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叫基地,我已拿到藏物,请求开启陆地桥。”
陨落说着,随着陆地桥的开启,他俯身抱起黑匣渐凉的机体,转身对着威震天漠漠一笑:“威震天,等我们再次见面,我会杀了你。”
踏过陆地桥,陨落有些恍惚,重心不稳,得亏及时靠住镰刀,这才没有倒下。
救护车见他沉默不语,连忙上前搀扶,关切地问道:“陨落,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陨落扶着前额,摇了摇脑袋。借着救护车的帮助,陨落坐在医疗床上,稍微平缓了些头脑,这才缓缓和救护车简单讲了两句自己的经历。
“所以……”救护车注意到陨落一直抱在怀里的黑匣,后者的脊椎神经导管被能量炮轰断,已经没了抢救的必要了。救护车明白黑匣与陨落的羁绊,在陨落一无所有的时候,黑匣便是陨落与过去的唯一,正是这只黑色的机械豹陪着陨落度过了那些难熬的日子。而如今,失去了黑匣,陨落彻底没了来自过去的依靠。
救护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陨落,他只能蹲下身,抬手按在陨落的肩甲上,低低叹息了一声。“那你带他回来……”
可还不等救护车说完,操控台那边却传来了动静。隔板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富勒,我完成了任务。不过,你可能得接我回家。”
“拜托。”
“是隔板。”陨落抬起头,看向站在他们一旁的拉菲:“拉菲,快打开陆地桥。”
“好。”拉菲应了一声,及时开启了陆地桥。
正在众人翘首以盼隔板安全返回时,却没想到隔板径直从对面跌入了基地,惊得众人心头一震。凭着医生的直觉,陨落立刻意识到隔板可能受到了重伤,还来不及抹去悲伤,便匆匆放下黑匣到一边的医疗床上,立即冲到隔板身边查看他的情况。
“拉菲!快关闭陆地桥!”陨落朝拉菲大喊一声,紧接焦急地指挥着救护车道:“救护车,去拿火种起搏器来!”
听到指令,救护车反应过来,立即前往库房拿来火种起搏器。而陨落则留在隔板身边,看着他背后冒着的浓浓黑烟,陨落蹙起眉。尽管已经看惯了战场上许许多多不同的伤员,但如今再度面对这样严重的伤势,陨落芯下还是不免一凉。
“我回来了!”救护车赶回他们身边,立即开启机器开始抢救,而陨落也蹲在隔板身边测量着他的机体状况。
“隔板还接触了什么东西你知道吗?”陨落看着数据板上的数值严重不符合指标,站起身,跑向实验台翻找出一把提取枪。
“是毒能量体。隔板那边的藏物就是那个鬼玩意!”
“毒能量体……”陨落顿顿,拿着提取枪的手微微颤抖,“那是……我做的。”
“什么?”救护车没空搭理陨落的喃喃自语,只是一个劲地尝试按压脉冲隔板的火种。
“毒能量体本应该只是我当时的实验残次品。”陨落迅速从隔板体内提取出一罐能量液,回到实验台上解析出毒能量体的杂质。“但我不知道威震天竟然敢拿来作为生化武器对付你们。”
“还好我还记得配方,只要反转组合质就可以了。为了保险,再加上一点……”
陨落将台上的工具迅速收集整理,将提取出的能量液倒入一个小型容器中,开始仔细调整成分。随后,陨落又将提取枪对准自己的手臂便扎了下去。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从陨落体内提取的能量液却是白银色的。陨落惊奇地看着这罐能量液,有些难以置信,“怎么回事?”
然而时间不等人,救护车还在尽力抢救隔板,“陨落,快点!隔板的情况不容乐观。”
“我知道,再给我几秒!”陨落来不及细想,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他将几滴自己的能量液小心翼翼地注入到容器中,观察着液体的颜色逐渐变得澄澈。
“好了。”陨落终于松了口气,将处理过的能量液提起,迅速回到救护车身边。“让开,我来。”
救护车立刻给陨落腾出空间,陨落将中和后的能量液注入隔板体内。果然,几秒钟后,隔板的状态变得看起来逐渐稳定下来。
“成功了。”陨落松了口气,坐在地上看着救护车为隔板做着检查,“怎么样?”
