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愿尝尽人间苦涩,换心中一抹甘甜

话说云深清谈大会当日,魏无羡在阁楼观望山门排查可疑人士,发觉“姚正经”行为鬼鬼祟祟,决定暂不告知蓝忘机,自己暗中留意。

魏无羡返回大厅,见宴席已摆好,纵排六列几案,一色清淡菜肴,每案奉上一壶清茶与一盅养生汤。这养生汤为蓝家宴会传统,每宴必备,与宴者必饮,否则会被视为对宴会主人的大不敬。魏无羡最怕喝这养生汤,药腥味极重。首次参加家宴时,他勉强尝过一口。揭开盅盖那一刻,呛鼻的药味差点没将他熏倒。这还不算,只浅浅抿了一小口,那苦涩滋味便让他的舌苔增厚了好几层。蓝忘机见魏无羡皱起苦瓜脸,二话不说,悄悄将自己已喝空的药盅换至他面前,端起他那盅一饮而尽。之后每次家宴,他的养生汤就理所当然由蓝忘机包揽了。

魏无羡看了看大厅正前方的主位微微蹙了蹙眉,走向自己的座位。今日这形势,养生汤怕是无法由蓝湛代劳了。

此时宾主已依次落座。蓝忘机作为仙督,自然是居主位,四大家族的宗主分居两侧。蓝家的座位居蓝忘机右侧首排,蓝启仁代替闭关的蓝曦臣端坐首桌,魏无羡与其他几位蓝氏同辈位于蓝启仁身后。

蓝忘机一贯言简意赅,简短的开场白之后,便端起药盅,邀请众人共进养生汤。魏无羡心中叫苦不迭:这是蓝家哪位宗主传下的规矩?宴会请喝什么不好,为何偏偏请喝养生汤?共进美酒岂非更有诚意?腹诽归腹诽,蓝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魏无羡苦着脸,慢慢腾腾移开盅盖,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他掩着鼻子偷偷瞥了瞥其他宾客,果然有许多跟他一般皱着眉的。甚至有几位年轻宗主已开始低声议论:“开宴席还请喝药的?这什么规矩?头一次听说。”“这什么东西?难闻得要命,能喝吗?”“嘘,听说这是蓝家的养生汤,专门招待贵宾用的,不喝的话会很失礼。”……

魏无羡抬眼望了望蓝忘机,见他面色冷然,便站起身来,朗声道:“诸位,这是姑苏蓝氏独家配制的养生汤,和中益气,温补养生,为食疗上品。仙督已然饮尽,诸位若是不喝,是否不想继续清谈会了?”说罢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就如平日喝天子笑般爽快,喝完还微笑着将盅底朝满座亮了一亮。那些个迟疑不决的见状也一个个捏着鼻子勉强咽了下去。

魏无羡方才表现得极为豪爽,实则口舌已苦涩难当,便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想大灌几口缓解缓解,那茶却还烫嘴。正低头捂嘴之时,一只宽大素净的云袖出现在眼皮底下。蓝湛?他忙抬头,只见蓝湛端着茶杯递至他面前,轻声道:“这茶是温的。”

这茶……似乎是蓝湛自己的……他就这样当着各家修士的面将自己的茶杯送至我面前,毫不避讳吗?魏无羡有点愣神。“不接?要我喂你?”蓝忘机用唇语问他。魏无羡慌忙伸手接过,大口大口喝了起来。

“慢点喝。”蓝忘机盯着他喝完,才握着空杯迤迤然回到主位。

二人此番动作实在惹眼,众人想不注意都难。稍微含蓄点的修士一边假装夹菜,一边偷偷侧目观望;有些性格直爽的则是定定地望着他俩出神。

“咳咳。”蓝启仁轻咳两声,众人忙埋头进食。

魏无羡此刻毫无用膳心思,满脑子都是蓝湛当众为他送茶的情景。他轻轻拍了拍两侧面颊,好烫!偷偷瞧了瞧蓝忘机,见他正好也在望向自己,琉璃色的眼眸宁静柔和,仿佛盛了两泓清泉。这眸光有神奇的魔力,魏无羡觉得自己怦怦乱跳的心犹若得到安抚似的,慢慢找到了落脚处,一点一点回归平静。经过这一番折腾,满嘴的苦味也渐渐消散。再砸吧砸吧口舌,倒有丝丝甘甜隐隐缠绕。

恢复如常的魏无羡记起了自己给自己下的任务,便冷眼瞥向“姚正经”。说也奇怪,这位唯恐天下不乱的伪君子此刻竟如此安分守己,一直低头用膳,并无半句多言。那他进山前鬼鬼祟祟说的何事呢?葫芦里究竟装的何药?

午宴后是自由谈论时间。蓝忘机宣布此次清谈主题之后,便让众家自由商谈,一个时辰之后集中商议。

魏无羡与江澄、聂怀桑等人相谈甚欢,正嘻嘻哈哈回忆着少年时期在姑苏听学闹的各种笑话,却见一人不合时宜地靠近。

“魏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姚正经”嘻嘻笑着拱了拱手。

“我跟你之间,有话说吗?”魏无羡毫不买账,冷冷回复。

江澄与聂怀桑也知此人伪善,不太待见于他。见他来找魏无羡,江澄便道:“姚宗主,有什么话不如在此说吧。”

“这……”

“姚宗主啊,莫非我与江宗主不配听您说话?”聂怀桑摇着折扇悠悠说道。

“不是不是,自然不是。”“姚正经”连连摆手,“只是有些话……不太方便……咳咳,不太方便在此说。”

魏无羡有些不耐烦了:“姚正——姚宗主,有话快说,有P快放!别耽误我们兄弟叙旧。”

“姚正经”忽地凑到魏无羡耳侧,压低嗓音道:“魏公子,若是关于含光君的秘密呢?也在此说?”

魏无羡心中一凛,面上却不改色,转身对江澄和聂怀桑道:“我出去片刻,若蓝湛找我,你们帮我挡一下。”

“魏无羡!”

“魏兄!”

江聂二人齐齐喊了一嗓子,却见魏无羡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姚正经”朝二人略一施礼,紧随其后。谁也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两位年轻宗主也悄悄尾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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