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行动派,在经历过闹翻天升级版的一通搓圆按扁的折磨之后,面对丰盛的过量午餐和坐在对面非要让我吃得一渣不剩多长肉的小飞机,忍无可忍的我再次强行吃得扶墙出门后,决定现在立刻马上去找声波。
“桑德维!”
深蓝色的机子正在基地的走廊里检查一段报废的缆线,兢兢业业埋头工作着。
目前威震天还没有把挖地虎们叫来地球,这些杂活平均下发给了所有成员,声波这种平日就一个机干十个机的活计的人才在基层搞维修也实属正常。
他头抬都没有抬一下,直到我又喊了一句标准的Suondwave,他才像个最低能的AI机器人识别语音声纹不支持方言一般接收到了呼唤,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指尖焊枪的电火花不再四溅,我才放心靠近走到他脚边去:“抱歉打扰你,声波,我想……我对你之前的提议有了点想法。”
他操控着小臂外部搭载的施工器械模块一阵停机变形收纳,把对人类而言尖锐危险的工具全部收了起来才伸手提起了我。
他一愣,我被缓慢地在空中上下移动了几个来回——他在掂量我的体重。
“闹翻天。”他说。
我心里最后一点忐忑现在也立刻消散了,当即长舒口气,恨不得立刻把声波夸上天。不愧是霸天虎的首席情报官,没人比你更有资格坐这个位置:“是啊,声波,我再继续下去就要彻底转行成宠物了。再怎么说,威震天陛下也对我这个智慧生命体抱有一点期待的吧?”
“我有一个计划。”我深吸了一口气。
“既然人类已经投靠了汽车人,他们对地球智慧生命的同类一定抱有信任,何况我是一个土生土长地球人,我的终极任务可以是卧底到汽车人基地里去。”
“红蜘蛛大人的怀疑是英明的,我不可能立刻被霸天虎信任——毕竟我和这里的碳基生物同属一个种族,而对自己文明的背叛是少有的。加上脚镣也能最简单直接地防止我叛逃,吃喝拉撒睡都在特定的房间活动范围有限,离开基地就会被你们随身携带,我现在连咱家基地的门有几个都不配知道呢。”
“但是想想吧,我是来自另外一个宇宙的人类,这个世界与我而言有什么意义?我能够穿梭时空,只要威震天大人最后征服宇宙的时候留一小块地方给我生活,我就满足了。声波,你一定通过闹翻天收集到了足够的人类资料去分析,我的表现在所有同类里绝对是指标异常的呀!没有人比我更具备间谍潜质了——你看,从一个文明环境跳到另一个,我几乎没有负面情绪影响工作效率的问题出现,比蟑螂适应性都强。”
我悬空着做出一个谦卑的右手按胸垂首行礼的动作:“我申请脱离观察期,可以对我的身体进行内部改造,去除不必要的人类生理需求,能够摄入能量块代替人类食物。我们的太空桥传输技术已经稳定,请示威震天陛下命我前往赛博坦随军事行动指挥官震荡波留守赛博坦,我可以利用赛星上的实验室与震荡波一同为陛下打造时空穿梭机。”
“……”
手术敲定了。
短短几天时间里威震天和红蜘蛛就把我的医疗室改造成了一间恐怖片里经常出现的科学怪人的人体实验室。到处摆放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仪器,手术用的工具横在闪着冷光的金属台上,莫名让这里显得像厨房。
狂派本就为了在地球上搞事总是在勤勤恳恳举全家之力研究新武器酝酿新邪恶计划,这种忙碌已经成了常态。威震天到并没有什么因为我才多动用了精力和资源的想法,毕竟他日常都在忙,奋战在破坏一线,往往衬得汽车人不务正业悠闲自在消极应战,好像总是有空在陪人类玩。
