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中人】
“后花园有个畜牧场,这正常吗?”克拉克说。
“有的人喜欢养花有的人喜欢养动物,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他们养了什么?”布鲁斯说。
“猪,总共八只猪,全是那种肥头大耳看起来很阴险的猪,我过去的时候有几只一直在盯着我看,眼神很恶毒。”克拉克说。
“……倒是个很小众的癖好。”布鲁斯说。
他的大拇指与食指不安的摩挲,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些细节,玛利亚跳下车,打了个哈欠,红发在阳光下透出美丽的光泽,戈登从车里探出头,指了指布鲁斯,他起身前去。
“感谢您的配合,这里有几个简单的问题需要您回答……”戈登装模作样的说。
“得了吧,你知道我是谁。”布鲁斯拿走他面前的案宗翻看起来。
戈登笑了一下,任由他放肆的翻看警方的资料。
“好久不见。”戈登说。
“后花园花房里的大冰柜,里面有韦尔奇的DNA,也就是说他的尸体之前被存放在那里,那里曾是园丁丹尼的住处,凶器斧头也在冰柜里,”他皱起眉,“这是什么意思?”
“从证据来看,指向很明确,失踪的人把他杀了,”戈登诙谐的说,“这里路真复杂,那么多人失踪。”
“切割尸体的手段很粗糙,杀人手法也很简单,那是个不专业的人,而且我们找不到那些失踪的手脚去了哪里,总不能是有人把它们吃了吧,”他接着说,“在他体内检测出了丙泊酚的痕迹,一种麻醉药品,有人替换了他的胰岛素。”
“猪。”布鲁斯从案宗中突然抬头。
戈登茫然的看着他:“猪怎么了?”
“记不记得安帕森失踪案?猪什么都吃,快派人去猪圈翻找它们的食物、排泄物,必要的话把猪杀了,查看它们胃里的残留物。”布鲁斯说。
戈登说了句脏话,布鲁斯下车喊克拉克去后花园的猪圈,克拉克急匆匆的跟上来。
“我就知道它们不是好猪,长的特别丑。”克拉克说。
“它们只是猪,克拉克,喂给它们东西吃的是人。”布鲁斯看着一些警察捏着鼻子进去用铲子之类的工具在里面翻找,地上盖着一层猪粪,似乎自从园丁丹尼在半个月前失踪以后就没有人清理这里了,警察一个个都套着两三个鞋套才敢在厚厚的淤泥里跋涉。
克拉克眼尖的指着左上角的一小节几毫米宽的金属链子:“那里有个项链。”
戈登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能看到那里克拉克的眼睛得好到胜过显微镜,他吩咐其中一名警察去找,那名警察捏着鼻子弯腰跋涉,果然从里面掏出一条细细的钻石项链,他皱起眉头拎着它包进证物袋里交给戈登。
项链上沾着厚厚的污垢,恶臭难闻,但依稀能看出它精致的原貌,它原本应该属于一名女士,戴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被它的主人悉心照料,结果它躺在这里,它的主人的结局也开始有迹可循。
有趣的是,波娜死在三年前,而如今,这条项链仍然呆在这里,这些事情联系起来只有一种可能,这里有一位“正义之士”在引导着他们查出这些罪恶。
他和戈登对视了一眼,露出了然的目光。
“继续找,仔细点。”戈登说。
他的视线越过戈登的肩膀,看到不远处鬼鬼祟祟的人影,他眯了眯眼,示意克拉克悄悄过去看看。
双脚离地在这种时刻优势尽显,人影被克拉克吓的尖叫一声从灌木丛里窜了出来,布鲁斯看过去,那人居然是比利,他还以为会是别的更聪明点的人,比如伊丽莎白。
克拉克揪着他的后衣领拽他过来,放在他们面前,比利恨恨地盯着他。
“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你不说出实情将会被关进去审问几天。”戈登眼神严肃。
“我就过来散步!这里是我们家的后花园,我又没去警察局散步!”比利疾言厉色。
“涉嫌妨碍公务,先生,我一句话的事,这里是哥谭,我想抓谁就抓谁。”戈登淡淡的说。
比利瞪大眼睛看其他人,旁边的警察都视若无睹的继续弯腰苦寻线索,他又看向布鲁斯,布鲁斯撇过头和克拉克窃窃私语。
“他心跳很快,肯定隐瞒了什么东西。”克拉克小声说。
“也可能是对谁一见钟情。”布鲁斯也小声说。
克拉克抬头看他严肃的表情:“你在说冷笑话吗?”
“不然呢。”布鲁斯说。
“不是我!”比利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我要告你们,放开我!”
