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冰九27〉等价交换?当然不可能

这世间最无解的计谋就是阳谋;这世间最可怕的毒药就是信任;这世间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就是以身入局、请君入瓮。

一件衣服换沈清秋出门,一道锁链换洛冰河同意。最差的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可沈清秋还是以身为饵,喝下了那杯洛冰河亲自斟满的酒。

——正文——

次日清晨,是个极好的晴天。当洛冰河踏出房门的时候,还是舍弃了粗重的链子和极具主人气息的铁锁,只拿上一条最为不起眼的手链。

当然,作为一个干了活就要如实上报的好弟子,洛冰河替沈清秋倒上一杯酒,正欲开口,视线所及便看见了布下的层层阵法。

是了。沈清秋怎么可能不知道洛冰河对他的占有欲,也明白昨天他的话语过于轻松,洛冰河的回应过于容易。

所以啊。

洛冰河辗转反侧半夜,沈清秋亦是一夜未眠。两人都不可能如白日里那般平静,夜间究竟做了多少准备,都是心照不宣的刻意展露了。

“师尊,今天是个出游的好日子。”洛冰河笑意温润而乖巧,身上还沾染着晨露。精心挑选的服饰衣袖里,藏着无数能将人锁死在这里的物件。

沈清秋手中把玩着折扇,侧眸略抬,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外界的天空。魔界生存环境恶劣,天色亦是灰蒙蒙中掺杂着血色,院内有洛冰河耗费大力气布下的阵法,所以沈清秋可以自由行动。

但若是出门,无孔不入的魔气,怕是瞬间能将他打成连凡人都不如的虚弱存在。

“天气不错。”沈清秋将视线收回,看着面前的这杯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斑斓透彻的琉璃里,盛放着翠绿色的酒水。这样重的颜色与味道,想要遮掩些什么,或者增添些什么,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师尊不是不喜出门吗?”

洛冰河对坐于沈清秋一旁,笑意依旧是那样的真挚明媚,只是眼里的不解与偏执,破坏了整体氛围。袖中魔纹悄然爬上殿门,将整座寝宫包裹成密不透风的囚笼。

这一个月来,即使沈清秋鲜少出门、执迷于实验之中,却是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虚幻的如同镜花水月,就像是一场由错误导致的美梦,即便谁都知道脚下满是碎渣,洛冰河还是想尝试闭上眼睛。

“总有些事情,要出去看看。”沈清秋眸光微闪,折扇‘唰’的一下展开,扇面绘着的青竹璀璨欲滴。桌边的酒水散发出清冽的香气,萦绕于两人之间。

清风徐来,将两人的发丝纠缠到一起。洛冰河抬手抓过去,几缕长发缠绕于手心,小心翼翼的握起拳头,将它仔细的放在另一只衣袖内部。

“弟子。”洛冰河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都是沈清秋的身影:“能护住你。”

此去一别,沈清秋将背负着比以往更多的骂名,与所谓的正派勾心斗角;洛冰河将重新唤起魔族的警惕,于魔界中艰难求存。

“您想要的,是魔族血。”洛冰河干脆打开天窗,做最后的尝试:“弟子是天魔,比其他人的血都有用。”

洛冰河看着成功被他吸引过来注意力,向他望过来的仙尊,咬咬牙将话说完:“摩界独有的东西您需要弟子都会给您带过来,修真界有想要的东西弟子也会给您寻来,天魔血更是需要多少就有多少。”

“您。”洛冰河双手紧紧叠在一起,维持脸上的温柔守礼:“能不出门吗。”

只要沈清秋不出门,他们的关系就还可以像之前一样。

只要沈清秋不出门,他就还能替他遮风挡雨。

只要沈清秋不出门,无论其他人想要如何攻击于他,洛冰河都能够将其他人挡回。

但只要沈清秋今天出了这个门。

尤其是他完完整整、依旧如修竹般正常走动。

魔尊不可能会放过他们俩。

他们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所有人眼中他们都是一起的,都是一样的。沈清秋的“正常”是所有人都不希望看到的。

当他不出门的时候,洛冰河可以有无数借口;但当他出门露了面,这件事,就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

‘啪嗒’,沈清秋手中的折扇放到了桌子上,纤细修长的手中将琉璃杯举起,酒液在内部轻轻摇晃着,发出水流被墙壁撞击的声音。白皙的手指抵住杯沿,流光溢彩的液体残留在浅淡薄唇之上。

沈清秋微微一笑:“有毒吗?”

