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魏无羡首次在蓝忘机处遭受委屈,半夜悄悄坐在屋顶喝闷酒。他一心以为蓝忘机会很快发觉他离开,然后焦急地出来寻觅,谁料喝完整坛酒也不见蓝忘机的身影。他失望至极,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跃出围墙的那一刻,蓝忘机打开了房门。
原来,蓝忘机这一天劳累过度,又因谈论往事伤及心神,的确是睡得沉了些。他是被噩梦惊醒的。梦里,他的魏婴茕茕孑立于峰顶,头上发带如血,随风猎猎,脚下深崖万丈,浓雾深锁。“魏婴,回来吧……”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咽喉却似被什么死死扼住,无法发出一点声音;他想飞身而上,拽住魏婴,想将人紧紧拥住,身体却也似被什么死死禁锢,无法挪动分毫……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魏婴凄然一笑,仰面倒下……
“魏婴……”蓝忘机伸手抓去,捞了个空。他倏地惊醒,身边空空如也,魏婴竟然真的不见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梦靥与现实交替重叠,狠狠冲击着他的头脑,他的心猛地缩紧,全身冷汗不止。
“魏婴,魏婴,你在哪儿?”蓝忘机一边胡乱穿戴一边惊恐呼唤,回答他的唯有那寂寞摇曳的烛光。
他猛地拉开房门,院落里空空荡荡,只有惨白的月光兀自冷漠凄清。
屋顶!屋顶!他一定在屋顶!蓝忘机慌乱不堪地提醒自己,随即纵身跃起,将不净世每座房子的屋顶都找了个遍,哪里还有魏婴的影子!
“魏婴,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蓝忘机颓然跌坐。几个时辰前的情景逐渐重现,逐渐清晰:那时,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也是真的有些失控了。看着魏婴委屈巴巴地皱眉噘嘴,柔弱无助地哀叹求饶,龇牙咧嘴地推他搡他,他竟会不以为意。他以为,魏婴的求饶和抗拒,只是一贯的夸张调笑,只是他们之间玩闹的一种方式……
蓝忘机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死命揉搓,揉得四分五裂,鲜血淋漓。他痛苦地捂住心口,狠狠甩了自己一记耳光。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魏婴,自己誓死守护的人儿,竟然会被他自己伤害,被他自己弄丢。
屋顶的动静不小,将聂怀桑和一些门生引了出来。聂怀桑见蓝忘机蓬头散发衣衫不整,神色委顿地斜躺在瓦片上,一时吓得不轻,怔了好半晌才想起支开众人。名动天下的仙督,素以雅正著称的含光君,今夜这副模样若是传将出去,实在是有损颜面。聂怀桑叮嘱众门生不许传出半个字,让他们就当什么也未看见,回屋继续睡觉。
“含光君,发生何事了?魏兄呢?”聂怀桑边扶他起来,边轻声询问。
“魏婴……不见了……”蓝忘机潸然泪下,颤声回答。
“这……这……怎么会?你们……遇到了何物?”聂怀桑又惊又惧。含光君倾力守护之人,竟会凭空消失,究竟是何方怪物,如此厉害?
“应当不是。”蓝忘机哑声道。
“啊?那是什么?”
“出走……”
“什么?”聂怀桑拼命捂住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巴,顿了一顿,结结巴巴问道,“你……你给他传讯了吗?他不理你?”
传讯!对!蓝忘机方才急昏了头脑,竟未想到这茬。他颤抖着捻指打出一朵芍药,内书:“魏婴,你在哪儿?”
须臾,芍药被送了回来,在他面前碎成点点荧光。蓝忘机的心沉了下去,焦灼地发出第二朵:“魏婴,你到底在哪儿?”
第二朵芍药依旧被原模原样送了回来。蓝忘机不死心,接着发出第三朵:“魏婴,回来吧!”
这朵芍药也没逃过被原封不动打回的命运。蓝忘机双手捧着那芍药,眼睁睁看着莹莹蓝光点点消散,胸口剧痛难忍,脸色白得吓人。
聂怀桑小心翼翼劝道:“含光君,你……你别太着急,既然符篆能被打回,那就……有一点可以肯定,魏兄……魏兄目前是安全的。”
“我去寻他……”蓝忘机挣扎着起身,忽地天旋地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含光君!”聂怀桑惊叫一声,慌忙扶住他,“你这般模样如何找人?还是先……先调养身体吧,我即刻派人去找。”
蓝忘机默默摇了摇头,服下一粒冰玉丸,便强撑着下了屋顶……
清河街头,魏无羡在朦胧的夜色中踽踽独行。月已西斜,将他投射在身侧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长得似一声叹息。他静静走着,不想做任何思考,也不想回忆任何事情,更不想惦念任何人,就这样默默地、麻木地走着,无知无觉,无欲无求。
倏地,一朵芍药落在他肩头,这轻轻的无声无息的花朵,却撞得他心口一疼。他想也没想,一抬手打了回去。此刻才来,晚了!
没走几步,又一朵芍药飞来,此次落在了他的手腕,仿佛怕他拒绝得太快,来不及看清内容,花瓣绽开的速度有些急切。他瞟了一眼,上书:“魏婴,你到底在哪儿?”
哼,此刻才问,早干嘛去了!一抬手,又打了回去。
魏无羡继续前行。走着走着,忍不住往四处张望,会不会再来一朵呢?果不其然,没走多远,又飞来一朵。这朵芍药落在了他张开的手心,弱弱的,柔柔的,带着一丝讨好与怯懦。花瓣缓缓展开,上书:“魏婴,回来吧!”
蓝湛,你终于知道求我了?可是本公子今夜很生气,暂时不想搭理你。他轻拂指尖,仍将芍药送了回去……
这几日还是要虐一虐,让忘羡在虐心的过程中思考彼此,认识彼此,从而更好地守护彼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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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可怜含光空悲切,独见芍花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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