“很抱歉先生,恐怕我得以袭警的罪名抓捕您了。”戈登遗憾的说。
“我没有杀他!我只是……”比利开始往后退,后脚跟绊到盘根错节的树根一屁股坐在地上,精致的衣服上沾了污泥。
“只是什么?”布鲁斯凝视他的眼睛蹲下来,“告诉我,我让他放过你,我有钱,你知道的。”
“看到了……我只是看到了。”比利眼神闪烁。
布鲁斯抓住他的衣领俯身,神色是比利从未见过的可怕:“不,你不只是看到了,比利,你还做了别的……你杀了他!你把斧头砍进他的后脑勺,是你,你看到脑浆溅到你的衣服上!你是杀人犯!你这个该死的……”
“不是我!我只是把药换成了麻醉,我就是想拿点钱……我就想要钱…但他死了他怎么会死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啊啊啊啊啊啊!!!”比利瞪大眼睛屁滚尿流的往后爬,从地上爬起来又绊倒两三次才跑出他们的视线。
布鲁斯站起身。
“比利为后人做了嫁衣,到底有谁的恨能大到弑父。”他说。
“你觉得嫌疑犯在那三个孩子里?”戈登说。
“……伊丽莎白为什么离开家?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布鲁斯突然问。
“奥菲拉·波娜失踪了。”克拉克接话。
“对,奥菲拉·波娜失踪了。”布鲁斯重复。
“那个项链洗好给我,我有个想法想试验一下。”他对戈登说。
除此之外,他们还找到了一个指节,粗糙、指关节宽大,属于一个男人,稍晚一些的时候戈登把比对结果发给他,不出意外,它属于韦尔奇·艾肯。
警察直到傍晚才离开,他们走后,庄园里恢复安静,纵是盛夏也感觉到了缕缕凉气,罗伯特不爱出门,伊丽莎白倒是出去散了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布鲁斯撇开一角窗帘,安东尼在后花园里的长椅上坐着,呆呆地看着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散步归来的伊丽莎白推开了大门。
在案件记录本上,其他人的案件陈述内容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安东尼的最奇怪。
母亲失踪了,我知道,安东尼说,那天晚上厨师炖了一大锅猪肉,剁骨头的声音响了一下午,就算是对于最重的猪来说,它的骨头也有点太多了,那天晚上炖猪肉的香气溢满整个庄园,我就知道,母亲不在了。
布鲁斯打开一条门缝,听到伊丽莎白的靴子踩台阶的声响,她先是敲了敲比利的房门,在克拉克房间的右边,没有人回应,她又大声敲了几下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克拉克侧耳仔细聆听,布鲁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紧盯着他。
她讨厌这里。
每一块板砖、每一粒尘土、每一口空气,都令人窒息,她马上就要窒息而亡了。
她讨厌那个该死的安东尼,也讨厌韦尔奇、奥菲拉……她的母亲知道韦尔奇不爱她,但她不知道韦尔奇爱的另有其人,她更不知道,在她因病去世后,韦尔奇娶了那个人。
而那个该死的、千刀万剐的女人!居然敢就这样理所应当的住了进来,用她的廉价香水味污染这里的空气!
把她剁成块!剁成肉泥!扔到哪里……该扔到哪里……
韦尔奇说要解决好这件事,韦尔奇说不能告诉安东尼,韦尔奇说……他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丹尼养了猪,多萝西剁了肉馅,猪吃的很好猪吃的很好,猪吃的很好!
她说她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到哪里去?
哥谭人总是要回到哥谭的,韦尔奇说,哪怕成了尸体。
真恶心,韦尔奇,你真恶心!你根本谁也不爱!贱人!你这个贱人!
她记得那女人脖子上戴的项链,结婚时韦尔奇送给她的,一个很漂亮的钻石项链……对啊,她记起来,就是像这样一条,细细的链条,漂亮的心型环绕装饰,她记得是定做的……那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它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床头柜上!该死的韦尔奇!
“罗伯特,”她说,声音颤抖,不成音调,“罗伯特!哥哥……奥菲拉的项链……”
……
“我不知道!!!”她尖叫起来,“我只杀了她!我怎么知道项链会在谁手上!!!丹尼!多萝西!该死的,都去死吧都去死!”