“啊?”洛冰河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沈清秋嘴边尚未擦去的水滴:“没有。”

沈清秋不以为然的抬眼,语气中多了几分潇洒和直白:“我本以为今天走不出去。”

“我。”洛冰河额头间红纹突然闪了一下,袖中魔气正顺着檀木案几蔓延,暗红纹路如蛛网般将周遭三尺全部包裹。抬眸与沈清秋对视良久,最后垂下眼帘:“弟子确实,想用链子将您捆起来。”

洛冰河听到一声轻笑。随着空气中的酒味逐渐消散,他看着沈清秋将那杯酒喝干净,冲他露出杯底。这样的动作——洛冰河咽喉突然紧了一下,刚想张口却发现声音嘶哑的说不出来话。

酒中没有毒,也没有药。至少,现在没有生效。

沈清秋伸出细长的手腕,姿态极为随意。晨光倾泻于肌肤之上,莹白的仿若刺眼瓷器。

洛冰河无奈的叹口气,隔着半张桌子的距离,将一早准备的手链替他一点点戴上去。一点不长、一寸不短,银白色的配色显得沈清秋手腕更加苍白。

“魔族血唯有天魔血方可压制。师尊您,是真玩得很大。”引火烧身不说,怕是连死都不易。

布锦摩擦的声音响起,沈清秋将手收回,手链被轻易的掩藏于衣袖之下。闻言眉毛一挑,发出一句挑衅:“怕了?”

“舍命陪君子。这样精彩刺激的游戏,弟子怎能不跟随?”洛冰河喉间发出低沉的闷哼:“只是,一个月时间太短了。若是可以,师尊多给弟子些时间不好吗。”

“不好。”只要那些算计他的人还活着,沈清秋就想弄死他们。

“以弟子的能力,最多一年。”

“本尊等不了一年。”

双方僵持着,同样漆黑的眼睛里,是彼此对命运的不妥协。沈清秋不会做笼中雀,洛冰河也不想那么轻易的放人走。这场试探里,本就没有‘中间选项’。

洛冰河眼中黑雾弥漫,猩红的颜色袭卷而来,魔气在两人身边翻涌,却又眷念而克制着不舍得靠近沈清秋一分一毫。天魔族最后的幸存者收敛了一贯的乖巧与尊崇,勾起一个笑:

“师尊就这么看得起弟子,笃定我一定会护着你?”

对方的称呼变了。沈清秋瞳孔骤缩,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

将桌子上的折扇重新打开,玉质的扇坠微微摇晃。他就说嘛,能在魔界生存下来的人,怎么可能纯真良善如小白兔一样。之前的那副样子也不过是对他的伪装,想让他放松警惕罢了。

阳光倾打下来,洛冰河处于光影背面,半明半暗的脸庞上,有着莫名的笑:“弟子将您放出去,你有这个能耐出魔界吗?别最后连累我陪你一起去地牢小住几日。”

沈清秋腕间手链突然收紧,玄铁咬进苍白的皮肤。他恍若未觉地晃着折扇,扇坠随之四处飘扬:“不劳费心。”

“师尊说哪里话。”洛冰河缓步走到沈清秋面前,向后挥挥手,魔气翻涌间将沈清秋准备一夜的阵法破解。轻柔的将沈清秋衣袖拉起,将隐约勒出血印的锁链整理的松散些:“师尊一夜未眠,今天当真有精力出去?”

沈清秋一掌将洛冰河推开,手腕的铃铛清脆作响:“你答应我的。”

洛冰河嘴角有点痒,当然,他真的笑出了声。看着‘守信’的仙人,脸上满是恶劣:“我若毁约,你又能如何?”

