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是在恐惧吗?”狮王有注意到白鹰刚刚的紧张。
白鹰没有立即回答,她有些呆愣,刚才看到龙莹即将被击中时,身体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她这是在恐惧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沉默过后,白鹰略显疑惑地看向狮王。
“直觉吧?只是觉得你刚刚似乎紧张过了头。”连龙莹都知道,凭你的实力不可能接不下那一招幻天诀。迟疑了一下,狮王还是补充了一句,“也不一定是恐惧,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
“不,你很敏锐。”白鹰思索过后又自嘲起来,“连我自己都没发现,我居然在本能的感到恐惧。”
“我有点害怕自己赶不上。”就像之前那样,没来得及阻止雪皇那个女人。我永远忘不了,刀尖止步于雪皇脖颈的那一刻,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我知道会有很多人死在那里,我自己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但是看到自己还有他们,在那个女人面前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那种无力感,实在是太过刻骨铭心。
白鹰深呼吸了一口气,心底浮现出焦虑,她感觉自己的指尖在颤抖。“我,我很清楚,哪怕我真的赶上了,只凭我的力量根本突破不了雪皇的防御,我救不了他们……”
白鹰的脑海中再次不可抑制的浮现出被雪皇定格在半空的画面,她的心跳逐渐加快,眼神有些涣散,原本被深深压在心底的恐惧开始上浮。
耳边仿佛又想起了白雪圣辉的轰鸣,战友的哀嚎。她用手扶住额头,晃了晃脑袋,试图把幻觉摇出去。
狮王意识到白鹰的状态不对,赶忙上前扶住白鹰的胳膊。“你怎么了?”
白鹰却是在被触碰的瞬间甩开了狮王的手,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了一样,手下意识想放在剑柄上,却摸了个空。
“抱歉,我……”白鹰看清面前的一切,收回手,抹了一把脸,“我没事。”
“你看起来并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狮王并不相信白鹰口中的没事,他对此感到担忧。一个人异能量的强大与否,全都取决于他是否拥有足够的信念。恐惧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它能瞬间摧毁一个人的信念,这对于强者来说就是致命的下场。
“放心吧,我可不会自欺欺人,我会跨过去的,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白鹰很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可她的语气分明带着一丝畏惧,“我会跨过去的。”像是在安慰狮王,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狮王也明白,他现在帮不了白鹰。外在的伤痛还能用药物治愈,可精神上的创伤只能由她自己克服,他们除了安慰,什么也帮不了她。更何况……狮王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金色异能锁。他自己都没能做到,又有什么资格去宽慰别人?
他的族人可以存活是得益于狼族的庇护,战场上能和风耀有一战之力是因为火麟飞的帮助,可是到最后,还是靠冥王牺牲自己,才终结了圣战,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他做到了什么?
惨败于风耀的耻辱,倒在悬崖下的绝望,以及一切尘埃落定后,看见的那柄棺材,像是在嘲笑他的狼狈,讽刺他的无能。
痛苦,自责,无力。
训练场上,两个女孩儿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个大人消沉的状态。
天羽挂在龙莹的背上,贴着龙莹的耳朵疑惑地问道:“莹莹姐。不过是寻常的训练,你为什么那么拼命啊?”
龙莹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天羽感觉到自己似乎问了不该问的话题,她松开环着龙莹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龙莹,有些不知所措,“对不起莹莹姐,我、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天羽,这不关你的事。”龙莹面色逐渐冷如冰霜,“你还不知道我的身世,对吧?”
天羽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有一次问过母亲关于龙莹的事,可母亲只是露出了悲悯的神情,摇着头说这是龙莹自己的因果,无论如何,龙莹都是她的莹莹姐,母亲的义女,白姨的徒弟,这点永远不会变。致此,天羽就不再多问了。
“我是第二平行宇宙,白龙族的遗孤。我的父亲在上一次争夺首领的比试中取得了胜利,却被青龙族的剑龙给暗害了,他们青龙族还杀死了我们白龙族所有人。”龙莹的话语中包裹着嗜血的恨意。“迟早有一天,我要让他们青龙族,血债血偿!”
这样的龙莹让天羽感到陌生,也令她由衷地感到心疼难过。
她的莹莹姐从来都是温柔坚韧的,会给她扎漂亮的辫子,会不厌其烦地陪她试穿不喜欢的服饰,会鼓励修炼不顺时气馁的自己,偶尔还会开些小玩笑拿自己打趣。
得是什么样的经历与仇恨,才能把她的莹莹姐变得这般冷硬?又为什么要让她的莹莹姐遭遇这些?
天羽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孩,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莹莹姐。”
“……”龙莹原本仇恨的心情被这句道歉给打断了,一时间有种噎住的感觉,“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道歉什么?”