她砸了手机,用鞋跟狠狠碾碎屏幕,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给自己点了支烟,她直接想把烟吃下去,让烟头烫伤喉管,让痛席卷全身,五脏六腑都被火烧,她咬断烟头,齿间用力摩擦,咯咯作响,半截烟掉在地上,慢慢燃烧。
过了好一会儿,她用座机又打给罗伯特,声音平静:“早上我在监控里看到了丹尼,他剪断了电线……他还活着,你们没能杀死他。”
“是的,”她说,“多萝西也得死,知情者都不能再活着,猪还能再吃。”
“等他们离开。”她低声说。
“等我们离开,他们还要再杀人。”克拉克说。
他露出嫌恶的神情,眼神厌倦。
“吃人的哪里是猪,吃人的是他们。”布鲁斯说。
他拍了拍克拉克的肩膀,克拉克抬头很快的笑了一下:“我没事。”
“残忍和良善并存,不代表世界不值得爱。”布鲁斯轻轻的说。
“世界因为有值得爱的人而值得被爱。”克拉克说,他抬头,看布鲁斯的眼睛,毫不避讳。
“你还年轻,克拉克,你该多出去走走。”布鲁斯撇过头。
你还年轻,你还没见过别人,你只是有雏鸟情节,你只是没爱过别人所以寄情于我,等以后,你会看到更多的人,你会爱上别人,克拉克,你还年轻,他说,他实际上并没有说出口,到底是为什么没有说出口,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也不需要理由。
三年前伊丽莎白杀死了奥菲拉,并因此离开家,那么三年后,杀死韦尔奇的会是她吗?童谣说杀死父母的是同一个人,假定是她杀的,伊丽莎白又会因为什么杀死韦尔奇?她试图把韦尔奇伤口的痕迹伪装成非专业人士砍的,缺漏点是她不知道他们有额外的方法,答案其实已经逐渐清晰。
蝉逐渐嘈杂起来,和着蛙鸣组成夏夜的一切,鼻尖挂着草木的气息,风吹进来也是热的,他背后克拉克的目光却比夏天还要灼热,多萝西把他们安排在同一个房间,尽管房间里有两个小卧室,他还是……觉得热。
他烦躁的用指关节敲击墙面,墙壁传出“咚咚”的空响,他停顿了一下,再次敲击。
“墙里是空的。”克拉克和他同时说。
对视的那一秒他的眼睛有如针扎一样避开。
“先查韦尔奇,这件事之后再说。”布鲁斯说。
空空荡荡的走廊传来踢踢踏踏的走路声,在庄园的一片寂静里尤其的悦耳,不多一会儿,他们的房门就被多萝西敲响,管家深色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们一眼。
“现在是晚餐时间,先生们,你们是要下去吃还是要我端上来呢?”她问。
他们从楼上下来,餐桌上,所有人都在。
罗伯特慢慢的切一块带血的牛排,仿若对餐桌上怪异的氛围毫无察觉,这么热的天气,他居然还穿着长袖长裤,小臂露出来的一小节皮肤白的要命,干干净净的。
“韦恩先生。”只有安东尼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安东尼先生,”布鲁斯在桌边坐下,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漫不经心的拿刀子捅面前的土豆,“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待会儿想跟你谈谈。”
“什么东西?”伊丽莎白抬头。
“男人之间的话题。”布鲁斯冲她眨了眨眼。
伊丽莎白厌恶的翻了个白眼,扔下刀叉,独自上楼。比利看看她,又看看布鲁斯,脸色苍白的不复昨夜的傲慢姿态。
“比利,你脸色很不好,要不要看医生?”罗伯特温和的说。
比利僵硬的撇了一下嘴角:“可能是中暑。”
他的手抖得拿不起餐具,“啪嗒”一声砸在桌子上,发出声音的瞬间比利突然站了起来,离开桌子到外面去,布鲁斯的目光撇过罗伯特,男人事不关己的垂眼吃属于自己的晚餐。
罗伯特是知情人,他是所有事件的知情人,他们居然都忽视了这个人。
他能找到关于罗伯特的信息不多,他常年卧病在床,足不出户,却怎么也没死掉,更没人知道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我讨厌这的味道,那些铅……”克拉克皱着鼻子把肉塞进嘴里。
“我也一直觉得难闻,自从装修之后,”贝拉不高兴的对安东尼说,“味道早该散了吧?”
“我怎么知道,都是多萝西安排的。”安东尼眉头紧皱,神情烦躁。
“哦——多萝西。”贝拉说,冲布鲁斯眨眨眼。
贝拉,或是玛利亚,或是别的什么名字,去年冬天那宗案子真正的凶手,布鲁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帮他们。
乔不久前还写信过来说玛莎的身体好了很多,他还想问克拉克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其实只要他想,看到这行字的下一秒他就能敲响肯特庄园的大门,但克拉克只是瞥了一眼,然后诉他花园里来了只野猫,阿尔弗雷德收养了它。
“叫阿尔弗雷德,那只猫,晚饭的时候你就能见到它了。”他说。
又开始下雨。
多萝西的鞋子沾了雨水啪嗒啪嗒的响,她匆匆从花园那里走过来:“电线!”
