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不是应该,回避一下?”
从奥利安的角度来看,卡车和飞机之间的距离应该是有点近了,更何况线束的一只手还攥着红蜘蛛的翅膀,飞行者,继承了尤利西斯脑模块的清扫卡车,他们对空中单位的喜爱大概也如出一辙。
这是奥利安心中第一个浮现而过的念头,但是下一刻,他就看到了线束的脸上露出了明显不自在的神情,好像是尤利西斯第一次收到噬铁虫标本作为升职礼物的时候,那种窘困很难说出口,但是的的确确无比鲜明。
“你误会了,奥利安。”线束说,他迅速收回握着飞行者机翼的手,侧身一步,挡住了红蜘蛛的脸,可空指显然不知道他的这份苦心,又把脸侧了过来,看了看线束,又看了看奥利安,终于惊声道:“擎天柱!”
“红蜘蛛?”奥利安疑惑道,“他是红蜘蛛吗?可是威震天大人不是说他已经死了吗...他为什么,为什么叫我擎天柱?”
“擎天柱怎么会出现在报应号上,这事是不是和你脱不开关系,线束?!”
同时被两双光学镜灼灼地注视着,一双来自于昔日的汽车人领袖,另一双来自于已经叛逃多日的霸天虎空军指挥官,和其中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都可能被扣上一口‘里通内外敌’的黑锅。
更别提威震天大人之前的警告还清晰在耳:‘谁要是管奥利安叫擎天柱,我就亲手扯下他的发声器!’
...元始天尊在上,这事其实和我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就让红蜘蛛撞见擎天柱吧,反正威震天大人也不能真的扯下他的发声器,顶多痛揍一顿,或者是几顿。霸天虎的首领对奥利安.派克斯明显有着很深的旧情,也不会对小红痛下杀手。线束面无表情的想。那么这场遭遇赛中谁最有危险...哦,原来是我啊。
“我现在说我只是路过是不是有点太晚了。”线束说,“比起奥利安...为了你的发声带着想,红蜘蛛,我也建议你叫他奥利安,其实你才是最不应该出现在报应号上的那个。”
”所以为了我们的安全,主要是我和奥利安的。”军需长说,他抬起手臂,晃了晃手臂上亮起的通讯信号:“我已经发送报警信号了,在巡逻兵赶到之前,你大概还有两秒钟的时间。”
“什么,你...”
“相信我,长官。”线束想要叹气了,“在这件事上,我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已经努力的想要不让红蜘蛛和擎天柱碰面了,可是红蜘蛛不仅仅将他的脸完全展示在了擎天柱的面前,更是叫出了‘擎天柱’的这个名字,奥利安一定会生疑,是的,当他看见威震天对他说已死的副官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一个怀疑的种子就会在他的心中萌芽——这意味着威震天所说的真相,其实有些并不是真实的。
军需官并不想卷进两位领袖的信任危机里,他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所以他先一步举手示意,通过向巡逻兵报警的行为,先把自己从这场纠纷中摘取出去:他谁也不站在谁的一边。
而比起奥利安.派克斯,红蜘蛛的确是最不应该出现在报应号上的那个人。
因此得知线束传呼过巡逻兵之后,红蜘蛛表现出的尤为愤怒:“你给我等着,线束!”
两秒的时间不过一呼吸,红蜘蛛重新变形回战斗机形态的瞬间,舱门伴随着炮火就顷刻间倾泻而入。
线束拽了奥利安一把,将对方拉到自己竖起的能量盾的后面,破坏了红蜘蛛试图躲到奥利安身后的企图,空军指挥官狠狠瞪了军需官一眼,在下一轮炮火来袭之前连忙伸手指向奥利安:“擎天柱就在这里,你们为什么不攻击他!”
“红蜘蛛,快投降!这是威震天大人的命令!”
