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震天找到一整个火山的宇宙大帝之血，他到底是怎么找着的？”

“或许我们该想想。宇宙大帝之血为什么会在地球上？”陨落说着，偏头看向身边发问的隔板，“威震天他到底要干啥？”

“霸天虎杀了只独角兽？”美琪跟在杰克身后走下楼梯，听着众机正讨论的东西不禁发出疑问。

众机不谋而合地沉默了几秒，直到擎天柱感到腿上颤动，低头看去。只见陨落全身绷着抖得厉害，紧咬住的下唇终是迸出一声爆笑。

“噗嘎哈哈哈哈哈——从欸嘶——”陨落面甲扭曲起来，吃痛地抬手捂住他的伤口，但还是忍不住笑得龇牙咧嘴,“从某个方面来说哈哈哈哈，你说对，哈哈哈一半嘎哈哈哈哈——”

“怎么了？他这是被威震天打抽了吗？”美琪满脸黑线，别起小嘴不理会他，“所以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东西啊？”

“嘎哈哈哈独角兽——”

“好了好了！我知道这肯定是个很蠢的笑话！”美琪气得直跺脚，隔了老远指着陨落要他闭嘴，结果却惹得他笑得更放肆。

“好好，我不笑了。”陨落笑够了，伸伸懒腰，翻过身来长舒了口气，卧在擎天柱腿上闭上光学镜，“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可就先休眠一会了。”

“嗯…你…”

擎天柱的尾音逐渐飘散，伴着他一下又一下的轻抚，陨落的意识缓缓落入一片柔软。

好像已经好久没这么安芯过了。

在脑模块休眠前的最后一刻，陨落打了声哈欠，蹭了蹭擎天柱的腿根。

但是……好像还有什么……像针一样……

像针一样……挑开我的脑模块，刺入我的记忆扇片——

——好痛！

陨落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未真正进入休眠，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周围的所有响动。

然而，当他试图开启光学镜时，自己无法从这个虚空的囚笼中逃出。

“梦”。

是白色的“梦”。

陨落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轻盈，仿佛抽离了笨重的机体。

“梦”中，他试着抬起手，看着半透明的外装甲，陨落确信这是自己的手。但问题是，刻着铭文的外装甲分明就不像是自己原本的。而且……

陨落低头，视线越过胸甲，看去自己的双腿。显然自己全身上下明晃晃满是晦涩难懂的铭文。

“梦”里没有镜子可供陨落看清自己是什么模样。他试着说话，但发不出一声。他试着转动机体，却像是在太空中一般，空游而无所依。

好吧，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一时半会我也醒不过来的。

陨落想着，环顾向四周：果然，意识怎么可能会有边界。

乘着缥缈的虚无，陨落端详起手臂上，满刻的古老铭文大概是诉说着什么惊心动魄的伟绩吧。

自己并非专业的语言学家，与其半字不识地看着铭文头大，倒不如先弄清楚怎么出去。

陨落环顾了圈周围，忽然一拍头雕，“欸！我不是会三变吗？维持太久陆行载具形态了，我连自己本来是战机的这回事给忘了。”凭着足底的发动机启动运行，陨落很快探到了“梦”的底部。

奇怪，既然有进口能让我进来，那肯定也会有出口让我出去。

还不等陨落回神，在意识的虚空外，他的音频接收器的接收频率却出乎寻常地敏锐。哪怕是地面上虫子爬过的窸窣，都如同雷鸣般振聋发聩，直击陨落的处理器。

不行！太吵了！啊啊受不了了！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基地里原来这么吵吗？！

尽管如此，陨落忍受着昏沉刺痛的意识，勉强在汹涌的杂音中觅得几句熟悉的声音：

救护车正向着半信半疑的人类们解释说宇宙大帝的存在，而隔板跟阿尔茜在一旁悄声议论着未知的未来。在更稍远处，大黄蜂也哔哔着关心拉菲。

难道说，我根本就不是在梦里，而是莫名其妙地遁入了我自己的意识里了？

陨落无奈只能靠着声音推断外面现实中的事态，正在他沉浸在自己脑中的小剧场时，达比护士突然打断了救护车的讲解。紧接着，看护病床拖动的声音与杰克极力挽留她的劝导一齐响起。

“拉菲需要回到他的家人们身边，他真正的家人。”

“妈妈，拉菲的家人没法像基地里的大家保护他。”

“琼…”

陨落感到擎天柱扶起自己卧在他身上的机体轻轻放在一边，起身走去。

又来了，擎天柱，我都不知道跟你说多少回了，别把所有失败的责任都揽在你自己身上啊。

陨落叹了口气，不用他猜，擎天柱下一句肯定是向达比护士道歉。当陨落竖起音频接收器上的天线，想要听得更仔细时，一个声音骤然降临，隔断了他和外界的链接。

一连串断断续续的杂音冲入陨落的意识，不断循环回弹的回声说着难以拼凑的语句，磕绊道：“滋啵唉…特呃呃哩……”

