了？”银色机子明知故问。

“我不演了。”耀天威说。

“然后呢？”

“我要把功能主义会员会彻底弄死，然后把你绑回我的世界劳动改造。”

威震天几乎要笑出声了——耀天威演了快一千年的本地人，他试探过很多次，但最后让领袖破功的竟然是对矿工这个职业的看法。

……这真的很有趣。

“怎么弄呢？”威震天问。

耀天威嗤笑一声。

“远超你所见。”

虽然朦朦胧胧，但耀天威确信，自己在功能主义宇宙感受到了某种与家乡不同的东西。

他摸不清那种隐约被注视的感觉从何而来，但当他有所感受的时候，他想起了镇天枢被敲闷棍的经历。

当初敲了镇天枢闷棍的是普神。

耀天威推测，偷看他的那个东西应该也是普神——功能主义宇宙的普神。

不同宇宙的普神也许性格各异，但在某些方面，他们存在共通之处。

白色领袖展开了身后的长片状翅膀。羽翼般的部件层叠展开，就像鸟儿张开双翼。

一开始加装这对纯属装饰物的翅膀时，没人能摸清耀天威的打算。哲拉萨斯往他的翅膀上装载了飞行系统，可对耀天威来说，这毫无必要。

他在背后装翅膀纯粹是为了好看。

只要好看了，那么他就能达到目的。

完全展开的双翼散发着金色光芒，白色领袖舒展机体，让自己整个沐浴在了金光中。

“你觉得，”领袖看向面前空无一人的区域，“我漂亮吗？”

威震天：？

渣的，这孩子该不会脑子坏掉了吧！！

出乎威震天的预料，‘漂亮’好像真的有用——他们所在的矿洞发生了地震，这没有引起塌方，反而在耀天威前方形成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狭长通道。

耀天威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领袖拿着领导模块，从通道里走了出来。

橘子宝的蓝色光芒耀眼得就像离异多年的老机子看见了小鲜肉，耀天威满不在乎地把它抓在手里，动作没有半点儿对赛博坦神器的尊重。

“这玩意儿应该能让九成以上的群众加入我们，”耀天威说，“委员会再也没法说我是假冒的了。”

“这……”威震天看看耀天威手里的橘子宝，又看看耀天威的翅膀，“……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领导模块。”耀天威回答。

威震天知道这是领导模块。

可耀天威他渣的到底是通过什么操作把这贵重的宝贝搞到手的啊！！！

“你怎么拿到它的？”威震天问，“你一直把它藏在这儿吗？”

“没有，”耀天威说，“它自动找上门来的。”

“……为什么？”

“因为我漂亮。”

威震天：？？？

……

身为成熟可靠的领袖，耀天威再次晚了一步。

当他们回到地面上时，整个赛博坦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地震。这次地震跟耀天威毫无关系——始作俑者是功能主义委员会，他们终于完成秘密计划，把整个赛博坦改造成了一个可以变为人形的超大号‘元始天尊’。

威震天见状，赶紧召集所有盟友，登上渐灭之光号飞船，起飞跑路。

“这是我的飞船，”耀天威说，“而且它不叫渐灭之光。”

“它经过了我的改造，”威震天说，“我说它叫什么，它就叫什么。”

耀天威“当”地敲了下威震天的铁桶。

在他们身后，行星级别的人形物体变形完毕，看向了正在跑路的、渺小的暗色飞船。它抬起手臂，试图像掐死一只蚂蚁那样毁灭自己的死敌。

“我们不能被它抓到，也不能彻底把它甩掉，否则遭殃的就会是其他无辜的文明。”威震天说，“为了达到目标，渐灭之光需要进行多次短距离量子跃迁——新星，目的地在哪儿？”

耀天威想对威震天‘从别的飞船上抄来的技术’表示怀疑，但眼看威震天露出难得严肃的表情，他没有不合时宜地调戏自家柔弱医官。

“哼，我来输入坐标，”白色领袖笑了起来，“镇天枢会喜欢我们带回去的土特产的。”

镇天枢：不，我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496章 [IDW-F]领导模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