威震天这个领袖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在亲力亲为,他出纰漏的时候旁边的红蜘蛛就会一边嘲讽一边大笑着嚷嚷篡位,这样的组合搭配形成极其恐怖的效率。再加上集权团体解决成员消极怠工问题只需威震天把炮杆一台——霸天虎就是他的一言堂,组织上下做什么都有条不紊。
这要是换汽车人,还得让大哥费口舌挥洒个人魅力,给予有叛逆心和做得不够好的成员足够的时间去改变成长。
我闭着眼胡扯的需求在鸡万的奇妙世界观下立刻就被智慧的破坏大帝实现了。威震天不过摆弄了几下仪器,转头就让红蜘蛛去造符合我尺寸的无菌舱和手术工具。鬼知道他什么时候精通了人类医学生理学,那双放红光的光学镜对着我扫描一通立刻就将所有数据心知肚明,不愧是顶头上司,恐怖如斯。
今天就是我被动工的日期,惊天雷被红蜘蛛进行了一次“长达”几句话的护士培训就上岗了。此时此刻,我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心和他指尖夹着的麻醉针针尖一样凉。
动脉静脉都分不清的惊天雷往床边一杵,临危受命的模样让我忍不住把身体蜷了起来。
“……雷子,你……知道这是在做什么吗?”我还是忍不住先搭话了。
与红蜘蛛同模的蓝色飞机比闹翻天沉稳太多了,但这不是他零基础当护士的理由,这不是上岗培训是“惊天雷,你给我把盘子端好了,一会儿手术就负责给震荡波打下手——对了先把这个给那人类注射进去”就立刻实战的理由啊!
“雷子?你在说我吗?”惊天雷弯腰,头雕下伏,停在与我有段距离的位置观察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们霸天虎的时空穿梭机。你叫塔迪斯,对吧,声波说过来着。”
我的眼睛现在肯定没控制好情绪而充满了疑惑,“声波说过”?什么?我说为什么好像一夜之间整个狂派都莫名开始渐渐地喊我塔迪斯,难道他开启了什么全派系公告,广播“我们霸天虎捡到的时空穿梭机人类从今日起确定法律名‘塔迪斯’?”
“抱歉惊天雷,我只是给你取了一个昵称,不小心说出口了,如果冒犯到你深表歉意。是的,我是塔迪斯。”
惊天雷的机翼稍微支了起来:“你认得我?”
我赌了一把,对他伸出一只手,表情友善地解释道:“我是空天指挥官红蜘蛛大人的直属……呃秘书、也可以理解为迷你金刚。我在红蜘蛛大人的监督下了解了所有霸天虎成员的资料。”
红蜘蛛相中了我的什么能力不言而喻,也许他没法组织一次成功的野餐,但我可以靠和兄弟们打成一片自然而然地组织起成功的野餐,顺便在游说交际的时候向所有人传播我红的光荣事迹光辉形象,为我红布道,全体霸天虎请和我一起祈祷,红门。
惊天雷显然没觉得我的话有哪冒犯了他,这就是我天然的优势。作为食物链最底端的弱小存在,就算说话拽得和小红如出一辙,其实也不会给他们心理上带来什么波澜——好比一只蚂蚁对人破口大骂,在随时能一脚踩死它的情况下,人反而会觉得它无能狂怒的行为怪好玩的。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刚刚红蜘蛛不就在这下令的吗,我在你的手术中负责护士的职位。喔,你是觉得我缺一顶护士帽吗?”
