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旺又看了两眼，从小的训练让他们对摄像头都很敏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熙蒙一定要在卧室装摄像头，但是弟弟愿意，他也就不反对了。

两个人在床上躺了会儿，熙蒙手指绕着他哥的头发玩，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熙旺摸了摸熙蒙的脸颊：“你只吃了一个苹果，现在饿不饿？”

熙蒙想了想，确实有点，他点点头。

“想吃什么？”

熙蒙歪着脑袋：“杏仁饼。”

熙旺见状起身：“我去给你拿。”

熙蒙抱着他哥的腰撒娇：“你背着我过去。”

熙旺无奈地笑：“弟弟们还在外面呢。”

熙蒙眨眨眼：“这么晚了他们肯定睡了。”

熙旺知道拗不过他，只得弯腰让熙蒙上来。

外面很安静，熙蒙贴在他哥的背上，看着熙旺从后座拿出专门给他带的，只给他一个人的零食。

熙蒙忽然笑了起来，胸腔贴着熙旺的背，让他这个血脉相连的哥哥也感受到了轻微的震动。

“熙蒙？”

“没事哥，我只是好开心。”

熙旺声音温柔：“你喜欢，我以后都给你带。”

回到房间熙蒙拉着熙旺一起吃，拿出一块自己咬一口，然后塞到他哥嘴里，笑眯眯地看着他哥无奈地吃下去，没一会儿又凑上去舔熙旺留在嘴唇上的饼渣。有时候熙旺会疑惑，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熙蒙这么热衷于接吻。

摄像头这次没有再转动，但是熙蒙知道熙泰在镜头后面看着他们。电脑屏幕闪了一下，浮现出一行数字，熙蒙扭头，脑子里已经将数字转换成文字了。

【陈熙蒙，作为哥哥，你的表现真的很差劲。】

熙蒙对此的回应是一个国际通用的手势。

熙旺晨练的时候熙蒙还在睡觉，他体力是弟弟们里面最差的，小时候训练的时候怕疼，之后又迅速展露了自己特殊的天赋，干爹对他的体能要求也就没有这么严格。昨晚胡闹到这么晚，熙蒙自然是起不来。

胡枫仔仔和阿威正在进行日常训练，小辛昨晚看着活蹦乱跳，但是腹腔受伤不轻，一大块淤青，呼吸重点都疼。他给小辛上药的时候这孩子一直哼哼唧唧的，但就是不喊疼，听得他心都揪住了，愧疚于昨晚没有及时发现弟弟的伤。

胡枫的枕头放在一边，小辛干脆抱着咬，揉成一团又把脸埋进去。上药上了多久，胡枫的枕头就被他蹂躏了多久。

熙旺擦干净手坐在床边，摸着小辛的额头：“想吃些什么，大哥给你做。”

小辛跟只小狗似的抬眼看他：“哥我还想吃安德鲁葡挞，甜的。”

熙旺有些为难，商量着开口道：“这个大哥不会做，等会儿去给你买怎么样？”

小辛点头，笑嘻嘻的：“好！大哥最好了！”

熙旺又坐在小辛旁边陪了他一会儿，等到小辛迷迷糊糊睡着了才起身去厨房。他熟练地开火下面，给三个起来的弟弟煮早餐面。

仔仔先洗完澡，乖乖的到厨房给他打下手。青菜洗得干干净净，跟衣服似的叠得整齐。

熙旺不由得笑道：“仔仔，青菜不用叠得这么整齐，这不是衣服。最近缺什么布料吗？”

仔仔脸上一红，点点头，又摇摇头：“够用的，小辛上次给我买了好多。”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试探性地问道：“大哥你可以多回来这边吗？我们好久没有见过你了。”

熙旺捞面的手顿住了，片刻后他若无其事地开口：“好，去喊两个哥哥来吃面。”

仔仔听话的去喊胡枫和阿威。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更不用说这三个孩子的运动量，不一会儿碗里的面就一扫而空，那两个小的还舍不得放筷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熙旺有些猝不及防，他很久没下厨做饭给弟弟们，有些预估错误弟弟们的食量了。他只好起身回厨房重新开火，又做了一顿同份量的。仔仔和阿威吃完了自觉收拾，去厨房刷碗。

熙旺叫住胡枫：“阿枫，我出去给小辛买葡挞，你照顾着弟弟们。熙蒙还在睡觉，不用叫他，不然醒了他又要生气了。”

胡枫点点头：“大哥你放心吧。”

他捏捏胡枫肩膀，做好伪装步行出门，兜里除了装着的零钱什么都没有，手机也没有带。

官也街的店还没有开门，他坐出租到路环总店，早上刚开始营业人没有很多，熙旺买了两盒葡挞，额外买了一些其他面包，打车在路环转了几圈回氹仔，又下车换了几趟公交才步行回去。