所有的士兵几乎都无视了擎天柱,红蜘蛛这下是真的对现状困惑了,他又一次转头看向线束,对方用和往日里同样平静而冷漠的目光回视着他,只是伸出一只手,半是保护半是阻拦住身后的奥利安,在这短暂的对视间,红蜘蛛看见军需长被护目镜遮挡住的光学镜向一侧看去,那是大门的方向。
这就是某种‘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明示了。
红蜘蛛一咬牙,战斗机卷起尾烟,冲过舱门,向着报应号出口的方向逃逸而去。
作为最卓越的飞行者,在狭窄的甬道之中他仍然能够翻转自如,很快就将身后的量产兵甩在身后。
作为一台卡车,本来秉持着地面载具的自我修养,线束不应该加入到追击叛徒的任务中来,但是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他立即收起了能量盾,对着身后的奥利安嘱咐了一句:“请待在这里。”就立即出了舱室。
在拐角的地方,他停留了一会儿,正好见到威震天大人正穿过主舰桥,向着奥利安的工作舱室快步走去。
好险。
和红蜘蛛搅合在一起准没有什么好事,这是线束这段时间来总结出的经验。
反正他只是报了警,红蜘蛛无论是被量产兵抓到还是逃出了报应号,之后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奥利安.派克斯只要不当着他的面变成擎天柱,让奥利安听到’擎天柱‘这个名字的失误,全栽在红蜘蛛的头上也没事。
只是奥利安...他还能以奥利安.派克斯的这个身份,在报应号安然无恙的待多久呢?
怀揣着这份忧仲,线束今日份的工作还是多少有几分心不在焉。
连风琴也发现了长官的时有溜号,主动提出想要帮助上司承担更多的任务,不出意外的被拒绝了,但也同时得到了长官语重心长的嘱咐:
“风琴,红蜘蛛就像是个buff,以后离他远一点。”线束沉重的说,“我还是有一种感觉,如果现在我照镜子的话...”他画出一个圆圈的形状,“然后旁边写着‘红蜘蛛副作用持续生效中,每小时叠加负二运气值,不限次数’。”
风琴不知道长官是不是在尝试在讲一个红蜘蛛冷笑话,职场情商催促他尴尬的笑了两下,号角则试图顺着长官的思路附和一句:“红蜘蛛指挥官的确已经离开很长时间了,您怀念上司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线束一口气堵在喉咙间,不上不下。漉湿及时捂住号角的嘴,将人拖下去了。
大概是三个小时之后,在收到通讯器里一条熟悉的加密通讯的时候,线束悬着的心终于还是吊死了。
消息很简单,只有一条,前面是一串经纬度组成的数字,后面措辞连缀,乍一看是十分客气:
就是这个地址,给我过来,线束——不然我就把你里通汽车人的证据发给毒蜘蛛。
——
总所周知,世界上有两种霸天虎,忠诚与威震天的和不忠诚与威震天的。
而后者又可以分为两派,假装忠诚与威震天并时刻想要取而代之的,和看上去很忠诚于威震天实际上的确很忠诚于威震天的。红蜘蛛和声波大概就是这两者的代表。
所以对于线束来说,红蜘蛛的威胁无足轻重,连威震天大人都知道对方的忠诚究竟有几斤几两,只要音板还在,别说将他里通汽车人的证据发给毒蜘蛛,就连将证据本身发送出去应该都万分困难。
所以红蜘蛛的威胁,对于线束来讲,其实并不算是一个真正的胁迫。
有的人就是这样,刚刚警告完下属要离红蜘蛛远一点,但是在接受到对方的通讯的那一刻,最初的‘谁要搭理他’的念头过去,军需官还是在思索了一阵后,认命的夹起了自己的医疗包,他将工作安排给了风琴,借用陆地桥下了报应号。
红蜘蛛发送信号的地点指向一座郊外的林地,山石陡峭,在外四周环绕,拱卫出最中间的壑谷,在夜色沉沉之中,线束穿行过稀疏的树林,最先映入他光学镜的,是在月光下反射的格外醒目的湛蓝色能量液。
红蜘蛛受伤了。
报应号自身的内部防御体系也不是吃素的,在汽车人三番五次的混进来,俨然将报应号当做自家的后花园之后,内部的安保系统就不断地在升级,狭小甬道内的追踪战也明显让红蜘蛛吃了苦头。
一发能量弹正中他的腿部,此时他中断了腿部的能量液管道的供输,所以能量液没有呈汩流之势,这也让红蜘蛛保留了更多叫嚣的体力。