他去握我那只伸出来以示人类礼节的手,这是个惊喜了,尽管他钢铁之躯的力量和硬度差点把我的手骨给碾碎,松开时一片通红。
我抬头看着床边高大的蓝色飞机,脑补了一下惊天雷身穿粉色护士服的性感模样,感觉身上有点冒火。
“嗯……哈哈,雷子你很有幽默细胞。”
惊天雷饶有兴趣地打量我,他似乎对我一直大胆注视他光学镜的行为尤为感到惊奇,没有夹着针管的手伸过来抓住了我已经解开了镣铐的脚腕,将我蜷起来的身体重新在床上展平。
我配合地躺好,就这样仰面朝天,身上只穿着一件可以解开的手术服,像露出肚皮的猫一般毫无防备,薄薄的脂肪底下任何一块内脏破损移位都会至我丧命。
“……你和我见过的人类都不一样,他们一般不会在我面前安静地保持这样,他们很吵。”
“……”
我摸了摸自己肚子上闹翻天喂出来的肉:“也没什么差别,声波之前还说过我和红蜘蛛一样吵。”
惊天雷把双臂撑在了手术床上——我现在躺着的东西是一台造型前卫酷似刑具的金属手术床,也可以说是无菌仓。它尺寸很大,高度也契合变形金刚,完全为手术操作者服务。我在这里其实一点不像病人,只是实验台上的试验品。
他的手开始“奇卡库库卡”一阵变形,最终形成了一种十分精密奇妙的形态。他把那剂麻醉针装载到了微型的机械臂前端,悬在了我的脸上。
“不,也许你在红蜘蛛的控制下没有接触过这个宇宙的人类。在我看来他们和你确实有些细微的差距,那你们眼中彼此之间一定有更大的差别……好了,塔迪斯,你的注射口在哪里?”
我盯着那悬在自己额头上的小针尖,感觉现在自己应该成了斗鸡眼,可惜惊天雷没有笑。
“我教你认静脉,这应该是红蜘蛛大人研究调配出来的特殊麻醉剂,只要扎进血液循环就行。”
惊天雷把针尖对着我的脸大概是因为那儿是没有被衣物遮盖直接裸露皮肤的部分,同样裸露在外的颈部被排除是因为那很明显是伤到就会导致人类丧命的弱点。
我把一条胳膊上的带子解开,掀开布料裸露手臂,指着在皮肤上显出青色的血管给他看。惊天雷歪着脑袋瞧,鲜红的光学镜一闪一闪,动作很慢地将手移了过来。
“……”
针尖距离人类光滑干燥的皮肤只有一厘米,他的光镜能清晰捕捉到因紧张和发冷在那片皮肤上惊起的鸡皮疙瘩。
“塔迪斯,你是人类吗?”惊天雷忽然困惑地出声。
我躺着看他,在赛博坦人里惊天雷和他的同模飞机兄弟们都不是体型最大的机子,他们还没威震天高,装载的氖射线枪也没有威震天的融合炮拉风。
然而他们对我而言的压迫感都是一样的,他们都很巨大,蚂蚁不会觉得人类幼崽更好欺负的。
“我当然是,惊天雷,平行宇宙的地球和这里诞生了相同的物种,只是某些细节有所不同。我是人类,你能对比收集到的信息,比我更科学直观地认识到啊。”
他的手不再前进了,稳得像那根针其实立在指尖。
“那你应该尖叫的,用你们那个柔软的发声器。然后不停挣扎,像电子蜱一样跳来跳去抓不住。”
他的光镜散发着淡淡的红芒,注视我时充满了深邃的思索之意。明明是一张和红蜘蛛闹翻天一模一样的脸,他们却都因为神态的差距而完全不像。
我对他笑了一下——实际上我一直会在脸上保持心情愉悦的喜色,这样在它消失的时候红蜘蛛会少骂我两句。闹翻天同样会注意到,便不会抓我来捏着玩,他不想在我嘴里听到太刺耳的声音,那代表着会被威震天暴揍。
这个笑容和以往那些完全不一样,它让惊天雷的处理器迷惑地报错了,情感模块刷出零零散散的解析文件,顺着数据流一通汇入芯片。
“手术后我也会是的,就算真能变成警察亭伪装形态的时空穿梭机,我也还是人类。因为我们有一种叫灵魂的东西,你们也有的,这大概是我们之间最大的共同点。”
声波也纠结过这件事,只不过他芯里具体怎么想我就不清楚了。最后他把全部大写的塔迪斯改成了名字,也否决了我该叫MTM的提议。
“灵魂……”
惊天雷的光学镜又开始闪红光,我现在开始怀疑这种表现是他们情绪波动的外显了——至少我观察过,威震天火冒三丈怒打小红的时候眼睛能亮得像夜里的远光灯,每次发表集体动员演讲时,光镜也会随着情绪的高涨亮起来,十足有范儿。
“啊,我在说什么啊?你是霸天虎,你本就该和他们不同的。”那悬停的毫厘之距片刻便消弭,惊天雷将针尖推进了我的皮肉,麻醉剂被一股脑注入,没有丝毫停顿。
“手术完成后,你就能活得更久,更好地为我们效力了。”
