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在赶来的半路随手关掉了数字显示，收到荷兹传给她的内线，警车已经带着警卫队来到了教堂大厅，她的步伐随即迟疑下来，但很快又立刻加紧。

站在庭院长廊的阴影中，她深深置换出一口气体，安顿好自己的磁场，让她看起来仍是平日里那副温和无害样子。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迈步走进大厅，平和垂下手臂，双手交叠，嘴角挂着公式性的笑容。

“冕下，这位是铁堡警卫队队长，警车。这位是他的副手兼情报官，爵士。负责神诞日期间和教会守卫协任这些天的安保工作。”

装要装全一些，荷兹拿着数据板为她介绍这两位TF，暴风雨看向他们，一只手放在胸口前。

“愿普神庇佑你们，感谢你们为铁堡民众安全的辛勤付出。我的禁卫队长魁星，他会与你们详情交接平时教堂的护卫工作安排。”

爵士其实在暴风雨缓步走来的时候，就开始暗地里给警车偷偷发内线，从他的角度，能微微瞥到这位主教脸上的温柔微笑，

她的温和并不像有些位高权重的议会成员那样，为了获得民意使自己的选票增加而装出来的，毕竟那平和的磁场不会说谎。

「哇……这还是我第一次离主教这么近，她的光学镜颜色居然是蓝色吗？也不是很冷漠的类型嘛。我们要在这里呆几天？警车？你之前有见过主教吗？」

「……你的话有点过密了。我们这次的任务只有负责好教堂的日常护卫。」

「诶……别这么扫兴呀，你真得改改你那容易把话聊死的性格了。」

「……之前在一次晚宴上，偶然碰到过一次主教，不过她只是出了个面也就离开了。」

警车回想起他和这位赛博坦主教的第一次见面，倒是不想如今这样的朴素，迷离的灯光下她那时衣袍上佩戴的冰晶装饰物熠熠生辉，平白无故给她增添了几分疏离感，就像是水晶矿石雕铸的石像。

但他同样也没想到，暴风雨能一口喊出他的名字，这着实有点让他错愕——平日里足不出户的主教能从一些日常表彰中知道他，还是专心留意过。

「这次任务必须更加严格完成，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我们的值班时间是两日一夜，直到整个神诞日结束。」

「我一定铭记在心」

无视掉爵士最后带着调侃意味的内线，他率先向暴风雨回礼，动作利落毫不含糊。

“您好，主教，我们的工作会持续到神诞日结束，这段时间多有叨扰。”

“你们只是尽了自己的分内之事，最近来往教堂的群众繁杂，护卫工作一定不会轻松到哪去，如果需要我们配合与提供物资，请务必告知于我。”

暴风雨语气诚恳，眼神却瞟到了大门外偷偷摸摸打量的毒蜘蛛，有些无奈地给她发去内线。

「我去先把他们支开，你快从侧倒直接去高塔上，这几天就别乱走动，有任何需要就跟荷兹说。」

“请和我往偏厅去吧，以方便你们安排任务，我会详细介绍教会日常安排。”

暴风雨示意荷兹走在最前带路，暗中留意了一下毒蜘蛛的方向，看到她转身往后院去终是安芯些许，教堂外部开放的门全都是很久之前需要手动拉开的复古版，正常情况下直到晚上才会关闭，傍晚时节夕阳丛镂空窗花中撒向地面，管弦琴琴手正在大厅二楼处练习要演奏的剧目，整个教会陷入一片静谧祥和中。微风吹过，暴风雨身后的袍角低低掠起，秘蓝色涂装在光影下流动。

她先是说明了教会的日常安排，早上有些职员出门采购生活物资，同时大厅开始日常弥撒，暴风雨的工作是在忏悔室中聆听祷告，中午会稍作休息，但是大厅直至后厅的庭院一直对外开放。晚上则是这些天神诞日特殊时节的守夜活动。

听完暴风雨的介绍，警车芯里对于如何布置人手有了个大概。他快速在模块中拟出一道计划，

“我对日后的安排大致有了眉目，就从今天开始吧，今夜的守夜集会警卫队也会来到现场。”