她说:“电线又被人剪断了!我看到了背影,应该是个男人。”
布鲁斯立马起身拿走门边伞桶里的长柄伞走进雨帘,他记得电箱的位置,停电是一个讯号,一停电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小路泥泞难走,他小心避开一些看似线索的东西,电箱前的土地上脚印凌乱,都是很大的鞋印,明显属于男人,他顺着脚印往另一处走了几步,脚印的尽头却是一堵墙,他有点费解的摸了摸凹凸不平的外墙试图摸出一些机关,但它实实在在的就是一堵墙。
没有窗户,没有入口,让他想起克拉克的离开方法,脚印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不可能的入口,难道是另一个氪星人?他不这么觉得。
回头看那些鞋印,布鲁斯皱起眉头。
在回去的路上他碰到多萝西,她似乎很担心这件事,她看到布鲁斯,停下来,隔着雨帘和他对视:“韦恩先生。”
“听说装修工作是你做的?”布鲁斯说。
“是的先生。”
“为什么用铅涂料?”他不客气的说。
“因为……”多萝西思考,面容被雨掩盖的模糊不清,她极小声极小声的说了她的理由。
要不是布鲁斯经过特殊训练,在雨声里他根本听不清多萝西的话,管家礼貌的笑了一下先一步回去。
布鲁斯拍下他看到的那一行有问题的泥脚印,脚印从他脚边的电箱处开始到墙壁由深变浅,而如果正常行走,则是完全相反的色泽,这意味着作案者走到墙边后又顺着原来的脚印走回去,伪装成消失在墙里的假象,也就是说,作案者藏在他们之中。
他回望那栋在雨里灰黑色的建筑,一道迅疾的闪电划破了半边天,他在雨里闻到有什么东西被阳光灼烧腐烂所发出的臭味。
比利?安东尼?罗伯特?他想,会是谁?一直待在桌边吃饭的只有罗伯特,安东尼上楼了,但他一直怀疑这栋建筑里有别的通道,而最明显的直接嫌疑人只有比利。
隔着一段黑暗的距离,他在花丛中看比利浑身湿漉漉的跺了跺脚底的泥巴,走进门,仆人再次铺上雨天专用的地毯,克拉克靠在走廊的门柱上等他,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一亮。
“你发现什么了?”他说。
“今晚上一定有事要发生。”布鲁斯低声说,目光扫过大厅里的人,伊丽莎白也下来了,呆在黑暗里让她看起来很不安,罗伯特握紧了她的手,管家不在。
有很多事要做,烛火幽微,照亮了伊丽莎白比起身边的罗伯特也惨白的不遑多让的面孔,布鲁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二楼,楼上只有安东尼。
“管家住在哪里?我有事找她。”他问罗伯特。
“一楼左边走廊最里面的小房间。”罗伯特微笑着,显得十分友好。
“在这里看着。”他拦住要跟着他的克拉克。
罗伯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可见范围内,那道视线让人十分不适,他回头看,比利坐的离兄妹俩很远,他看上去很后悔曾依附过这家人。
房门跟别的房门都没有什么区别,普普通通的棕木门,门口的鞋架上……他停下刚要敲门的指节,拎起一个鞋子,一个大鞋,男人的脚码,鞋架上都是这样大的鞋。
门“咔哒”一声被人推开,推门的人被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跳,抚着胸口叹气:“韦恩先生,请问您有事吗?”
布鲁斯低头看她脚上的鞋,鞋上没有泥巴,他来晚了,多萝西换好了鞋。
“你的鞋怎么都不合脚?艾肯家要是连这点钱都不给你的话你可以来我这干活。”他说。
“哦不是的,先生,谢谢您的好心,”多萝西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这是我丈夫丹尼的鞋,我为了怀念他就一直穿了他的鞋,鞋大点也舒服,自从他失踪之后……”
她垂眸暗自神伤。
花园监控,布鲁斯想起来,监控是另一个线路,也许现在能看,又出现了另一个破坏电线的嫌疑人,多萝西,他认为是她,比利现在只想离开。
“我有个东西落在花园里找不到了,我想你去查查监控,是我母亲给我的,我不能丢掉它。”他说。
多萝西神情自若,抱歉道:“不好意思先生,这次所有地方的电都断了,也不在电工的工作时间,只能等明天,不过我估计记录也留不下来。”
果然,布鲁斯点头:“没事了,你忙吧,我回头再找找,总不至于这里还能出小偷,对吧?”
