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陛下彻底合上双眼,悲伤的黄州院夫人以及情绪近乎崩溃的忠州院王后,梨花擦了擦眼睛的泪迹,转身看着崔知梦。
“我可以出去吗?”
崔知梦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扭头看着她,双眼复杂又难懂,他点了一下头,“陛下说过,翁主要出去的话,可以出去。”
梨花微微牵起了嘴角,她懂了。与崔知梦相看了一瞬,其中深意不言而喻,然后这才转身离去。
……
“快去找那个丫头,那个丫头是唯一知道陛下情况的人,阻止她给正胤传消息,找啊!快点!”
王尧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陛下的生死,整个人都显得激动了起来。梨花是踏着这句话后进来的,她的出现无疑是让王尧惊喜的。
既有她从天德殿平安出来的喜悦,也有她在里面的庆幸,他连忙问:“陛下怎么样了?”
梨花的脸色不太好,好似病恹恹般,她低声道:“陛下升遐了。”她靠在了王尧怀里,小声小气的抽泣。
“王后们,也很难过。”
这话一出,王尧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他不禁疑惑:“他们怎么会让你出来?”
梨花抬起头来,瞧着深深看着她的王尧,梨花道:“他们可能……想让我阻止你和八哥。”
王尧闻言,笑了片刻,嘲弄道:“真是愚蠢的想法。”
梨花怎么可能阻止他?
盯着王尧面上不见哀容的模样,梨花先是微抿嘴,然后又搂住了他,不停的掉眼泪,仿若失神道:“父亲没了…”她又抬头看他,“你不伤心吗?”
王尧面上淡淡的,说实在,自从陛下将他变相流放后,他对陛下的父子情已经跌倒谷底了,尤其是在他受伤之后,彻底消失殆尽。
“你还恨他?”梨花的语气有些复杂。
王尧的神情有些难看,他低声道:“他之前想置我于死地!”
梨花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庞,贴在那里,“可陛下已经升遐了,人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放不下的?毕竟是…父子。”
谁知王尧听了,抓住梨花贴在他脸上的手,然后往他胸口上放,用着不甘的语气低吼:“你知道…你看过的!这里好多好多的血…还有后背…被划了一刀!”
“你知道我受伤时,在想什么吗?”王尧低声问她,见她听着,继续道:“我想你摸摸它们,我想我回来后,你会怎么掉眼泪心疼…”
王尧盯着她瞧,声音不由自主的带了一丝哀凄,眼泪是掉了,倒是他在心疼了。
那个他和她之间不能出世的孩子,每每想起,王尧都在埋怨,埋怨梨花喝下的那杯茶、埋怨母亲不能及时阻止、更埋怨自己并不在她身边。一想到这里,王尧又无比憎恨把他流放的陛下。
他舒缓着自己有些悲愤的情绪,又弯了弯嘴角,轻声问她:“我的话依然对你奏效,你愿意与旭弟和离的话,等过了明天,你要是想做王后了,你将会和莲花平起平坐。”他再一次把她抱得严实,“只要你肯给我生一个儿子,你以后就是王太后。”
王太后,是他的母亲忠州院王后梦寐以求的位置,是整个高丽最尊贵的女人。
梨花把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听完他的话,她有些讷讷无神,好半晌,她方轻声说:“三哥封我做公主吧,像淑仪姐姐那样。”有封号、有品阶。
翁主说的好听是王的女儿,却也只是一个惯性的称谓,王的女儿都可以是翁主,却不一定都是公主,陛下九女,唯有乐浪公主得了一个公主,封号淑仪。而其余女儿,却只是称之为翁主。
王尧胸口闷的厉害,揽着她腰肢和背的胳膊拥得紧了些,他勉强笑道:“你想要什么封号?贤良淑德,还是嘉言懿行?”
她柔声回道:“我都可以,三哥挑的我都喜欢。”
再次躺在她自小在忠州院生长的宫殿时,梨花是复杂的,兜兜转转,她依旧得在他身下婉转承欢。她离开忠州院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愿嫁王尧,也不愿再被他强迫。
梨花睁开眼睛,看着身上的男人,他双眼闭阖,額頭上冒出了細微的汗,他脸庞上沉醉又歡愉的模样正告诉梨花,他很是舒適。
她不想再看着他那副预示着极度極度愉悅的表情。她侧过头来,阖上双眼,可没一会儿就被他低头擁住,她一直被扣著的双手终于被他松开,他把腦袋埋入她的頸窩,梨花只能把手搭在他的背上,她的指甲不短,没一会儿就划出了许多红印子。
欢娱在今夕,嬿婉良及时。
他堪堪停下时,重重的喘著氣,趴在她身上懒得动弹,梨花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正贴在他的脸上,便让他握住,他使坏的咬了咬她的食指指尖,梨花没当回事,可见他还想得寸进尺时才赶紧缩了回来。
王尧见状,低低的笑出了声。
梨花出神似的盯着屋顶的房梁,没一会儿,身体的欢愉感又一次袭来,她摸了摸埋头男人的脑袋,又跟神游一样的觉得身体虚无,一会儿像激流勇进的河流,一会儿像石子略过湖面起了涟漪。
她晦涩的勾了勾嘴角,她可真不孝,陛下才刚升遐,她就与王尧干了这档子事,这是何其不伤怀和不悲痛?