什么？

陨落猛回头，可身后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个声音还在尝试着说些什么。它的音调毫无规律地平仄起伏，最终的结果也只是显得它愈发糟芯。

“喔咳叽……呼哎呃叽嘶…哦呃呐嗯嘶滋……噤啧嗯呤……”

什么？你想跟我说什么？

这些噪音跟钢钉一样。陨落默念道，于是，噪音便有了实体。

一颗，又一颗，它们无端坠下来，仿佛是有意识一般，尽数纷纷朝向一致钉入某处。

剧烈的疼痛刺激得陨落浑身抽搐，他紧抱住自己半透明的意识机体，将自己圈成一个小团。

不是说梦里没有痛感吗？难不成这是骗机的！不对，我怎么会痛啊？

陨落垂眸，看向那堆钉子的周围还真崩开了条细密的裂缝。

与自己现在所处相反，裂缝里面，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却散发着柔和的气息。或是辉亮，或是黯淡的星点邀请着陨落与它们融为一体。

更有一丝星弦悠悠游来陨落的指前，在他半身探出，伸手触碰那叮铃闪耀的尘埃云的瞬间，漫天的烁星登时迸发出各自绝美的霓虹彩霞。

创世纪的宇宙大爆炸也不过如此，在陨落的镜前，宇宙的诞生时刻才不过几时

便已然落幕。

我的意识里居然有一片宇宙。

陨落望着装满彩光的深空良久，忽而低头看向手臂。铭文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原本光洁的护甲。

而自己手中牵着的剔透星云的一丝，引来他飘游至源头——

在那绽殷红的礁湖星云。如同缀在星宇间娇艳盛开的红玫瑰一般，“花蕊”的中心变幻着，仿佛是因陨落的到访而感到欣喜，逐渐幻化作一个个旧日幻影。

塞…塞伦丝？而那是…镰刃。

不知为何，即便只是一点雏形，陨落依然认出了那两个熟悉得刻进他CNA的人形。霎时，陨落顿感火种闪过一股酸涩，上前去靠近那星云化成的幻影们。

他试着抬手去触碰他们，却又悻悻缩了回去，生怕无意挥散了这些飘逸的星埃，只得远远观望着。眼看在塞伦斯和镰刃的幻影之间，一个酷似自己的身影伸开双臂，揽过故友们大步向前走去。

哦，我想起来了。这是在战前，在我还是学院教授时。那天晚上为了庆祝塞伦丝的论文成功刊登在专业报刊上，我们一起去了油吧喝了很多高纯度能量液，最后走在送塞伦丝回宿舍的路上。

那是我们仨的第一次聚会。夜空下，我们指着天中的群星，高谈阔论地嚷嚷着文明与历史。

镰刃本就能量液纯度耐受不行，又猛灌了自己好几瓶。等实在难受时，还在路边吐了一地。到最后，是我背着他送走了塞伦丝，独自带他回了家。

“呃，陨落……”

“怎么了吗，镰刃？”

“你……你看天上，看到那颗星星了吗？它看起来好美，它…它好孤独。”

“嗯，确实。”

“能有幸被这样的星星注视着……真好。要是，要是它能有一颗自己的伴星……我是说，如果可以，我愿意变成一颗星星……就算只是小小的一颗，我也很知足了。”

“哈哈哈，那我该说些什么？祝你早日找到你自己的伴星咯。”

星云里，陨落的幻影顺着镰刃的所指望去，他们的目光跨越过琉璃星尘，那里果真有一颗银紫色的辰辉。它晃晃身形，忽明忽暗，默默聆听着记忆里的回响。

“会等来的，我们的运气一直很好。”

看罢，回忆之外，陨落松开手，放归星云的细丝回到原处。他回首望向身后，一轮巨大的白洞赫然正源源不断地向四周漆黑的暗物质里倾泻流光与星焰。

嗯，所以，这里其实算是我记忆的具象化。那么，这颗白洞代表的应该就是我缺失的某段记忆。

而有了“白洞”，那必然存在着“黑洞”。

只要找到我记忆中的“黑洞”，那颗同样是我失落记忆的一部分……

陨落沿着这不久前囚禁过自己的纯白牢笼向下寻去。像是甘愿溺死的鱼一样，纵使“白洞”的斥力推搡着陨落上浮，陨落梗直了机体尽可能减小受力面，坚持着逆反而行。

在“白洞”与“黑洞”的连接处的中心，那个名为“虫洞”的隧道，我的意识一定就是从那儿落进到了这里。

陨落增大发动机的功率，猛的一蹬腿，终于摆脱了双洞的临界线。与斥力相反的引力一如陨落所愿接住了他，不疾不徐地载着他飘飘然下落。

幸于这片刻的轻松自在，陨落翻身，敞开四肢，看着镜前无数的群星闪耀，畅然笑出了声，发声器不由得哽住。

“可惜，想必我们都错过了自己的那颗伴星了吧。”

抱歉哦各位，前面一长段时间心理出现了些问题，就接受治疗去啦。

今天没什么大碍后，经过朋友和家人的鼓励，我又回来啦。在此感谢所有帮助过我的人们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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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清醒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