“闹翻天起初听说自己被解雇了,以后再也不需要去城市里给你带医生带食物的时候还很生气,可一提你能永远留在霸天虎,他就又高兴了。”
冰凉的药液流入血管,几乎立刻就开始起效,一种怪异的感觉开始从手臂蔓延至全身,我在几个呼吸间就感觉不到自己正躺在手术床上了。假如不是双眼所见,我连自己的身体还存在着都无法确认。
“那太好了,闹闹是我的好兄弟,他高兴我就高兴。”我说。
但讲话时却感知不到自己的嘴巴,这种错位感让我难以继续,只能发出颠三倒四的声音,也不清楚有没有咬到舌头。
于是我不再言语。
这次手术让威震天为我解开了脚上的镣铐,将会代替它的是植入我体内的更加先进、便捷、难以摆脱的控制手段。
这才是我真正被绑上他的战车,失去自由的伊始;这才是我真正留在霸天虎的伊始。而自始至终,我不曾有过抉择的权利——在我摔出时空的缝隙朝他扑过去的那一刻,选择抬手攥住目标的威震天就已经用他那双光学镜告诉我这件事了。
惊天雷沉默地卸下了已空的针管,他立刻发现人类的皮肤无法在被这种程度的穿刺后修复,向外渗着血的针孔依旧留存在我的胳膊上。我试图对他笑,但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嘴,也不知道成功了没有。
他的手又奇卡库库卡地折腾了好一会儿,变出个造型古怪的形状。他那拿奇怪器械的一端轻轻扫了一下针孔,一道绿光随之闪过,我在渗血的伤口就消失了。
惊天雷抹掉了那丝血迹,手才变形一阵,带着那点微不足道的血液缩了回去,恢复原状。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端起了那只陈列满格式器械刀具的金属托盘,站回到床边。
我不停地歪着脑袋去看他——往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觉得这是自己唯一一次无法控制地以一种充满希冀的目光去看谁。那时我的心跳很快,眼睛亮得不像我,几乎是阳光的虹色中两块将化未化的冰。
也许是眼神太炽热,看得他不自在,惊天雷的光镜又闪了闪,抬起头雕看天花板。于是我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闭上眼睛专心等待手术开始。
『夏日痴:Sommergjkken 雪花莲在冬天痴想以为夏天来了,所以在大雪天里开出花来。』
Q:声波是个好情报官。
A:他什么都知道,他很懂呢。
Q:你对惊天雷怎么如此信任?
A:有滤镜。
Q:……你知道他帮不了你什么忙才对,就算在注射麻醉剂的时候他犹豫了。
A:是的,但我想没有人会用这种眼神看他,毕竟他可没站在正义那边。被希冀的感觉会很奇怪,好像要生生把他芯里那点正义感全挖出来一样。
Q:你真够阴险狡诈的。
A:?你怎么会觉得我是演的,我本色出演!
Q:好吧,期待你和惊天雷的下次对手戏,但愿你能和他处成best friend,依你这演大戏的实力没准人家就被忽悠得帮你叛逃了。
A:哦不!我是个正义的精神汽车人,听听你形容的家伙,妥妥的阴险毒辣黑心间谍。
Q:好吧朵拉,我们暂且当你只是爱探险的小女孩。
A:我会用实力证明这不是“暂且”,我是正义的伙伴。
Q:正义的伙伴现在和红蜘蛛学的越来越贱?
A:……你不懂,这叫红厨的自我修养。
Q:事实上,我觉得你像雪花莲。
A:石蒜科雪花莲属多年生草本植物?
Q:忍耐寒冬,永远期待春天。
A:因为雪花莲胺防治老年痴呆吧。
Q:……是不是该把你那红厨的自我修养放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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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夏日痴Ⅰ毫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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