“当然不会,”多萝西说,她出门,转身上锁,“一起吗韦恩先生?”
“不,我还想再转转,走廊上的画我很感兴趣。”
“请自便。”多萝西说。
等多萝西走远,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右手插兜看对面的画,左手在身后开锁,那张画肯定不是正版,也没有正常人会买这幅画,它被馆藏在西班牙马德里的Prado(普拉多)博物馆,残忍到恶心的内容,他认得这幅令人不安的画。
戈雅的《农神食其子》。
农神因恐惧于如预言中一般被夺权而吞噬了自己的孩子。
他转身进入多萝西的房间,谨慎的重新关上门。
第一眼得到的信息是干净,第二是浓重的宗教色彩,第三藏在更深的地方,床头板顶部的夹层里,他找到一张欠条,时间在二十天前,而刚好十五天前,警局接到报案,园丁丹尼失踪。
他不觉得他死了,人会说谎,监控不会,丹尼一定还在这里,这栋建筑里,他们的身边,多萝西肯定知道,他怀疑她把他“砌进了墙里”,他只需要找到他们交流的方法。
多萝西换下的鞋没有找到,他认为这里就有一个进入墙里的入口。
恢复原状,出门,他忍不住再次看向那幅画,他绝不会允许自己住的地方出现这种东西,尤其是出现在房间的正对面,伸手触摸,从画的后面掉出来一张卡片,捡起来看,是张小丑牌。
“joker”。
神经兀的一突一突跳的疼得厉害,一股强烈的呕吐感涌上喉头。
他用手掌覆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比利居然跟在克拉克身边,克拉克快步走过来扶着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状态不太好。
“我在,布鲁斯,没事的,我可以解决任何事。”他轻声安慰道。
他的小臂被布鲁斯紧紧攥着,除他之外的任何人承受这个力道都会断一根骨头,而布鲁斯很快就恢复平静,走出门拨通戈登的电话,他想问问关于……小丑,这段时间的动静,他不喜欢、可是必须要,他绝不允许自己害怕某个东西,绝不允许,尤其是小丑。
那件事他不会再想,他打算把它忘掉,人们因为小丑而恨他,所以杀了那个崇拜他的无辜孩子,错在小丑,跟任何其他人都无关,他这样告诉自己,他没能阻止,于是人群盲目服从,最应该被责怪的是他自己。
墙里的人,他要跟他谈谈。
“过去的大半年,”戈登说,“他很老实,起码看起来没什么动作,你……”
他欲言又止。
“怎么,”布鲁斯说,“有别的话要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戈登,别说,别再提。”他说。
这栋楼的结构很平常,三层,底层大厅兼客厅,二层各种功能的房间,三层不常去,多是杂物,他站在大门口,仰视这座灰色建筑,左边墙体很厚,他能从这里看到他房间的窗户。
雨让空气潮湿闷热,他脱掉外套,扯开衬衣领口,穿过小半个花园,另一边是这家人的窗户,罗伯特的房间离墙最近,旁边是伊丽莎白,韦尔奇的主卧,接着是安东尼、书房,两个空房间,比利和他与克拉克俩住同一边,他明显仍是个外人。
克拉克狱警似的倚靠在门边往大厅里看。
回到那副画前,多萝西的房间,上面是他的,右边是罗伯特,他挪开画,在墙面上摸索,没有任何东西,除了那张小丑牌,在他的掌心锋利如刃,不剜下心尖肉绝不罢休。
他重新打开多萝西的房间,先去床头柜那里拿走那张欠条,接着停在唯一有可能有门的地方前,衣柜,现在那扇门就在他的眼前,轻而易举的就能被打开,专门等他来似的,他毫不犹豫的钻进去,在克拉克的眼前失去踪影,只留下模模糊糊的背影。
狱警变得焦躁,目光投向管家,比夏夜的雨还要阴暗潮湿,在昏沉的房子里逡巡。
这是一个窄小的空间,只够一个人行走,有个梯子从一楼通往二楼,点了几根蜡烛,足以照亮这个小地方,这里一览无余,在他的右手边有个小门,他推开,出口放着一堆杂物用作遮掩,脏污的架子上放着破花盆、铲子之类的,再往外走,他看到花房和流了一地水渍的冰柜,还有鞋。
多萝西换下的鞋。
他拍下鞋底和脚印做比对,一模一样。
回到暗室里,蜡烛似乎被风吹灭了,他关上门的动作顿了顿,门落锁,“咔哒”一声,空气不流通让这个空间变得像个微波炉,汗水从他的鬓角滑落,他一眨不眨的注视眼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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