“嗯,指标都很正常。”救护车说着,和陨落一起抬起隔板到医疗床上,“不过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隔板的机能。”
“好,那就好。”陨落垂下眸子,独自走到另一边的医疗床,默默看着黑匣残破的机体,不知在想些什么。
“陨落……”安顿好隔板后,救护车走来陨落身边,声音温和,“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我不累。”尽管浑身已经疲惫得快要散掉,可陨落嘴硬地一口回绝,他转过身,拿起放在一边的万幻镰,“我带黑匣再去外面看看。”
“嗯。”救护车并没有拦着陨落。的确,陨落需要一些时间和黑匣好好道别。于是,救护车眼看着那把神奇的镰刀在陨落手中重新组合排列,变幻成一圈精巧的圆环,泛着静谧的微光,悬浮在陨落的头雕之后。
直到这时,救护车才注意到陨落的机体已然变得崭新。原本瘦削的他如今变高了不少,别于音频接收器的天线变得修长,颇有赶上擎天柱的架势。就连那些无论如何都磨不平的伤痕也被透着光泽的新涂漆取代,衬得陨落更加漂亮。
唯一不变,只有陨落那双仿佛盛满无边银河的银色光学镜。可这样美丽的光学镜现在却蒙上了一层阴霾,它们淡淡地扫过基地,便随着主人的视线越过救护车与平台的小小人类们,兀自离开了基地。
在内华达的夜幕下,陨落默默走上基地上方的停机台。他怀里抱着黑匣,久久望着天边无际的星辰,像一塑雕像般追忆着过往。
直到第五颗流星划过,陨落听见有人正踏着台阶来到他的背后。听着步伐的声音,陨落不用想都猜到那是擎天柱的脚步。
“擎天柱。”陨落不动声色地擦去光学镜边的清洗液,尽量不让声线显得哽咽,“你来做什么?”
“我觉得我需要来。”擎天柱总是那样贴心,他轻轻地询问着陨落:“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陨落没有应答擎天柱,但擎天柱捕捉到他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遂和陨落席地并排坐着,沉默地看着漫漫星空。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久到基地里也已经没了声响,陨落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擎天柱,你知道刚刚有多少颗流星划过吗?”
“一共七颗。”擎天柱低头对上陨落的光学镜,后者的光学镜中闪过一丝意外,似乎没有预计到擎天柱会准确答出这个数字。他的目光微微游移,陷入了思绪之中。
擎天柱并不急,他看着陨落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黑匣,仿佛这只机械豹还是活生生的,不过现在只是沉沉地休眠了而已。
“擎天柱,我好像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先是镰刃、塞伦丝,现在又是黑匣,我的过去,好像全都没了。”
“但,你看……”
陨落说着,伸出了他的手。星光下,属于他的那枚普通到不足一提的戒指却在熠熠生辉。
“他们或许并没有离我而去。”
“……”擎天柱静静听着陨落的自言自语,可内芯却被陨落这番模样所触动一根芯弦。他本以为陨落还会像以往一样郁郁不得,但实际上,陨落已不再需要任何怜悯。
“我曾以为啊,这生命,可真是苦涩。”
陨落最后轻轻揉了揉黑匣的脑袋便将他缓缓放在地上。
“我曾听过他们一声一声的笑着,他们一声一声的吼着。”
陨落站起身来,他身后的圆环变形成一把长长的金色镰刀。他手握着刀柄,将刃口对准黑匣。
“我享受过他们生命的灿烂,我也忍受着他们生命的腐烂。”
“现在我明白了。”
陨落轻轻一挥长镰,顷刻,万丈辉光轻柔地包裹住黑匣,将这黑色的机械豹镀上一层雪色的极光。
“这生命啊,其实璀璨如歌。”
“我不会放任黑匣就这样一个机客死他乡。”
“我们是一家人,我们绝不会抛弃彼此。”
下一刻,这颗小小的光球骤然迸裂开来,一朵黯色的花儿落在陨落的手心。随着花儿的枝条蔓延,逐渐在陨落的右手腕上浮现出一轮悬浮着的纯黑手环。
“这是……”见证了这样奇迹的擎天柱略显惊讶,他微微张口,似乎还未从刚刚的光景中回过神。
“这是黑匣最后希望成为的模样。”陨落微微一笑,稍稍抖动一下手环,手环即刻变成一个盾牌展现在他们面前。
“他到最后都还在想着保护我。”陨落终于止不住泪水,他终于还是怎么也停不下哭泣。
“擎天柱,谢谢你……谢谢你一直陪着我……”陨落扑进擎天柱的怀里,断断续续地不住道谢着。
“没关系,陨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擎天柱俯身抱住陨落,轻声安抚着,“你都扛过来了。”
“是啊,我都扛过来了。”
“就让我最后任性这么一回吧,擎天柱。”
“好。”擎天柱没有犹豫,只是将陨落拥得更紧,默默听着陨落似要将所有的苦痛都要哭尽。
直到天蒙蒙亮,他听见陨落小声地说道:“早上好,擎天柱。”
“早上好,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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