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灯全都打开了,巨型的角斗场被高高穹顶上成环排列的照明灯光照得纤毫毕现,擂台上的所有东西都成了聚光灯下的主演,一举一动清晰地映在所有观众的眼中。
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放眼望去被卡科尼噱头吸引的真有不少赛博坦人。大火车甚至指给我几个霸天虎的身影,说他们都是内战时的士兵,于威震天的安排下在宇宙间活动,各司其职,拓展霸天虎的势力。
“听说他们经常来往于半人马阿尔法座和银河系之间,在各个行星穿梭。”
我扭头看了眼大火车,敲了敲他的肩头:“别伤心,大火车,虽然你的航线固定,但你肩负着运输的使命嘛,大家都倚仗你呢。”
他对我笑笑:“没,我对自己的工作没什么意见——要是有你这样的乘客,出几趟远门也挺不错的。”
“是兄弟就要一起找乐子!”我揽住他的头雕。
大火车开心地笑了,是因为我这句话才笑的。他笑得我都有些心虚,总觉得那笑声里蕴含着百分之九十的真心实意。他在表达自己的快乐,就算有魔性的回声特效也完全不反派,这也太不霸天虎了。
远处铁栅后已经传来了野兽的嘶吼,那是被解除束缚的青面獠牙兽。满足观众们追寻刺激和暴力的需要,被提前从驯养笼带过来的野兽奔至赛台后,那幽幽深遂的黑暗洞口现在真正意义上有野兽藏匿窥视。
为了给开场白更好的预热,他们故意激怒了那只即将上场的青面獠牙兽,怪物将整个身躯撞上面前阻拦它的铁栅,金属撼颤的撞击音令人头皮发麻。暴躁的嘶吼与疯狂的长啸就像一条引线点燃了观众蠢蠢欲动的心,他们跟着那怪物撼动赛台的疯狂撞击一同欢呼,声浪滚滚,让空气都发烫。
“咚!!!”
这时候,万众瞩目的高台上,体态臃肿的卡科尼挥起鼓锤,重重砸向了那面大锣——在这个崇尚暴力与厮杀的斗兽场中,这种原始的做派很受欢迎。不同于科技感十足的赌场城市群,地狱的角斗场以星球最原始的岩石砌成,灰蓝色的砖墙渲染冰冷的死亡气息,而在死亡面前狂斗则是所有观众的兴奋剂。
锣声几乎要震得我内脏颤抖,身体内的空腔与之共鸣。而对于大火车之类由金属构成的赛博坦人而言,这种声响更隐含着他们金属生命搏击时相撞的意味。
刺耳的刮擦音是铁皮相触又滑开,仿佛能看见一只金属拳头猛挥而下,火花飞溅,正中红心。
满是暴力。
我就坐在他肩膀上,感觉得到这一锣敲得大火车体温升高。
“今晚在银河系,这可是第一次,你们将目睹一场千载难逢的对决——”
我已经将视野拉近,调到了最佳参数,就像一个高举摄像机准备拍下决定性时刻的摄影记者。随着另一方的铁栅哐啷啷抬起,从黑暗中步上赛台的是个高大而挺拔的身影。
人声鼎沸,观众席上期待着厮杀与毁灭的各色生物组成巨大的疯子派对,这里作为银河最混乱而又遵循着原始秩序的奇妙场域之一,走上一个完全不属于这些意象的角色。
我那点过速的心跳在这种吵闹的环境下完全被淹没了,一点不会引人注意。当他从阴冷的黑色长廊里走出来,直接被卡科尼的那只绿色小鱼人举着武器赶到了赛台中央。
那抹鲜明而独特的红蓝颜色闯入视野时,我差点在面具底下流出眼泪来。擎天柱有着尖尖音频接收器的湛蓝色头雕微微昂着,明亮的红色机体令我感到异常熟悉。
从胸前两扇半透明车窗隐约得见内部结构,方形的肩部关节画着那再经典不过的警车脸的汽车人标志,后侧支起的排气管在光下闪着金属的银色光泽。他只消站在那,我的情绪就无法抑制地一阵起伏波动——顶天立地令人心安,同时又从记忆深处涌起感动与激情。
我的脑海里不可抑制地响起了摇滚前奏,闪过那超越视觉的画面,贝斯弹得点燃我那颗不停收缩的心。我有一种强烈的追星成功的可笑感觉,如潮水般的人声成了欢腾之情的陪衬,耀目灯光下他的身影烙印在我坚硬的面具之下那双脆弱的眼中。
今晚在银河系,纸醉金迷赌场之星,阴冷晦暗的地狱,疯狂野蛮的角斗场,这是第一次……
我看见你。
