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站在一排书架前。书架们就像巨型海螺一样呈螺旋状，里边的每一本书都包覆着一层软乎乎的、似乎是用作缓冲和保护的水生生物。他抬起手，指尖在书架前摇摆不定，好像在纠结该选哪一本。

周围的‘空气’很粘稠，就像是液体一样。

一只小水母从右侧进入天灾的视线范围内，然后一下下游动着，浮到了图书馆上层。

……噢，这儿应该是水里。天灾想。

他不是第一次突然进入这样陌生的场景中，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没等天灾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漆黑的浓雾就从后方弥漫过来遮蔽了他的视野。天灾在暗沉的雾色中回过头，只看到一个有一座小山那么大的宇宙大帝半身模型。

‘模型’默默低下头，紫色光学镜轻蔑地俯视着他。

天灾：“……”

啧，这好像是真货。

下一秒，U球朝着天灾抬起了一只手。

紫色电弧顷刻间攀上天灾的机体，不出片刻，油罐车就被电趴在地。

还挺疼。

紫色电芒占据了油罐车的整个视野，当天灾开始感到厌烦的时候，他又出现在了新的地方。这次，他穿着能遮蔽整个机体的斗篷，周围人来人往，几乎都是一些长相奇怪的碳基。他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抬起头，只看到一面写着无数飞船航班班次的大屏幕。

……这回是星际港吗？

各式各样的场景依次出现在天灾面前。有时候他在宇宙空间里静静看着远方的星系，有时候他在赛博坦内战的废墟间穿行，有时候他开着歼星舰向汽车人基地开了炮，有时候他经过一条商业街，街边的玻璃却反射着别人的影子，有时候，他站在数万尸体堆积成的山顶仰天狂笑，而远方，一个蓝色的巨大身影缓缓朝他抬起了炮。

那是福特吗？

天灾不清楚。

从离开巨无霸福特堡垒开始，他跟福特就已经算是分道扬镳了。

各式各样的场景依旧在轮番出现，而天灾只是用看戏的心态看着每一幕。

自从在意识空间苏醒后，他就时不时会进入这些场景里。他猜测这是宇宙大帝的影响——作为一个来自高维度世界的神明，只要U球想，他能轻易看穿过去与未来，甚至是发生在其他时间线的事。

天灾因为身处U球的意识空间内，所以受到了些影响。

他无法控制它们。

往好处想，这是天灾在意识空间内少有的乐子之一。之前有一次，他甚至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时间线——在那里，他是汽车人的一员，也是六名头领战士之一，那儿的袭击阴差阳错找到了安全连接的诀窍，连带着整个战车队都无一伤亡。当天灾碰巧看到那条时间线的时候，他正和战车队一起在巨无霸福特堡垒的舰桥上吃大餐，想起身帮忙端个盘子都被大哥袭击给摁了回去。

“交给旋风来做吧，他可喜欢端盘子了。”那时候，袭击这么说。

“啊对对对……”被迫营业的旋风承认道。

那是天灾最喜欢的世界。

不过，观察其他时间线也有坏处。天灾会对那些场景里的自己感同身受，该疼就会疼，该累就会累，有时候甚至还能体会到死亡瞬间的刺激感。

接连的场景以一片静谧的夜下星空结束。在最后的最后，天灾看到了天上滑落下来的流星。

……噢，好像不是流星，是威震天的头。天灾认识这颗头……咳，认识这个威震天，艾丽塔当初所在的那个宇宙的威震天就长这样。

哈哈，威震天也有混到这境地的时候。

……

自从得到观看外界画面的权利，天灾比以前活泼了许多。

他跟宇宙大帝的互动不再局限于每天骂一顿，而是扩展到了无论宇宙大帝做什么都要数落一通。

“品味好差啊你，看2D动画片就算了，还看剧情这么垃圾的。”

“你怎么看完动画片就睡？你妈妈没教过你睡前要刷牙吗？”

“哦，我忘了，你没有妈。”

“我也没有，但是我有俩爹，如果你也有爹的话，他的负责程度肯定被我爹甩十条街，哈哈。”

“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不刷牙不洗澡，现在臭的跟坨屎一样？”

“你以后叫宇宙大屎得了。”

“难怪元始天尊这么嫌弃你，为了不被你臭到，当初你来的时候他都不愿意起床的。”

“你太臭了老U球，赶紧洗个澡吧。”

宇宙大帝：“……”

这孩子嘴怎么就那么欠呢？

宇宙大帝被天灾吵得烦，在充电床上翻了个身，没有理他。

突然，天灾话锋一转。

“我觉得，如果被铁甲龙打死的话，我不会有全尸，”油罐车听起来非常随意，似乎只是在没话找话，“所以你是用我爹的机体把我杀了的。”

宇宙大帝沉默了一会儿。

“……那时候，我本来打算先杀了擎天柱的，他是元始天尊亲自创造的第十三天元，威胁性比全赛博坦的小蚂蚁都要大。”他说，“但是你通过那什么协议跟铁甲龙连接了，你让铁甲龙脱离了我的控制，反过来对付我。”

“所以你觉得应该先踩死我，”意识空间内的天灾露出微笑，“你在这件小事上成功了，但是你输了整场战争。”

