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魏无羡迷上了抚琴,每日里缠着蓝忘机指点于他,加上自身精通音律,琴艺提升飞速。蓝忘机便为他定制了一床琴。
此琴有别于忘机琴的厚重饱满,形体为凤势,琴头方正,项腰曲折,灵动若水纹,仙逸如流云,造型犹若凤凰起势。琴面通体黑亮,饰有金线九瓣莲和祥云纹。琴弦为蓝家特制,并以蓝忘机法力加持。琴音苍劲而清越,抚之仿若鸾凤和鸣,大有“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之势。
关于此琴的命名,二人倒未纠结,直接取名“忘羡琴”,既与“忘机琴”相偕,又与《忘羡》曲同名,甚合心意。
自从来到云深不知处后,魏无羡顾及蓝忘机的处境,性子收敛不少,加之指点弟子修习占据大半工夫,越发显得安静,与之前跳脱不羁的形象大相径庭。如今他的顽皮模样,除了偶尔在捉弄蓝景仪时出现,更多的则是在与蓝忘机独处时才会表现得那么肆无忌惮。
得了忘羡琴之后,魏无羡更是痴迷不已,几乎所有的空余时间都静静与琴相对。于是,静室里的日常对话就成了以下状况:
“魏婴,吃水果。”
“蓝湛,我不要。”
“魏婴,用点心。”
“蓝湛,我不饿。”
“魏婴,过来用膳。”
“蓝湛,我就来。”
结果过了一炷香工夫,人还未起身。
更令蓝忘机烦恼的是,每回就寝都是三请四请还请不进卧房。他若强行拽人进去,又担心某人像上回那样,一赌气来个离家出走。他也想过拿家规约束魏婴的作息,不过也就那么一想,并未舍得真的执行。
这天夜晚,忘羡二人合奏几曲之后,亥时将至。蓝忘机照例开始催人就寝:“魏婴,亥时将至,可以洗漱了。”
“好,再抚一曲就洗。”
一曲过后,蓝忘机又催:“魏婴,洗漱。”
“好,就来。”
话是这么说,人却坐着半天未动。蓝忘机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不知过去多久,魏无羡觉得十分疲乏了,才打着哈欠站起身来。他轻轻推开房门,眼前漆黑一片。刚想捻出火符点亮蜡烛,转念一想:不知已是几时,蓝湛一定睡着了,还是摸黑吧。
魏无羡蹑手蹑脚来到床榻前,怕动静太大打扰蓝忘机,只脱了靴子便在床沿和衣躺下,连被子都未盖。躺了一会,魏无羡内心有点焦躁起来,明明困得不行,为何就是睡不着呢?悄悄翻了个身,又想:今晚蓝湛怎地睡得如此沉?竟丝毫未曾察觉我的动静。辗转几次,心中纠结半晌,还是决定去“打扰”一下某人。于是掀开被角打算钻进去。这一掀可将他惊住了:被窝是空的!
“蓝湛!”魏无羡慌忙点燃蜡烛四下张望,蓝湛果真不在房内。
蓝湛啊,你到底在哪儿?魏无羡忽然体悟到上次在清河不净世,蓝湛深夜惊醒发觉自己出走时的心情了,那种迷茫、无助、惊恐、疼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此时此刻,魏无羡觉得自己就如汪洋大海中一叶孤舟,随时会被周围的滔天巨浪所吞噬,而他无所凭借,无所依托,只能听天由命。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当他颓然坐倒在榻前时,看见了蓝忘机压在几案上的字条:“婴:我暂歇厢房,安。”
幸好不是出走!魏无羡松了一口气,扶着榻沿慢慢站起身来,旋即又重重坐下。蓝湛为何去厢房歇息?是生气了?回想自己这几日的确过于沉迷抚琴,可谓废寝忘食,完全忽略了蓝湛的感受。若是换做蓝湛如此对待自己,怕是不过一日自己便闹脾气了,哪里还能隐忍这么多日?
魏无羡又躺回榻上。唉,将就一夜吧,这么晚就不去影响蓝湛休息了,明早再去找他。
已近中秋,山中夜晚格外寒凉,魏无羡今世这具身体本有不足之症,更是手足冰凉。躺了好一会,被窝里依然冰凉如许,身边又空空荡荡,魏无羡彻底失眠了,辗转反侧,难受至极。
反正睡不着,他索性披上厚袍悄悄来到厢房外,坐等蓝忘机起床。
说来也怪,方才在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靠在厢房外倒有了些睡意。坐着坐着,魏无羡眼皮愈来愈重,意识愈来愈模糊……
他发现自己正在冰天雪地中孤身徒步,四周人迹全无,只有茫茫冰雪和无尽的严寒孤寂。他浑身乏力,脚步愈来愈重,到后来几乎无法抬起,便靠在岩石旁歇脚。脚步一停,身上越发寒冷。他瑟缩成一团,依然无法让身体回暖半分。
此时,不知什么裹上了他的身体,很轻,很软。然后有一股力量将他稳稳托起,带着他脱离冰雪,升至半空,落在一朵温暖的祥云之上。他使劲睁眼,想看看托他的人是谁,可眼皮太沉,怎么也抬不上,只感觉有什么从自己唇边擦过,轻轻的,如羽毛一般……
魏无羡探手去抓那“羽毛”,指尖触到的却是熟悉的柔软。他来回摩挲一阵,想感觉一下那是何物,手指倏地被什么紧紧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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