卡科尼在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听到很多观众在他登台后呼嚎起来,在他们被点燃的热血之中看见这样一个威风凛凛的强大赛星人出场自然会引起欢呼。我就着这阵欢呼头晕目眩,突然就跟着热烈的氛围一同狂欢了起来,好像这是场演唱会,台上站着一班乐队与歌手。而我简直就像把一只糖做的啤酒瓶摔在自己头顶,痛快砸个粉碎。
我以难以置信的敏捷瞬间从大火车的肩上跳了下去,向前扑着,双手死死抓住了栏杆。不,不管我如何用力,隔着一层生命力场,我都不可能接触到它,可它冰冷的金属质感却隔着那层磁场传到我的皮肤之上。
我感到喉咙里好像关了一只蜂鸟,胃里藏着一群蝴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开始抓着栏杆大唱:“Transformers,More than meets the eye.Transformers,Robots in Disguise.”
我们离得那么远,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那么远,这么远。也许有我距离自己真正的家乡那样遥远,也许有赛博坦到地球这段随时间推移而增加的距离那样远。
酸涩的鼻腔令我难以自持,而霎时抛去悲哀的激情澎湃又驱使我继续——没事的,没有人看得见我的脸,既然他看不见,其他人也一样。
而后我调高了面罩的音量,继续唱:
敌人如此强大足以击溃最勇敢的心,
因此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一起。
直到光明降临,
照亮我们最黑暗的时刻。
命运就是这样永无止息,
直到实现那一天,当所有的一切,万众一心。
……不会一直那样遥远的,我坚信,总有一天,万众一心。
残存的理智让我不敢唱出更多的歌词,于是便重复了两遍Till the day when all are one,直到自己因缺氧而险些背过气去,直到银白的灯光也洒入我的眼睛,隆隆的共鸣也穿透我的身体——
“嘿,嘿,小塔?你磕嗨了?你怎么突然兴奋上头了,冷静点兄弟!人类的身体这么弱,你可不能把自己爽背过气去!”
眼前唰啦唰啦如深海中群游的沙丁鱼般闪烁的斑点是视网膜缺血导致的眼冒金星,我自穿越时空以来就一直压抑、积攒的情绪井喷式爆发,现在只残留发泄后的疲惫与晕眩。
“抱歉,我真不该让你来看角斗的,这对人类来说刺激过头了……你还好吗?”
大火车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了起来,就像人类抱一个婴儿那样。我从没有和他贴得这么亲密,我靠在他的胸甲上,双臂无力地环抱住他与我而言过于庞大的躯体,恍惚发觉这时候我们的体温竟然相同。
我唱了重金属的嗓子现在沙哑至极,再加上面罩的变声开口时把大火车吓了一跳:“我没事,不好意思……小伙,我现在已经正常了。”
他不敢把我再放到地面上去,因为我们一直在高空视野最佳的独立看台上。越过栏杆可就是十几米的高空,我要是从中间漏下去人可就要摔碎了。
“嘿,别叫我小伙……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嗯小塔,青面獠牙兽已经被放出来了,他们开始交战了……不,你最好还是歇一会儿再看。”
我刚要扭过头去看场上,脸就被一只大手给轻轻掰了回来,直接邦一声牢牢按在他胸甲上。
“……”
可恶,现在戴着面具又开着力场,我完全体验不到被抱抱和埋胸的快乐啊!
我保持着现有的姿势好好休息了几秒钟,快速冷却自己过热的大脑,毕竟现实驱使着我得开始准备应对接下来发生的正事了。我从大火车怀里把自己翻了个面,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与野兽搏斗的擎天柱。
“他被禁锢射线洗脑了,现在是本能的战斗程序在控制机体运行。卡科尼一定给他注射了短时燃烧的不稳定能量,一分钟后汽车人就会因为能量耗尽停机——他刚刚宣称自己押汽车人输对吧?”