洛冰河能设想沈清秋会像昨天一样震怒,会生气,甚至会不惜暴露掩藏那么久的修为,执剑与他对打。

却没想到,沈清秋只是轻轻的抬了抬手腕,将那杯喝干净的琉璃杯底重新展示给他。手链上的精巧铃铛在这一系列动作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沈清秋的瞳孔在这一刻干净的仿佛稚子:

“你会吗。”

这世间最大的阴谋就是阳谋。这世间最可怕的毒药就是信任。这世间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就是以身入局,请君入瓮。

这件事对洛冰河一点好处也没有。甚至还会让他引起魔族的猜忌,会直接失去‘沈清秋’这个护身也好,执念也罢的【人】。

可是沈清秋就是这么做了。

一件明显有问题的衣服换他出门,一道亲自戴上的锁链换洛冰河同意。最差的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可沈清秋还是以身为饵,喝下了那杯谁洛冰河亲自斟满的酒。

世间最不能揣测的就是人心。可最简单的,也是人心。沈清秋已经给出了洛冰河想要的‘和平共处’,甚至还给出‘信任’这种直击底线的怙毒。

沈清秋此刻的眼神干净的就像是能映出万物的溪水,当一切都计算到位的时候,是不需要任何多余想法的。

洛冰河,你会接招吗?

会如沈清秋所料,成为第二个‘沈九’吗。

魔息化作黑雾缠上沈清秋的腰封,像是在拥着他,亦像是要为他宽衣。万里无云的天色瞬间被阴沉所替代,这一方天地里,空气都为之凝结。

而在这其中,洛冰河笑了。眉眼弯弯,眼底满是晶莹的星光。

其实他一直都在笑。

儒雅的,温和的,礼貌的,恭敬的。

冷漠的,淡雅的,残酷的,阴狠的。

说不清道不明缘由的。

只是这一次,笑的格外开心。

生命理已定;死黄泉独行。争不过反复,如何谈输赢。沈清秋不是好人,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他不是好人,沈清秋亦是清楚明了。

即便如此,沈清秋还是信了呢。

属于他的猎物一直在尝试逃跑,现在终于向自己伸出爪牙。最有趣的是,他居然认为‘洛冰河’会是他的盟友,会真如他之前所表现的那样,为他舍弃一切。

沈清秋,你自己都不信的东西,还敢拿自己做筹码,想换洛冰河的帮助?

该说你天真呢,还是该说你实在是有心机、狠毒到连自己都不在乎?

“师尊盛情相邀,弟子当然……”

洛冰河做了个邀请动作,伸手抓住沈清秋刻有自己名字的那只手腕:“陪您走一遭。”

番外:折翼的鸟儿,还能飞翔吗?

沈清秋将手中的折扇放到了桌子上,纤细修长的手中将琉璃杯举起。

清晨的阳光不算刺眼,通透的琉璃杯在光芒的照射下闪烁着暖融的光泽;琥珀般澄澈透亮的酒液在内部轻轻摇晃着,发出水流被墙壁撞击的泠泠声。

白皙的手指抵住杯沿,流光溢彩的液体将浅淡薄唇染上一抹绮丽色彩。

随着酒液从咽喉滑落内脏,一股钻心剧痛从脏腑深处袭来,沈清秋瞳孔骤缩,手中酒杯 “哐当” 坠地,在一片寂静中发出刺耳声响,砸起无数碎屑。

“有毒啊。”他叹了一句。

瞬间黯淡的眸子里,最下层的失望是那样的明显。灵台被朦胧的黑暗瞬间侵蚀,手指微微颤动,最终还是无力地垂落,身躯缓缓向一旁的桌面倒去。

“师尊,就这样留在我身边吧。”洛冰河幽幽叹口气,魔气倾巢而出将周边全部封禁。一步跨过,将晕倒的佳人抱在怀里:“如果你不想出门,我们可以一直做师徒。”

魔尊不会允许修真界的战力重新回去;

魔族没办法看着杀伤那么多人的仙尊轻易逃脱;

修真界那些算计了他的人只希望沈清秋赶紧死在魔界。

所以师尊啊,你非要回去做什么呢。

洛冰河挥挥手,放置于桌边的手链被他收起。既然沈清秋不出门,这个‘礼物’就不需要送出去了。他储物袋里存有之前不敢放出来的东西,既然都闹到了这种程度,就算是给怀中人换上,又能如何?