“我让莹莹姐想起伤心的事了。”天羽依旧垂头丧气,看起来像是要把脑袋缩到脖子里去,像个鸵鸟一样。
龙莹看了是哭笑不得,“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好了好了,真是拿你没办法!”虽然嘴上说着无奈,但龙莹原本冷硬的心逐渐变得软绵,面上的冰雪也瞬间消融。
她捧起天羽的脑袋,双手掐着她面颊上的肉,扯出一个笑脸,“笑一笑,嗯?咱们的天羽还是笑起来最好看!”龙莹在心底暗暗发誓,绝对不会让天羽经历她曾经遭受的苦难,这只快活的小鸟就该一直这样笑着,明媚着,无忧无虑着。
“诶呀!莹莹姐就知道拿我开玩笑!”
白鹰注意到场上的小插曲,她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过,像是在抚摸面前的画面,她凝望着,像是要把这一幕定格在眼里。
她仿佛是被女孩儿们的嬉闹画面所感染,那是她不曾拥有的青春洋溢,她年少的记忆是战场上的血雨腥风,但她知道,自己从不是孤身一人。
她自幼父母双亡,颠沛流离,可她遇见了凤凰,还在军营里结识了诸多战友,又在凤凰的影响下,认识了冥王、狮王,最后还和曾经的死对头一起并肩作战,共同对抗白虎族。
亲情,友情。
因为失去过,所以格外珍惜。
可惜现实总是充满了戏剧性。如今它先是夺去了自己的战友,现在又给予了她新的羁绊。
莹莹,天羽……
倘若日后,祸端再起,我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死亡带走你们吗?亦或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意外凋零?只留下一则轻飘飘的死亡通告?
不!我不能接受!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你们凭什么带走她们!
可是面对那种敌人,我能做的了什么?白鹰再次不可避免地陷入了焦躁不安中。
白鹰回忆起起凤凰对于秩序的阐述。
武力无法缔造和平,爱无法维系和平;武力太过真实残酷,爱太过理想空泛。
唯有规则与秩序。它限制武力,令其无法演变为暴力;它崇尚爱,却不强求爱,更不是无节制的爱。它既不侵犯弱者生命,也不压迫强者爱人。
秩序针对的是由人性的丑恶所引发的混乱与无序。**与偏见,贪婪与傲慢,由此导致的战争和死亡,都是秩序所不容许的。
生命不是为了什么才存在的,生命本身就是存在的意义,而秩序,它会保障生命最基本的尊严,给予生命追求自我的机会。
因此,规则的建立是要基于对众生的爱,规则的维护则需要绝对的武力。
既然秩序能带给所有人安稳的生活,让那些孩子免受战争的苦难,使我身边的人不再离我而去。
既然如此。
为什么要自怨自艾,在那种力量面前我能做到什么?
为什么不细细思考,在那种力量面前我必须做到什么?
不正是因为我现在做不到,才需要拼命去让自己做的到吗?
“贪婪,**,傲慢,偏见,它们都是秩序的敌人。”白鹰的心情平静下来。
没错,秩序的建立需要绝对的武力去斩断人心的丑恶。
恶者会因为一己之私,愚者会听信无据妄言,将混乱、无序和死亡带给他人。
“而我必须握紧手中的刀剑,以此贯穿它们的心脏。”是以维护秩序的威严,这是对善者的保护,是对恶行的惩戒。
白鹰陷入了一种平静中的癫狂。
“你……”狮王欲言又止。
“倘若人性本恶,那就给所有的事情明码标价。强者也好,弱者也罢。”她的神色变得冷酷,声音不含一丝情感,“想要挑起争端,危害秩序。无论是为了什么样的缘故,他们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血的教训,死亡的代价,从而令其无法伤及他人。
“你是想从根源上断绝人性的丑恶吗?”
“善恶是与生俱来的,我只是用死亡给已经做出的恶行画上终止符,让其他人将恶埋葬心底。”
“可是你阻止不了所有恶行,总会出现比你强的人,你赢不了。”
“就像你说的,战斗中谁都没有必胜的把握。”
“……但我会用生命换取胜利的机会。”
“战场上的我们什么时候畏惧过自己的死亡?”白鹰背对他,他看不清她的神情,“这不是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做到,更快,更强。没有下一次,任何肆意屠戮生命的人!我必将先一步把死亡带给他!”
“哪怕是你根本无法对抗的人?”不需要回答,他的内心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我做不到,那就请他先把死亡带给我吧!”她转过了身,眼中的炽热的火光仿佛能灼烧他人的心脏。在我用永久的闭上眼之前,死亡别想再越过我带走任何人。
“白鹰,你说过的话,现在我还给你。”战败的耻辱也好,旁观的绝望也罢,现实将我击落悬崖,可我不该沉沦于过去的失败,我不该纠结自己过去为什么不能,我应该思考的是如何站起来,爬上去。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做到,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希望现实的苦难永远打不倒你,而一切痛苦终将化为你的助力,我祝你如愿以偿。”
我们从不缺乏直面死亡的勇气,我们都在为了信念征战各自的疆场,那是名为人生的战争,直至死亡才能结束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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