“我怎么想得到啊！你们那边一个基地金刚都没有，我打的本来是一场稳赢的局，鬼知道你会突然窜出来！”宇宙大帝有些气愤，“当时我根本不屑于看小蚂蚁的未来，要是我看了，那你们一个都活不下来好吧！”

天灾点了点头。

“U球，你这笨比。”

“再笨也成功把你弄死了。”

“这就满足了，真没理想。”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吵了一整晚。

第二天，宇宙大帝一头扎进住处隔壁的图书馆，把所有历史书全都翻一遍，让天灾看了个够。

“谢谢爷爷！”天灾诚实地说。

宇宙大帝：？

“你刚才叫我什么？”宇宙大帝问。

“我叫你老笨蛋啊。”天灾回答。

宇宙大帝：？？？

宇宙大帝翻着书，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他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我想泡元始天尊。”

天灾：“啊？”

“其他人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难度，”宇宙大帝继续说，“我就像手里拿着攻略的玩家一样，只要低头看一眼就能知道什么选择会导向什么结果，这太没意思了。但元始天尊就不一样，他是跟我同级别的玩家，我看不到他的未来。”

“你去吧，去泡普神，”天灾说，“现在就去，我给你呐喊助威。”

“我现在回去会被他打死的。”宇宙大帝说。

油罐车对此不以为然。

“你被打死不就是完美结局吗！”

宇宙大帝：）

要不是他不跟宠物较真，天灾早死了几万次了。

后来的日子没多大改变。宇宙大帝喜欢看动画片，喜欢围观星际大战，喜欢在各个星系溜达着看风景，喜欢在一触即发的星际冲突中拱火，还喜欢到处品尝好吃的土特产。等到一个宇宙的乐子被他玩儿过一轮，他就会换一个宇宙。

当宇宙大帝又换了三次地图后，天灾终于对此提出了意见。

“师傅慢点，呕，老子晕机！”

宇宙大帝也给出了发自内芯的回应。

“穿越一个世界外加两亿年时间就不行了？”宇宙大帝说，“真菜啊你。”

天灾骂了一句脏话，用的是他们在上上个宇宙旅行时候一个偏远文明的方言。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赛博坦人，无法像宇宙大帝那样理解时空跨越的概念。就像一只草履虫被从一个星系带到了另一个星系，它可能会发现自己生活的环境有所改变，却永远无法理解星际飞船是什么东西——如果它真的理解，那它就再也不是草履虫了。

宇宙大帝自然不会体谅一只可怜的草履虫。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时，天灾甚至有一种自己已经从世界上消失了的错觉。

“呕！！！”天灾叫得超大声。

宇宙大帝：“……”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空间都脏了，可恶。

虽然知道小油罐车是装的，但宇宙大帝还是勉强服了软。他答应以后挑近些的世界跑，也不穿越太久的时间，先循序渐进着来。

条件是让天灾帮忙想怎么泡普神。

要泡普神，那就要先从普神喜欢的小蚂蚁上下手。宇宙大帝不知道普神喜不喜欢天灾这个孙子，但普神肯定喜欢自家小儿子擎天柱。

“要不就这样来，”天灾侃侃而谈，“你把我送回去，我会向擎天柱说些好话，然后擎天柱就可以去跟普神谈谈，没准普神就真的愿意跟你在一起了呢！”

“你看我像傻子吗？”宇宙大帝问。

他才不会把自己难得养乖了的小宠物放归山林。

“像！”天灾回答得毫不犹豫。

意识空间外，宇宙大帝翻了个白眼，手里的历史书跳过10页，直接翻到了后边。

下一秒，天灾的惨叫响彻了整个意识空间。

“啊啊啊——！！！U球你这老逼登！！！快给老子翻回去！！！”

宇宙大帝差点笑出声。

欺负天灾可是他最喜欢的日常活动。

不过……

就在昨天，宇宙大帝难得屈尊降贵去看了他最瞧不上的小蚂蚁的未来。

这是为了天灾，为了给他带来全新的低级乐趣、他也养出了些感情的小宠物。

这一看，他就发现了问题。

小油罐车可能发现不了变化，但在宇宙大帝看来，这一切一直都很明显——天灾看到其他时间线走向的频率正在稳步上升，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的灵魂迟早会发生质变，最终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样子，只能永远作为附属品待在宇宙大帝的意识空间里。

宇宙大帝本来对此不置可否的，毕竟天灾已经是他的附属物了。

但他发现，如果自己保持现状直到天灾再也回不去，那样通往的未来十分单一，完全没有乐趣可言。

相反，如果做出改变，那么未来会变得十分多彩，甚至有少部分未来的走向变得模糊不清。这意味着它们有可能通往另一个神明，有可能通往普神，更有那么一丝丝可能让普神跟宇宙大帝搭上线，让普神被宇宙大帝泡到。

哦哟，这不就找到办法了嘛！

于是，在下一次刷牙的时候，当天灾看着镜子里已经完全大变样的机体黯然神伤，宇宙大帝适时开了口。

“小家伙，”他说，“我放你出去玩。”

天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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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TFP]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