————

沈清秋睁眼的时候,看到小腿上印有明显的火焰纹。

那为什么他能第一时间发现呢。

因为他身上的衣服被换掉了。布料轻薄的纯白内衬,长度只到膝盖上方的裤子;腰线被收得极紧,前襟却松散的难以拉起。

以及,枕头旁被放置的,凤冠霞披?

这样的衣物,他应该是没见过的。但某人之前给他送过一次,被他丢掉后,又在衣柜底下翻出来,尝试着与对方做个交易。

很好。他现在真的是床奴了。

恭喜恭喜,他成功把事情玩脱了,好好的‘师尊’不当,愣是把自己搞成了需要以色侍人的存在。

经脉中的灵力再次一点不剩,而且因为增加了天魔血,想要再次将灵力凝结出来,需要费不少力气。

那个小畜生说什么来着?魔族能生白骨肉死人的,是魔族的血?

真好,魔族可真是,挺好的研究素材。

“吱呀——”

“师尊,睡得可好?”洛冰河站在门口,阳光倾泻而入,将人影拉得极长。

“...”沈清秋并不想和明知故问的玩意聊天。

殿门在沈清秋的视线里轰然闭合,洛冰河的身影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他面前。少年依旧穿着那套准备与沈清秋出门的服饰,只是脸上那个依旧明媚的笑颜,看起来极其刺眼。

“师尊啊,我们之前相处的,不是很愉快吗?”洛冰河笑意温润,抬手扣住沈清秋的腕骨,恰到好处地压制住沈清秋刚费力幻化的匕首:“魔界的风景其实也很有特色,等弟子腾出手来,带您出去玩。”

“呵呵。”沈清秋甩开对方的爪子,开始提要求:“先将本尊的研究设备搬过来,再每天给本尊提供一碗天魔血。”

“哎。”随手被洛冰河取过来的木梳在他掌心发出细碎的呜咽,又很快被压下去。他认真的拿着梳子,坐在沈清秋一旁,仔细为他梳着:“一梳梳到尾——”

“滚!”沈清秋毫不留情的抬起胳膊肘,一记窝心肘狠狠敲过去:“龌龊!”

洛冰河顺着力道起身,额头纹印亮起:“弟子给您一个机会,您若是不想要自己穿,弟子可以代劳。”

“?”沈清秋顺着对方视线看过去,注意到那套大红的嫁衣。紧接着,是一旁书桌上,林林总总的金银配饰和一旁已经倒好两杯的,醉花眠月。

“你把我当玩物?!”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这畜生究竟发什么疯。这么说洛冰河还挺讲究的,收个床奴都要走流程。

“师尊啊。”洛冰河揽着沈清秋的纤细腰肢:“你我本就肌肤相亲,这次只是简单走流程,等弟子收复魔界、打下修真界后,弟子再为您昭告天下,办场众所周知的结亲仪式。”

鎏金酒樽递到沈清秋唇边,洛冰河的睫毛扫着沈清秋的脸颊,带来痒意。

沈清秋毫不犹豫的伸手将其打翻,一脚将人踹走。期间眼疾手快的将洛冰河头冠上的银簪拔下来,对着自己咽喉:“本尊绝无可能做困兽。”

“是嘛。”洛冰河的声音低沉而危险,暗红纹路如蛛网般爬满整座寝殿;空气里浮动着独属于血腥的甜香,他喉间发出意义不明的低笑,天魔印殷红寺血:“可是师尊,人这种东西呢,向来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比如您本来就是弟子的,却还敢算计弟子呢。”

沈清秋躺得床铺极其柔软,松软到——即便人猛地栽下去,也毫无声响。

“狗杂种——”沈清秋用右手将身体撑起,苍白的脸皮上全是冷汗。压下咽喉里涌出的血沫,冷声质问:“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师尊,你就是这样尊师?”

“哎。”洛冰河突然闪现在沈清秋一旁,右手轻轻的抚在对方咽喉,力道一点点加重,就在收缩到沈清秋喘不上来气时,瞬间化作轻柔的抚摸:“师尊总说我是杂种和畜生...”

左手揽在沈清秋的腰间,缠绵而粘腻的透过单薄的内衬轻轻揉捏:“怎么偏忘了,即便是最良善的兔子——”猛地翻身而上,将人压在自己身下,笑得开朗明媚:“也会咬人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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