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机关盒戏水”事件后,藏海与庄芦隐之间那层看不见的薄冰,似乎彻底消融了。藏海虽依旧话不多,但眉宇间那刻意维持的冰霜已然化去,偶尔在讨论到兴头上,眼中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专注的光彩,甚至在被庄芦隐某些故意逗弄的话语惹到时,会忍不住飞过去一个带着嗔意的眼风,虽转瞬即逝,却足以让庄芦隐心头熨帖良久。
庄芦隐更是得寸进尺,登堂入室得愈发理所当然。他不再仅仅满足于书房对坐,有时甚至会赖在蒯府用了晚膳再走,美其名曰“探讨学问,废寝忘食”。观风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到如今已能面色如常地给这位侯爷添茶倒水,内心只盼着师父师娘赶紧回京,这“白菜”眼看着就要被连盆端走了。
这日,藏海在尝试复原一种极为精巧的“连弩袖箭”时,不慎被一枚极细的弹簧片崩伤了虎口旧伤附近。伤口不深,却恰好划在旧疤上,顿时沁出血珠。
他正蹙眉准备自己处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先他一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
“别动。”庄芦隐不知何时已来到他身边,眉头紧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他动作极快地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正是前几日送来的那玉肌膏。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的药香弥漫开来。
藏海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小伤而已,我自己……”
“闭嘴。”庄芦隐头也不抬,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罕见的严厉。他一手稳稳握住藏海的手腕,另一只手用指尖蘸了莹白的药膏,极其轻柔地、仔细地涂抹在那道细小的伤口上。他的动作专注而小心,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那微砺的指腹划过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藏海看着他低垂的眉眼,那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显露出几分平日里罕见的严肃。药膏清涼,缓解了伤口的刺痛,但被庄芦隐握住的手腕处,却传来一阵阵滚烫的热意,顺着血脉直抵心脏,让他指尖都微微发颤。
他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
上好药,庄芦隐并未立刻松开他的手,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抬起眼,目光沉沉地锁住他:“为何如此不小心?”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严厉,多了几分藏海听不懂的……后怕?
藏海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意外而已。”
“意外?”庄芦隐的手指微微收紧,力道却不至于弄疼他,“藏海,你可知你这双手,在本侯眼中,比任何奇珍异宝都更值得珍视?”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不许你再这般轻忽怠慢。”
这话语中的占有欲和不容辩驳的强势,让藏海心头一跳,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他想反驳,想说他的手他自己做主,可对上庄芦隐那双深邃得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眼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可闻。书房内一时间只剩下彼此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以及那清冽药香混合着庄芦隐身上淡淡的、独特的冷冽气息,交织成一种暧昧难言的氛围。
庄芦隐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藏海微微抿着的、泛着健康光泽的唇瓣上。那日书房中短暂却刻骨铭心的触感,瞬间清晰地回笼。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眸色愈发深暗。
藏海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目光的变化和骤然变得危险的气息,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然而,庄芦隐握着他手腕的手却骤然用力,阻止了他的逃离。另一只手则抬起,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腹带着灼人的温度,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
“藏海……”庄芦隐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渴望,“这次,我不会再让你跑了。”
话音未落,他已低头,精准地攫取了他的唇。
不同于上一次在书房带着惩罚和宣告意味的强势掠夺,这个吻,起初是温柔的,试探的,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他的唇瓣温热而柔软,轻轻地含吮、舔舐,如同在品尝世间最甘美的清泉。
藏海浑身僵直,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那日被强行闯入的慌乱与羞愤似乎还在,但这一次,却奇异地混杂了一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酥麻与……期待?
他抵在庄芦隐胸前的手,原本是推拒的姿态,此刻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甚至不自觉地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料。
这细微的、近乎默许的回应,如同投入干柴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庄芦隐压抑已久的激情。
他的吻骤然加深,变得炽热而狂野。不再是温柔的试探,而是不容拒绝的深入与纠缠。灵巧的舌强势地撬开他因惊愕而微启的齿关,深入那甜蜜的领地,肆意掠夺着每一寸属于他的气息。
藏海只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氧气仿佛都被夺走,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汹涌的浪潮。那强势的气息将他紧紧包裹,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却也奇异地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剧烈颤抖着,生涩而笨拙地开始尝试回应。
这生涩的回应,彻底取悦了庄芦隐。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手臂收紧,将怀中这清瘦却柔韧的身体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药香、墨香、以及彼此交融的灼热气息,在书房内氤氲升腾。窗外偶有鸟鸣掠过,却丝毫惊扰不了这一室的旖旎春色。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藏海觉得自己快要因缺氧而晕厥时,庄芦隐才终于意犹未尽地放开了他。
两人额头相抵,剧烈地喘息着。藏海脸颊绯红,眼波迷离,被蹂躏过的唇瓣红肿水润,泛着诱人的光泽,平日里清冷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被彻底疼爱过的娇慵与媚态。
庄芦隐看着怀中人这般模样,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指腹怜惜地抚过他微肿的唇瓣,声音低沉而满足:“现在,你可还觉得,我们只是‘道不同’?”
藏海气息未平,心跳如鼓,连抬眼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他将发烫的脸埋进庄芦隐坚实的胸膛,听着那同样急促有力的心跳声,第一次,没有反驳。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便再也回不去了。
而他似乎,也并不想回去。
庄芦隐感受到他无声的依赖,心中被巨大的喜悦与满足填满。他低头,在那泛红的耳尖上落下轻柔一吻,如同烙印。
“我的藏海……”他喟叹般低语,将怀中人拥得更紧。
这一步,终究是迈出去了。而他确信,前方等待他的,绝不会是悬崖峭壁,而是他期盼已久的,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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