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解酒的,喝了再睡。”
李暮云把燕渭北扶到床上,卸了他那百十来斤的重甲,随后风也似地取了碗解酒汤来。
面前的人闻言含糊“嗯”了一声,睁眼看了看手边的碗,却不肯接。
他眼巴巴看着暮云,一副求投喂的样子。
李暮云连人带铁扛他回来,本就已累得够呛,见罪魁祸首还敢借酒耍赖,气得直磨牙,径直把碗口怼到人嘴边。
这么强硬的投喂,把面前人怼懵了。
半晌,他才眨眨眼睛,委屈地喝了一口,可怜又小声地嘀咕:
“我从前可不是这么喂的……”
李暮云愣了一下。
单从他那笔字来看,燕渭北所受教育颇有世家底蕴。平日里,他多少有点本人都没意识到的克己复礼、儒家包袱。
而如今,这人醉得路也走不直、圣贤书忘完了,居然开始撒娇耍赖了。
李暮云心里想着,绝不能惯这醉鬼,奈何从没见过这人这么幼稚的一面,自己嘴角压都压不住。
他只好用另一只手使劲揉了揉醉鬼的头发和脸,看热闹似的逗他:
“那……你怎么喂的,给我看看?”
燕渭北闻言,眼睛一亮,脸上醉酒的红晕莫名深了一层。他就着嘴边的碗喝了一大口,猝不及防捏住李暮云的下巴,往前一凑。
“……!!”
李暮云一句略带脏字的惊呼,就这么被堵在了甜汤里。
对面人趁暮云没反应过来,把那口汤送了过来,混着酒气的软舌趁虚而入,沿着唇齿一寸寸划过,又细细品了一轮余香。
或许是震惊于此人酒后的胆大妄为,又或许是有一点点享受(他绝不承认),李暮云直等到自己一口气憋的头昏眼花,才猛地推开这个登徒子,软着腿倒退几步。
“唔你……!咳……你什么时候给老子这种喂法?!我……咳咳,我特么没揍你?!”
燕渭北被他往回一推,背后旧伤正砸在床板,不由皱了皱眉。
李暮云见他表情不对,下意识想上前,却又想起这人的无耻行径、和自己看人笑话自损八百的懊恼,便僵硬地止住了动作。
“你……谁让你……”李暮云在愤怒和心疼之间来回挣扎。
燕渭北在喘息,疼痛让热吻稍稍降温,但酒精作用还在。他脑子里自动过滤掉不甚友好的词句,只觉得对方在质问“什么时候这样喂的”和“谁让你这么喂”。
——那是一段不甚美好的记忆,清醒的燕渭北定然不会提。
但此时他只是怕对面人生气,就这么乖乖地答了。
“你那时在苍云……受伤,高烧昏迷了两天两夜,药……喂不进,吐了一床一地。”
“军医过来重开一副猛药,叫我捏着鼻子灌也得灌进去。”
“他说战后病死者并不少于战场。一半是伤口不愈、一半是高热不退。而你……伤不见好、吃不进药,再烧下去……药石惘医。”
“我一听……便慌了神,可又怕灌药你会更难受,只好……出此下策。”
他在醉意里后怕又庆幸地冲暮云笑了笑。
“好在……以口渡药虽慢,你却能咽下去。你半靠着我,一夜没再吐。到早晨……烧就退了。”
李暮云听眼前人不甚清醒地絮叨往事,后知后觉心疼起担惊受怕又熬了三天的年轻苍云。之前的羞恼、愤怒和谴责,却一点也剩不下了。
他挫败又心塞地认清现实:无论是醉还是醒,只要这人露出一点患得患失的脆弱,自己便只有心软认输的份儿。
李暮云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半环住床上的人。他左手轻捏那人后颈,指间隔着单薄中衣抚过刚才被撞痛的、层层交叠的旧伤痕。
渭北还沉浸在心有余悸的回忆里,被他突然揽住摸得浑身一颤,一双眼睛茫然又情动地看过来。
李暮云迎着对面炽热的目光,把撒得只剩一点的解酒汤一口全干,随即环着那人颈脖、居高临下覆上怀中人的唇。
渭北的喉结动了几动。
送来的汤水早已咽完,但那不够。
他用了点力,把对面人往下按,好教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触。他的指腹蹭过对面长发,舌尖追逐,唇齿碰撞;他不知餍足、深入敌后、想从吸吮中得到更多甜蜜汁液。
这一吻热烈、绵长而深刻。
李暮云浸在酒香浓郁的鼻息里,站立不稳、溃不成军。他觉得自己也要醉了,只好被带着一起跌坐床边。
直至交缠勉强分离时,唇齿间还有牵丝相连。
两人此时离得极近,都感觉到彼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燕渭北原本因酒精而迷蒙的眼神变得明亮而兴奋,伸手来帮对面人卸甲。
——可刚开始摸索,便被按住了。
“……你、别乱上手!我自己……”
李暮云喘息着按住对面四处点火的手,自己脱了战甲,又单手扯开中衣领口散热。
他屈腿半跪,手上一撑,便跨了过去。
渭北黑沉着眼珠,一眨不眨地随着身上人的动作挪移,仿佛正在蹲守猎物自投罗网的犬狼。
暮云俯身前倾,双臂锁在半躺着的人的两侧,将阴影投在他脸上。
这个位置确实和他之前享受过的待遇不太一样,显然要耗费更多力气。
李暮云一想到为了给这醉鬼省力,等下他还要去干多么丢人又卖力的活儿,便恨恨地咬了口身下人的鼻梁,留下一道浅红的印儿。
身下人看他凑近、没等到亲吻,脸上却挨了一记咬。但他甘之如饴,恬不知耻地把这当作一份奖励。
他笑着抬起头,以德报怨地还给爱人一个真正的亲吻。
一室旖旎。
至于第二天,李小将军有没有对着自己用不了任驰骋的腰臀后悔冲动。
——那,就是第二天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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