线束走过来的时候,空军指挥官原本还可怜巴巴的瘫坐着,眉毛向下耸拉着,机翼也垂下,有那么一会儿,线束几乎要因为可怜他而心生几分愧疚了,但是当他看见军需官的那一刻,所有的萎靡就似乎都成为了假象。
“哟,看看这是谁啊?”红蜘蛛一挑眉毛,背脊也挺直了,声音一如既往的缓慢中夹杂着黏腻,带着仿佛随时都游刃有余的狡诈,“线束,我们的军需官,最忠诚的下属,最好的朋友。”
“我警告过你了。”线束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的愠色,就像他所说的,他已经仁至义尽,之后还愿意带着医疗箱过来看一眼红蜘蛛,简直是圣人之举了,“但是你总是忽略别人的告诫,自顾自的遵循着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有时会让人感到很困扰。”
“你在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被军需官毫不留情的一嘲讽,空军指挥官反倒先露出了不悦的神情,线束也没多和他说些什么,半跪在地上,打开了带来的医疗包。
虽然红蜘蛛嘴上对他的背叛不依不饶,但其实两位霸天虎的心中都有数,在那个情况下,面对一个叛逃出霸天虎的叛徒,线束所做的才是一个霸天虎应该作为的正确之举,一个霸天虎如果遇事学不会保全自身,那就实在是太蠢了。
“我会替你修复缆线。”线束说,他不是一个医疗单位,但是基本的医疗技能和知识他都知道甚至精通,一场星际旅行会教会你很多东西,包括如何成为一位医生,他从自己的工具包里挑选了一把合适的焊钳,“建议你先关闭痛觉节点。”
红蜘蛛没说话,这时候反倒笑吟吟的看向了线束,空军指挥官笑的时候准没有什么好事,线束刚刚压下心中不祥的预感,就听红蜘蛛说:“说实话,给你发消息的时候,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线束。”
红蜘蛛状若无意的道:“真是矛盾啊,在连我也认为你快成为一个真正的霸天虎,学会了及时决断,明哲保身的时候,你却总要做出一些不符合当下自我利益的事情。”
“比如过来看望你吗?”线束说,“其实我已经开始后悔了。我知道,你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感激我的,当然,你也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感激任何人,你一直是一个合格的霸天虎,总是能够学会在最恰当的时候示弱,让那些被欺骗了的有良心的人不能坐视不理。”
线束一边说话,一边帮红蜘蛛清除创面上的能量液垢痂,等到创口稍稍清理干净的时候,他的动作却一下子顿住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适当的示弱也还是有好处的。”
头顶上,霸天虎的空军指挥官就这样俯视着他,线束已经感觉到头雕后如若实质的目光,或许脑后的东西就是真实存在的,它以一把能量枪的方式,就那样抵在他的脑后。
...创面已经被缝合过了,手法非常的精妙完美,或许不消几日,这道豁口就会自愈完毕,有时候线束也会在想,赛博坦人是不是天生就是为战争而生的,他们在千万年的演化里已经适应了百万年的鏖战,身体变得更加坚不可摧,更加善于自我愈合以及欺骗。
除此之外,那缝合的手法,很明显来自另一位更卓越的医疗单位,也就是汽车人的医官——救护车。
“就比如说我吧,能够得到汽车人适当的帮助。”红蜘蛛继续道,“又或许能够以此将你骗过来?为我和汽车人短暂的互惠互利增添上更多的筹码。”
红蜘蛛抬起头,看向自己的身前,也是线束的身后:“我叫来了一位整个报应号上最了解太空桥的修建进程的人,那就没我什么事了,你们慢慢聊。”
救护车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这话是对着线束说的。
军需长苦笑了一声,举起了双手,也向着救护车打了招呼:“好久不见,医官。”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2章 意外来客(中)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