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众生皆苦难归心,心魔还须心魔治

话说“姚正经”被意外出现的魏无羡真身吓得半夜三更辗转难眠。无边黑暗中,他耳边倏然响起一个低沉男声,惧得他全身僵硬,从意识到躯体,竟无一处可以动弹。

良久,眼神涣散的他勉力聚起一点眸光,借着窗纸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抖抖索索搜寻一番:房门,安然紧闭;窗户,完好无损;榻旁,空无一人……

“你……你是谁……你出来……”“姚正经”鼓足勇气颤颤问了一句,回答他的唯有一室寂静和朦胧月色下的绰绰阴影。

难道方才的声音只是幻觉?是自己太紧张的缘故吗?“姚正经”颓然躺平,又抬手抹了把冷汗。稍稍放松的他顿感喉咙干涩异常,便又探手去取那案几上的茶盏。

“想喝水吗?”

又是一句低沉冰冷的问话!“姚正经”的脑袋几乎要炸裂了,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头发一根根笔直地竖起,仿若在对恐惧做着最后的对抗。

“给你。”寒凉的茶盏又一次递至他手中,随之擦过他掌心的同样是一片轻轻巧巧的羽状物,带起的同样是一阵阴森可怖的极寒之风。

“砰!”清脆的声响在静谧的深夜尤为刺耳,是“姚正经”失手打落茶盏的声响。这声响击碎了夜的死寂,也击垮了支撑“姚正经”的最后一点意志力。他崩溃大喊:“出来吧!杀也好,剐也罢,你出来吧!……”喊着喊着,逐渐变为低低呜咽:“出来吧……求求你……快出来吧……我受不住啦……”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道修长的黑影悄无声息飘然而进。当然,其实是两道,在“姚正经”看不见的虚空里,还有一道清逸出尘的雪白身影,正专注凝视着身侧之人。他一言未发,但宠溺的眸光与温柔的笑意明明白白地告诉身边人:都依你,你开心便好。

黑衣公子转头对着“姚正经”看不见的人儿灿然一笑,旋即来到榻前,悠悠说道:“姚宗主,如你所愿,我来啦,有何指教?”

“姚正经”方才嚷他出现是极度崩溃之下的失控行为,此刻魏无羡身披猎猎斗篷,裹挟着阴冷寒气,当真站立在他面前,他又如何还能镇定自若?

“魏……魏公子,饶……饶了我吧,求求您,放过我吧……”“姚正经”翻身下榻,扑跪于地,磕头如捣蒜,凌乱不堪的花白长发随着动作上下翻飞,恍惚间舞出了从金麟台至云深不知处,从魏无羡的前世到今生,他薄唇两片唾沫横飞制造出的一幕幕丑陋画面。

魏无羡望着眼前这低伏至尘埃里的身影,嫌弃地皱了皱眉,轻轻“啧”了一声,忽然感觉好没意思。一个虚伪浮夸的假道学、真小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假正经、伪君子,一个碌碌无为只知趋炎附势、落井下石的假仙师、真草包,既无比试的价值,亦无救赎的可能,自己又何必大费周章与之相争呢?

魏无羡用靴尖稍稍碰了碰“姚正经”的膝盖,冷着脸道:“闭嘴,本公子乏了,不陪你玩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两指一捻,流光飞舞,一道符篆拍向“姚正经”的脑门。

随后,他握住蓝忘机的手转身走向房外,再无半个眼神分给犹自俯卧在地茫然无措的“姚正经”。

清冷月光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悄然掠出姚家大院,轻轻飘落在空落落的大街之上。

“魏婴,就这样走了?”蓝忘机站定,抬手帮魏无羡戴好帽兜,细细地系好缎带。

“嗯,没意思。”魏无羡静静注视着面前这个认认真真为他整理斗篷之人,内心无比安宁。

前世今生,什么诽谤侮辱未曾受过,什么阴谋诡计未曾见过。大是大非面前,自己从不含糊;大奸大恶之人,自己亦秉持锄奸扶弱之初心,力除之而后快。但这世界并非只有黑白之分,善恶之念,世上更多的是介于黑白、善恶、是非之间的灰色人群。

他们自私,胆小,怯弱,无能,虚伪,他们依靠投机钻营在善恶之间的夹缝中苟且偷生,为求自保,为便于随时见风使舵转变阵营,他们惯于以满口仁义标榜自己,惯于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人云亦云指摘他人,这是他们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口号,亦是伤人于无形的利剑。习惯成自然,渐渐地,他们自以为是正义的化身,道学的代表。

殊不知,他们只是自以为是、软弱无能的可怜虫。无论在何方阵营,他们都只是匍匐在路旁的藤蔓,奋力长出些小刺,勾破路人的衣裳,划破行人的皮肤,以正义之名释放恶意,妄图证明自己伟大的存在。可终究只是徒劳,他们再张牙舞爪,也无法与参天大树比肩。

“蓝湛,小小戏耍他一番便已足够,心魔还须心魔治。”蓝湛的隔空传音与控物术法已将他吓得不轻,自己那道回忆符篆应该也够他受的了,今后便让他夜夜重温那丑陋不堪的前半生吧。

“好,听你的。”蓝忘机与魏无羡相视一笑,携手前行。夜风萧瑟,道路寂寥,月色凄寒,二人之心却已被彼此填满,温暖,充实,如沐朝晖。

半月后,听闻姚氏原宗主夜夜梦靥,日日恍惚,再无能力身居宗主一位,遂传位于其弟。再之后,此人便渐渐从仙门百家消息榜中销声匿迹,状况如何,无人知晓,亦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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