大火车低头看我,光镜似乎更亮了些:“你刚才正嗨得大声唱歌的时候,他的确是这么说的。”
我摸摸脑袋,语带歉意:“抱歉,我唱歌很难听吧?平日里情绪都很稳定的,但今天是我第一次看角斗,没想到有些兴奋过头。”
“不,你唱歌很好听。在地球这么久,我还没有听过人类唱歌呢,今天是头一次。”他笑了,“没关系,我们就在这慢慢欣赏野兽把汽车人都撕成碎片吧。说实话,这比亲自上阵要温和些。你虽然是脆弱的人类,但也该感受下战场了……而且你和那些惊慌失措的胆小鬼不一样。”
……我没想到大火车还会为我考虑到人类道德和心理承受能力这种事,不过关于唱歌的部分……你们霸天虎的品味确实独特,很荣幸能直撞上枪口符合你的审美。
我打起精神,开始做正事,尽量不去看台上擎天柱的战斗——我真怕自己再一个忍不住开始大声为他加油应援,来个什么擎天柱宇宙最帅无敌强的贯口——我的目光锁定了观众席,很快在前排找到了想找的目标。
那个反复站起来又被身边同伴扯回座位,好像恨不得要转动自己的肩抗式导弹发射器给那野兽一梭子的赛博坦人还是比较显眼的。
烟幕,这是我看到的第二个汽车人。他也是一位涂装红蓝相间的塞星人,只不过黑灰颜色在机体上的占比也不算少。头雕两侧架着白色的肩抗式导弹发射器、肩部由轮胎组成,身后背着的两扇车门上有“38”的赛车编号,这就是他了。
天哪,我不禁再次感叹——终于看见汽车人了,这个世界还是存在汽车人的,一切并不是我的梦或臆想。
我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他们虽然在第一排,却是个还算隐蔽的角落,从开场后大火车就没把注意力再放到观众席上,自然一直没有发觉。烟幕最后还是站了起来,在嘈杂的人群中同博斯克一起离席。
很快他就要变成一辆达特桑280ZX加强型赛车,加速再加速,帅气地绕环一周开回来,通过他的烟雾发生器从排气管中喷吐出遮天蔽日的滚滚浓烟,搅乱赛台上这已被安排好的角斗结局。
我还是看向了台上,卡科尼立在至高处,兴奋地宣布着“团体赛”开幕。擎天柱已经被青面獠牙兽摔在了地上,金属滑过地面摩擦出阵阵火星,他在獠牙之下的涂装一下子花了大半。
这个时候他被注射的能量已然接近亏空,自主意识被锁定的领袖只能凭借底层运行逻辑机械地与之搏斗,前半分钟的勇猛劲头使他极占上风,赛博坦人纯粹的强大让不少观众都押了他赢。
现在就是他要开始吃瘪的时候了,卡科尼很会导演。随着另一扇铁栅隆隆升起,另外几个汽车人在他仆人的驱使下走上了台,同时对面也放出了一只又一只野兽。
场内霎时炸开了锅,欢呼声涨潮般将气氛推起。混战一触即发,我感到眼花缭乱——先出来的是大黄蜂,明亮的黄色非常引人注目,他小巧、灵活,在刺激性能量的驱使下勇敢地攀到野兽头顶袭向它的眼睛。
黄黑涂装的小兄弟头雕上有两只小角,体型较小,不过对比人类而言也算高大。我喜欢他靓丽温暖的涂装颜色,同为谍报刺探的身份也令我对他天然产生好感。
好吧好吧,声波也是做情报工作的,但他是霸天虎,没错,霸天虎减分。
洗脑状态下汽车人们没有使用变形齿轮或者操纵武器开火的意识,因此台上的赛博坦人们所展现出的只有纯粹近战搏击的暴力场面。感知器战斗完全依靠他的透镜筒快速聚光以成为一门强力光炮,小臂侧方也携带了少量火力,可现在这些进攻手段都成了摆设,他几乎一进入战场就被野兽掀飞了。
这看得我一阵揪心,祈盼烟幕赶快回来救场。感知器只是个科学家,那做实验搞科研的手不是拿来抡拳头的。虽说变形形态除了显微镜还有固定式野战火炮,一炮能隔着八百里把大力神轰解体,但现在的场合明显封死了他所有的优势。
感知器被青面獠牙兽一爪掀倒,凄惨地一路翻滚直冲观众席。走在最后一个的消防车冲过来帮同伴挡下了猛扑的野兽,避免可怜的教授被咬成两半的悲剧。
就在这时,从左侧的出口方向飘进了滚滚黑烟,烟雾扩散极快,强有力地吸附于物体之上,浓墨般完全隔绝视野,立刻就在眼前形成了一道厚厚的幕墙。
面具下的我没有感受到强烈的刺激性气味和它对呼吸系统的干扰,抱着我的大火车却已经无法控制地狂咳了起来,换气扇马上开始以最大功率工作,努力排出吸附在机械内部结构之间的磁性小颗粒。
“咳咳咳……发生什么了?!”