……
王尧觉少,他天没亮就起身了,梨花躺在床榻上看着他被下人服侍着穿戴盔甲,直到穿好了,王尧又走近,坐在了床沿上,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蛋。
他笑话道:“不想动了?”
梨花看了他一会儿,又把眼珠子转到右边,不再看他,见她一副娇憨使小性子的模样,王尧心下一动,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等再抬起头,指腹又碰了碰她的眉间。
他可太舒心了。
尤其昨天晚上是在他曾经第一次剥开她衣服的地儿,这般故地重游,让他身心都想起那年她含苞待放的模样。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说她再合适不过了。
王尧不禁道:“你从前怯生生的样子,可真是让我爱不释手。”
他又轻叹,好似自说自话:“你说你一开始嫁给我多好。”
梨花眼里划过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
“三哥……”她的声音惯是柔声细语,温婉的紧,她握住他的手掌,轻轻按住,她想起一句诗来,庄生晓梦迷蝴蝶。
她轻吟:“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孰知王尧听了,先是一愣,后又是眼见的笑着,他的嘴角弯着,就连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状,他欣喜若狂。可他说出的话,却又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你……”
这两句诗的意思是,相隔两地的景色。但整首诗却是等待夫君归来的夫人,真到了那日相见愁肠百结。
王尧又欣喜的亲了亲她的脸蛋,只道:“不让你等我,我速战速决。”
其实更让他欢喜的,是她用诗中君与妾来描绘他和她。
梨花料想王尧会喜欢,但不曾想他竟表现的欣喜若狂,无谓一句诗,不过也罢,他若当真喜欢,让他此刻开心些倒也无妨。
……
温古被贞淑照料着,这两日都不能踏出自己宫殿半步,使他郁闷不已,等看见母亲了,他才扬起了一个欢笑来。
“母亲!”温古敞开双手,被梨花抱了起来,梨花掂量着似乎轻了些。
温古揪揪梨花的衣袖,苦着一张小脸,“祖父还好吗?”
梨花不忍,便摇了摇头,“安心,祖父一向疼你,你这两日可又落下功课?”
温古不好意思的转着眼珠子,一副心虚的模样,梨花哪还能不知道他这是偷懒了,不过梨花也没说他,和他坐到一边,和他一起写着字。
彩玲端着水进了来,笑着给母子俩倒在杯子里,梨花捏起杯子就给温古喂着水喝,正喝着,便见贞淑走了进来,梨花才抬眸看去,贞淑便走到了梨花身边,跪坐下后,她附到了梨花耳畔道:“正胤回来了。”
梨花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松了一口气。
正胤及时回到松岳,也意味着王尧失败了。
他从声势浩大的王尧君,变成了人人喊打的逆贼。
……
负责围剿穷途末路的王尧是正胤登基的功臣:王昭与王旭。王旭是真恨他,一直以来的虚与委蛇真是让他想起来都厌恶,他拉起弓来,对准了王尧。
王昭拦下了他,“不要像抓禽兽一样。”
王旭的目光轻轻的扫向他,“我答应过梨花。”
面对王昭的疑惑,王旭没有回答,一瞬,拉弦箭发,王昭想再阻止却来不及了,他微睁着双目,看着王尧中箭,他攥紧了拳头。
王旭显然是不肯收手了,他拿着剑便朝王尧刺去,只是这一次没再让他受伤,抵住王旭的重重一击,王尧讽刺的笑了一声。
“真是条会咬人的玩意儿。”
王旭一如既往,端的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他只道:“梨花说,你时常让她感到恶心。”
王旭从前说的那句话不错,没有男人愿意和别人的夫人纠缠不清。但莫忘了,也没有男人愿意看到自己的夫人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哪怕他并不爱她。
王尧果然愣住了。
王旭正要刺他一剑,却被王昭拦住,他逼得王尧节节败退,而顿在原地的王旭,对于王昭插进来的举动,心知肚明。
无非是不忍心王尧受到别人的侮辱。
王旭不禁冷笑一声,到底是同胞。不过亲手刺了亲兄弟一剑,又划了亲兄弟的胸口一剑,最后又因为你而跌落悬崖,面对另一位同胞弟弟悲愤的目光,一定很难受吧,昭。
王尧:我回来你就完了
梨花:哭唧唧
【妾】妾在古代并不特指妾室,同时妾也是一直自谦的说法,有点类似“卑职、下官、臣、奴、孤”这样的自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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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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