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伦丝！”
“塞伦丝！！”
“为什么！！”
“一定要粉碎了这一切你们才高兴吗！！”
陨落跪伏在死人堆里，在他的身前，烧焦的尸体遍布在卡隆的大街小巷，只剩下火舌慢条斯理地吞吐这死寂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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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伦丝轻声来到天台，眼下陨落就坐在围墙上。
自从陨落回到卡隆，即使同住一个屋檐下，塞伦丝也只是见过他几面。
每个早晨都会有已经准备好了的能量块放在桌上，入夜后也都会有一杯热饮和一袋精糖被放在壁炉旁的那把她最喜欢的椅子边。
可陨落去哪了？
天星刚熄时他便出门去了婆娑天城在镰刃墓前一待就是一整天。等到了夕阳落山，他才会回到卡隆，为塞伦丝和黑匣置办好了家务又会独自去天台发呆。
塞伦丝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陨落，陨落也没告诉过塞伦丝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但塞伦丝能确定的是，陨落现在需要有人告诉他：无论那是什么，这都不是他的错。
塞伦丝在傍晚时常能听见陨落他那极力压抑着的啜泣，其实他的声音已经微小得连屋外几十米开外的酒鬼们的鬼哭狼嚎都能盖过，但酒鬼不值得在意，她只在乎陨落。
她实在没法忍芯看着陨落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沉沦在自己的沼泽里。
所以每天早上，塞伦丝都会比昨天更早一点起床，却只能留住陨落悄然离开时牵起的风。
每一晚，塞伦丝都会比昨天睡得更迟一点，可她始终没办法抵抗得了困意趴在桌上睡去，等再度醒来时，自己已经是躺在床里了。
于是今晚，塞伦丝来到陨落身边坐下，和他一起看不远处的街巷里正冒着火光。
一颗流星划过夜空，它的诞生包裹着绚丽的银光，从天的那边穿梭到这边。它像是一名银骑向着漆黑的宇宙冲锋，直到融化在了银河里，它凭它那悠长的弧光焰尾宣告它曾来过才渐渐投入辰星之中。
“教授。”
“怎么了，塞伦丝。”
陨落的声调依然和以往一样温柔。
“.......”
到嘴边的话语这时候却又难以言说，塞伦丝看了看陨落，转而低头沉默了。
陨落始终望向前方，黑匣卧在他身边，任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
又过了许久，那街巷的火光也消失了。
“教授。”
“我在，塞伦丝。”
陨落的声调依然温柔。
“我好像听见了，在宇宙中有一声新生儿的啼哭。”
“是的。”
陨落拿出一颗小圆珠将它抛在地上，一个全息投影迸炸开来。
虚拟化的数据相互碰撞，从一颗粒子，再到一颗陨石，再到一颗星球，接连不断的爆炸最后短暂停留在一瞬，而那正是刚刚诞生的新星。
“塞伦丝，你希望这个新生儿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吗？”
塞伦丝起身走去，伸手托住这颗没有实体的星球数据集群，
“我希望它会和塞伯坦星一样孕育出生命。”
“是吗？”
陨落如微风般的轻声叹息悠转淌来，吹拂起塞伦丝柔纱一样的思绪。
“塞伦丝，你在霸天虎的工作怎么样了？”
“其实...情况不容乐观。”
“在您去铁堡的这段时间里，我们就遭到了一些小规模的打击。但您放心，教授，我不会有事的，我....”
塞伦丝顿住，陨落随塞伦丝的视线看去。
城市的边界骤然出现了更多的流星，但它们并不来自天空，而是从地面冉冉升起又坠下。
“教授，我想我得去帮忙了。”
塞伦丝急忙跳下天台变形成飞行载具正要赶往战场，被陨落一声叫住。
“塞伦丝，谁给你加装的武器？”
陨落看出塞伦丝机翼下的导弹发射装置，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加入军事行动吗？”
“...对不起，教授。”
塞伦丝倒转来面向陨落，她知道陨落生气了。
“是我自愿安装的...我想成为一名战士。”
“塞伦丝，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教授，我知道...”
塞伦丝有些不寒而栗，她本以为陨落会吼她，可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教授，我从威震天领袖那儿知道了些您在卡隆角斗场的过去...”
“如果想要去保护什么，那么就要先强大自己。教授，这是您教给我们的。”
“作为您的学生，相比于躲在您背后蒙住音频接收器不闻窗外事，我更希望的是能有资格与您一起为了理想而拿起枪。”
“而且那时候，我们正好缺乏具备飞行能力的武装人员...”
塞伦丝同陨落对视，虽然自己确实背离了承诺，但她也只是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
陨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那战火燃过半边天。
“教授...您要一起吗？”
“我有些累了，塞伦丝。先是镰刃，再是震荡波...我很害怕下一个会是你。”
陨落的声音开始变得犹豫，逐渐颤抖。
“...塞伦丝，你能别去吗？”
“我...我受不了了，太多了...它们要压碎我了......我快要什么都没有了....”