“……是吗。”

她想起毒蜘蛛，看来今夜注定无法让她出来溜达了。

暴风雨仍是平和点头，“有劳你们了……马上太阳落山后两塞时守夜活动就会开始，我得先去继续着手安排准备，必须得先行离开了。”

她站在前往教会住所的走廊处注视荷兹带着他们走远，芯中卸下一大块重任，没料到那位爵士中途扭过头看向她的方向，怔住一瞬后她下意识勾起嘴角。

……看来自己都已经笑出工伤来了。

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事情，只是为自己找一个开溜的借口。

守夜活动基本上不需要主教露面，事实上这也只是面向群众开放的祈愿活动，暴风雨转身走入塔内，乘坐电梯回到自己的住所。

一打开门，就看到舒展四肢装甲，蔫蔫陷入沙发里的毒蜘蛛。

“你回来了……”很难得的，她有些没精打采，“那些铁堡的条子……怎么会到教堂来？我记得不是说警卫队的警车完全对神学不感冒的吗……”

暴风雨卸下披风放在玄关处，看着她懒散的样子，发音器里泄出断断续续的轻笑声。

“或许是我之前出的意外，让议会格外重视教堂的安全，指派了警卫队协助教堂护卫的安保工作，没什么好担芯的。”

她给自己倒了一些低度能量补充液，望向落地窗下的街景，临近夜晚，铁堡却更加热闹，其余高耸的建筑已经打开了外置彩灯，教堂的钟声从塔楼传来，向所有人告知结束今日的礼拜，同时也说明守夜活动快要开始了。

“哼，那个黑白煞，遇到他准没好事！我都躲到这里他还能追过来，真是比化掉的能量糖都粘手……只可惜最近出不了门了，真是可恶！”

毒蜘蛛高举着拳头，又锤在一旁的茶几上，她翻过身，看向立在窗前的暴风雨，她一只手背在身后，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无聊的事。

“我们的主教大人呢？您晚上又想做些什么事呢？”

听到她的声音，暴风雨转动头雕，想起之前自己还没有看完的书，在此之前还有很多等待她处理的会面申请和物资分发安排。

想到这自己的中枢处理器又开始酸痛。

“我可能先会休息一会吧……然后再去处理白天剩下的事情。”看向书桌上的摞成小山的数据板，暴风雨叹了口气，后台设定好闹钟后拿起最上面的一件，细细扫去居然是一篇短诗。

了然是谁的手笔，她突然想起似乎很久没和震天尊聊过了，也不知道他在卡隆的角斗有没有让自己受伤……

又想到当时观看角斗现场的画面，自己的次级油箱又是一阵抽搐。

“好吧……那我就随便找点乐子吧。”

“现在出去可不是什么好选择，”暴风雨不赞同地看向她，微微蹙眉，“要是你被铁堡警卫队的人捉去，我估计还得动用点关系才能把你接出来，小飞机。”

“安芯吧主教大人——之前我和铁堡那帮条子也算是斗得有来有回了，他们那些招数……”毒蜘蛛发出一声嗤笑。“我早就摸透了。”

熟知毒蜘蛛不安分的性格，要是自己不让她随意走动，她也会找准机会开溜。暴风雨疲惫地挤出一团气，挥手让她离去。

“……那还是得尽量绕开铁堡警卫，记得披着教袍，别太引人注目了。”

房间里难得只剩下她一个人，太阳落山后的蓝调时刻给高塔脚下的教堂蒙上一层靛色薄纱，她从数据板中挑挑拣拣一些重要的事项处理，暂时退掉一些不必要的见面，从一些文件的只言片语中，察觉到议会的上层应该是刚刚经历了一些交届变动。