他刚结束一个单独的任务，做得很不错，趁着干爹心情好，提出要回来住几天陪陪弟弟们。

那时候他正在给干爹刮胡子，听完他的请求，这匹老狼王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沉默。熙旺被这无形的威压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就在他准备认错的时候，傅隆生开口了。

“去吧，小崽子们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你替干爹看看他们。”

熙旺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是，干爹。”

回想起那个画面，令人窒息的感觉又涌上胸口，熙旺深呼吸，让自己的心率恢复正常。

他知道熙蒙在自己身上装了一些东西，只要自己的状态有些异常，熙蒙就会格外紧张。

他试着和熙蒙沟通过，他不想熙蒙跟着担惊受怕，但是熙蒙很坚定地回绝，他说他要知道哥哥的情况，他无法忍受失去对哥哥的控制。

“控制”这个词很多人不喜欢，比如小辛，平常稍微对他管理严苛一些这孩子都会炸毛。

可熙旺不一样。

干爹从训练他开始就打碎了他完整的自我，将本该像脊椎一样重要的自尊夺走，牢牢捏在手里，然后用暴力、压迫、血腥以及微弱的父爱重塑他，控制他。

他能够忍受不堪，却无法不向那微弱但真切存在的爱低头。在无数次被疼痛洗礼，筋疲力尽躺在地上没有办法动弹时，他努力控制沉重混乱的呼吸，去捕捉傅隆生靠近时的一声叹息。

他不知道那声叹息是失望还是什么，他认为那就是爱。

熙旺推开门，装在家里的摄像头一路跟着他扭头，熙旺习以为常，每次他回家的时候熙蒙就喜欢这样，用延展出来的虚拟眼睛包裹他，然后用真实热烈的拥抱告诉他，熙蒙无处不在。

“大哥你回来了！”仔仔坐在缝纫机前面跟他招手，阿威在一边玩游戏，听到仔仔的声音也停了手上的动作。

熙旺拿了一盒葡挞在手上，剩下的葡挞和面包放在空桌上：“注意用眼，过来吃点东西，剩下的等会儿放冰箱。”

两孩子看见葡挞眼前一亮，连忙点头。

熙旺拎着葡挞去小辛房间，消失不见的胡枫躺在小辛旁边昏昏欲睡，听到轻微的推门声瞬间惊醒，看到是熙旺才放松下来。

熙旺示意胡枫躺着，别吵醒了小辛。他把葡挞放在床头柜上，打手势给胡枫让他看着点小辛，有不对劲的立马告诉他。

胡枫点头。

他伸手摸摸小辛的头发，这才轻手轻脚出去。

回到房间的时候熙蒙还在睡。

煕旺皱眉，他走到床边弯腰，贴着熙蒙的耳朵轻声道：“熙蒙？”

熙蒙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下意识往他哥身上贴。

煕旺这才肯定，熙蒙没有装睡。

那刚刚在门口，是谁控制摄像头转动的？

煕旺身上的气势瞬间变了，浑身肌肉紧绷。他不敢轻举妄动，眼神不经意扫过卧室里的摄像头。

躲在暗处窥探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紧张，摄像头转动，红点闪烁，像人在眨眼睛，竟然有点轻佻的意味在里面。

煕旺一愣，不等他反应过来，熙蒙桌上的电脑屏幕上忽然跳出三个小骷髅的卡通形象。

小骷髅们手牵手转圈，蹦跳着玩闹，玩累了就挤做一团睡觉。可是不等它们醒过来，其中一个小骷髅被一只手拿走，关在了一边的小笼子里。

剩下的两个小骷髅醒来之后像是忘了第三个小骷髅，又手牵着手蹦蹦跳跳，被关起来的小骷髅捂着脸在哭泣，整个动画可爱又荒诞。

煕旺看着哭泣的第三个小骷髅心脏猛地一缩，一瞬间的痛楚让他不知所措，他不知道为什么。

屏幕一闪，第三个小骷髅彻底消失。而剩下的两个小骷髅还在蹦蹦跳跳，其中一个小骷髅忽然松开手，它走到屏幕边缘拖出来一只狼，狼的头上戴着王冠。

煕旺瞳孔猛地收缩。

小骷髅摸了摸狼的脑袋，狼身上的血迹消失不见站了起来。另一个小骷髅冲上来抱着它的同伴，它们的身后一个接一个出现更小的骷髅。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四个。

戴王冠的狼体型变大，它围着小骷髅们转圈，它给小骷髅们叼来食物。

最开始救助狼的小骷髅伸手接过食物，它把食物分给其他小骷髅，小骷髅们吃了食物都变成了小狼。

最开始被关起来的第三个小骷髅被放了出来，它站在狼群身后，明明是没有皮肉的卡通漫画，煕旺却从它白森森的面部骨骼上看到了阴沉的恨意。

动画到这里就没了，屏幕又恢复到他看不懂的界面。

摄像头再次转动，煕旺抬头，看着闪烁的红点，嘴唇念出的数字几不可闻。

熙蒙在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