“..我害怕连你也留不住...塞伦丝，我留不住任何人....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陨落哑声。
所有被压抑的不甘与委屈浓缩成一颗悲哀的火种深植在陨落这蜷缩成一团的失光的机体里，他本意不想让塞伦丝看见这样脆弱的自己。
可万一呢？万一塞伦丝看见自己这幅可怜样就不会离开了呢？爱哭的人总会博得人们怜悯的。
陨落本能地向塞伦丝寻求庇护，他现在只想要有个地方可以藏起来不被伤害。
一双手果不其然揽过陨落，将他的脑袋靠在她温暖的胸甲前，轻轻拍打在陨落背上。
“我们的陨落小家伙已经很棒啦，他可是我见过的最坚强的小家伙哦～”
“没事哦没事哦，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芯碎的时候，没关系的。”
“这次就换我来保护我们的陨落啦。”
我的陨落教授呀，其实在某些方面还是挺像一个幼生体的嘛。
塞伦丝抱了会儿陨落，她的火种又何尝不是绞痛着的？她宁愿抱着这连哭都已经没法做到的机体直到战火熄灭，她当然不舍得陨落遭受一点痛苦。
可塞伦丝看向那城市边际线的火幕，那是他们的理想在渴望着诞生，它在召唤她前去参加典仪。
塞伦丝最终还是苦笑声叹了口气，稍稍用力扯开陨落紧抱着自己的手臂，低头同陨落的脑袋相靠。
“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回家的，我们的陨落小家伙相信我吗？”
“塞伦丝…我……我想要你留下来……不要去好吗……不要只剩下我一个……”
“我也想哦，可这是我们每个塞伯坦人的战争呀，我们都要做出选择的。”
塞伦丝取下自己手上的戒指戴在陨落的中指上。
“还记得这枚戒指吗？我在这上面刻了‘塞伦丝’、‘陨落’、‘黑匣’，这代表我们是一家人。”
“我不想要这个，塞伦丝……”
陨落摇头抽手想要取下戒指，但被塞伦丝用双手紧紧包住。
“我想拜托我们的陨落帮忙保管这个好吗？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塞伦丝捧着陨落双颊，扬起笑容，
“我很快就回来。”
“……”
陨落无言。
他们背后，一发炮弹在远处炸开来，它猩红的光辉翻涌向他们，有塞伦丝在，它休想侵扰到陨落一毫。
出奇的诡异而又温暖得像是幻梦 。
陨落看得塞伦丝出神，莫名冉起的安芯感在火种里弥漫来，他颤抖着张口：
“好。”
于是，这黄色的身影跳进了火海之中。
陨落回头，被晾在一边许久的星图仍在慢悠悠转着，他上前去捡起那颗小圆珠捏在手里端详。
在那颗新生星球的几百光年外，一轮黑洞悄然露出真容。
按照现在的行星轨迹……
陨落勾勒出星轨，却无力改变它已经预定好的命运。
这颗新生儿还没来得及准备生命的诞生便会被黑洞所撕碎吞噬。
陨落并没有告诉塞伦丝这些。
等她回来之后，说不定她就会忘了这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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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塞伦斯回不来了。
记忆闪回，陨落仍然不死心，他扒开每一处尸堆，哪怕只找到来自塞伦丝的一颗螺丝钉也好。
当那时的爆炸响起，黑夜突然有一瞬间变成了白昼，当巨大声浪扑面而来刮得面甲生疼，陨落被吹翻倒地，搀扶着黑匣蹒跚起身，跌跌撞撞奔向炸源地。
哪怕只留下些什么，给我点儿活着的希望吧。
没有，什么都没有。一个活着的机都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焦黑的铁皮地面上只有自己和黑匣。
那得是多近，陨落和黑匣逐渐靠近爆源的中心。
高温瞬间汽化了机体，恐怕连她的灰烬也没留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塞伦丝”之意为寂静，她本活泼阳光可亦在这大寂静中离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切皆有迹可循，到底是他自己一步步亲手将塞伦丝送进了屠宰场。
“啊啊啊啊！！”
塞伦丝说的对，该作出选择了，是时候放弃这些天真的幻想了。
想想是谁杀死了他们？
“……”
想想火种舱里的记录仪，想想记忆存储模块里的笑容，想想手中的戒指。
是啊，如果不能为我们死去的理想报仇雪恨，我又怎能安然在世。
陨落抠下自己身上汽车人的标志。
曾经的自己无论机体遭到了怎样的损毁，他始终都会将这标志铸在自己新生的机体上。
现在看来，等撕去了自己所幻想的甜蜜糖衣，它本来多么可怖扭曲。
不远处，炮火声依旧没有停歇。
没错，他们就在那儿，杀了他们。
无论他们是谁，只要是汽车人就杀了他们。
陨落的悲惨过去终于快要完结了，听着《星际穿越》原声写下这些文字的，想要模拟在莫大宇宙中一粒孤立无援的沙子的感觉。
嗯，可能是因为前面写的都已经对心碎习惯了，写这篇时反而有些苦恼没有心碎的灵感了（m罢了）
总之，不久就会进入主线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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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无声爆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