难怪他们会对教会这段时间动作频繁，原来是已经开始隐隐不安了，害怕自己无法再继续掌控接下来的局势吗？

她拿着电容笔的手指不由自主用上些力气，目光扫到那张从Altar宅中带出的为数不多的家族合照，长久注视着溢光和暴风雪的面甲。

许久她收回目光，看向教堂长廊中的晶灯。

无论怎样……她必须坚持下去，至少为了自己的家人，至少不让溢光和暴风雪走上她的路。

暴风雨闭上光学镜，双手交叠放在书桌上支住下巴，静静休息片刻。

明天早上除去日常祷告外并没有什么安排，算得上稍微清闲，这几天因为铁堡警卫队驻守的原因，声波虽然还留在铁堡，也无法得到教堂的实时动向，唯一目前还能了解到情况的就是……震荡波？

呃……好吧。

想到那个一周能换掉三次涂装的，性格可以说是开朗到有些过于热情的议员，她有些犯难，对于自来熟的机子，自己是有些束手无策。

「暴风雨！！你怎么不告诉我教堂里都是警卫队！？我现在被堵在大厅门口完全没地方躲！！再不来的话我真的要被捉走了！！！」

她就知道。

接到毒蜘蛛的内线后，暴风雨又是一阵叹气，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也未免太紧密了……

迅速披上长袍离开高塔，她顺着长廊往主厅的方向去，大堂中已经陆陆续续有铁堡民众走入，安静地开始祈愿，警车在敞开的侧门和正门都安排了人手，毒蜘蛛想要离开，就得上到二楼再从职员通道去往后巷的小门。

但是站在大厅后门处的警车正和警卫队队员说话，估计是在嘱咐些安保工作，这样一来就藏在人群中的毒蜘蛛如果想要从楼梯去二楼，就得在他的眼皮下摸过去。

还真是把一个有些无从下手的麻烦交给了自己……还是她对那架紫色小飞机太纵容了？

不容得她再想下去，警车似乎已经率先注意到她，朝着暴风雨微微颔首。

“晚上好，主教大人，目前情况没有任何异常，暂时未发现可疑人员。”

“如此我便安芯了，”她在兜帽下的嘴角略微翘起，“如果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随时询问荷兹或者魁星，也可以直接问我。今夜是第一次守夜，所以来的居民会稍微多一些，有劳你们了。”

说完这一切，暴风雨倒是安静下来，静静看着一盏盏黄蓝交织的焰灯被挂起，一些被父母带来的，还处在磨合期的幼生体从一旁悄悄打量着她，发觉她温和的目光后又害羞地缩回头雕。

“冕下……可能有些突然……我芯中确认仍有疑惑，不过这无关工作……”

破天荒地从这位做事一丝不苟的警长面甲上浮现出困惑来，“自很久前起，铁堡的警卫队逮捕了很多私自贩卖低价未经许可的能量块，售卖给无法从正规商店购买的群众，但是……”

他顿了一下，平日里镇定自若的声线居然有一些颤抖。

“我们将违反商贩逮捕后，一些苦困于生活物资的群众也完全失去了补充来源，”警车看向教堂中正诚恳许愿的人们。

“我开始怀疑——我所坚持的，恪守的……是否是真正的公义。”

暴风雨绷紧唇，微不可及地叹息一声。

“有时候我们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做出违反本芯的举动，或来自压力，或苦于现状，但是任何时候我们都必须谨记。”

“也许在权力之前，我们或许不可违抗，但是即使处于这种环境下……我们也不能够推卸自身。面对信仰，切记，不可推说这是无奈之举。”

暴风雨的光学镜中露出不可撼动的坚韧 ，随后她却软和了神色，再次露出温柔的笑容。教堂大厅中的暖光在她的衣袍下打出一层柔光，流畅的装甲反射出如同晨曦一样的色彩。

“有的时候也不必将所有人，包括你自己，警车……逼入无法后退的现状中。有时候，留有余地，也会是不错的选择。”

于是暴风雨和警车的后半生就这样被她几句话毁掉了（？）

在很残酷的现实下，某些机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身上放着多少人的希望，还敢这样随便乱刷好感度真的很危险啊（擦汗）（走来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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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好想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