他也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不明所以,倒显得比我更加慌张。大火车立刻收紧抱着我的手臂,翻过高台的栏杆跳了下去。
失重感裹挟全身,我在这一片混乱中抓紧了他的胳膊。大火车飞在半空,凭记忆确定出口的位置,以最快的速度飞出了角斗场。
冷风一吹,很快让大火车不再咳嗽,他抹了把光镜,立刻抬头环顾四周,视线锁定来时的街道,转角处红蓝跑车的影子一闪而逝。
“烟幕!”
“那些汽车人的帮手!”
我们同时喊出了声,大火车低头匆匆看了我一眼。我正扭着脖子望角斗场的方向,人群蜂拥而出,咳嗽和尖叫声此起彼,乱糟糟的难以捕捉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没关系,这有卡科尼在,咱们先拿下烟幕,再回来收拾其他汽车人!”
大火车应声起飞,变形航天飞机,如同一块厚重的乌云压向烟幕头顶。几乎刚将其纳入射程范围就开了火,能量弹倾泻而下,就见载着博斯克的烟幕被钉子扎了屁股一样蹿溜出去。
他这样提速很是可疑,我几乎立刻就想到了敌无双。
“咬紧他,别跟丢!”
作为一名响当当的间谍,我立刻就这激烈追逐使人头脑发热的档口喊了一句。威震天和大火车的内线交流我不得而知,但不管怎样他都不可能让大火车听我调遣,打死我都没资格当指挥官。然而这时战斗紧张,我便趁乱呼来喝去,大火车还真就按指令做了。
这时候我又回想起自己回主控室取面具时的场景,震荡波站在计算机前完全忽略我的异常行为,想必是刚刚结束了与威震天或红蜘蛛的通讯,以为我是接到任务才来拿装备的。
大火车才补充过燃料,现在火力十足动力满满。烟幕像一辆冲刺阶段的赛车那样一脚油门开始狂飙的时候,他也被我一嗓子喊得猛追上去。
很好,某种意义上讲,今晚是两位搭车客的终极对决。
『搭车客指南:《银河系搭车客指南》“医生说我的公众责任腺畸形,而且天生缺乏道德纤维,”他自言自语道,“因此拯救宇宙就没我什么事了。”』
Q:史诗级的见面?
A:史诗级。但是单方面见。
Q:大火车听不见你在唱电影主题曲吗?
A:他只能听见我在嗷嗷乱嚎,周围太吵了,所以他以为我是看角斗太入迷。
Q:好倒霉的感知器,科学家也上台跟怪兽打肉搏了。你怎么什么都算计好了,还知道烟幕会这时候“劫法场”?
A:这就是当预言家的魅力。
Q:嗯哼,恭喜我们的《预言家本传》收获了新的能量块!感谢【海盐】的33个,【将军】的30个,【乔肆】的10个能量块支持,助力朵拉成为异世界盒饭之神!
A:感谢各位的大力支持,我将不负能量块,在赛博坦发光发热,努力挣扎出间谍事业的!
Q:?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是来看你别扭的间谍生涯的。
A:不……我注定要成为一个守望擎天柱的别扭霸天虎了吗……
Q:还是期待一下和你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搭车客老铁决斗的事情吧。
A:没问题,我是超级飞侠,马上到烟幕家门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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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搭车客指南Ⅰ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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