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蓝忘机醒来后发现魏婴不见了,心中涌起熟悉的恐惧与慌乱。不过,这种感觉并未维持多久,因为他收到了一朵芍药——他与魏婴之间的专属传讯符,上书:“早安,看书案。”
蓝忘机两步跨至书案前,只见白玉镇纸下压着一份字体豪放的短笺:“湛:婴已往清河。医修辰时可至,务遵医嘱,好生调养。不日即可相见,勿念。”
这个魏婴,又贸然行动!蓝忘机哪里还顾得上等待医修,抓起避尘便往外疾行。刚至院门,却见蓝思追步履匆匆往静室赶来。
“思追,何事?”
“含光君,魏前辈传讯说您身体抱恙,让我来照料您。”
“不必。思追,你带着师弟们好生修习,我外出几日。”
“可是……魏前辈说您若不见医修,不事调养,便……”
“如何?”
“便将自己藏起来不见您。”
“他,让你看着我?”
“含光君,思追不敢。只是……只是思追也不可向魏前辈打诳语……”
唉,从前听学时自己总拿家规约束魏婴,如今他都知道用家规来钳制自己了,而且大有轻车熟路之势。蓝忘机仰天长叹,捻出一朵芍药来:“婴:随时联系,不许受伤。”
此刻,去往清河的大道上,一匹骏马扬蹄狂奔,鬃毛雪白,随风狂舞。马背上伏着一位玄衣少年,漆黑的披风肆意飞扬,与大红鲜亮的发带一道在狂风中起起落落。少年收起一贯的嬉笑神情,眉头微蹙,面颊紧绷,一双原本温柔似水的瑞风眼紧紧盯着前方,愣是瞪出了怒扫千军的气势。
方才,他一边随着疾驰的马背上下颠簸,一边抬手打出传讯符,过程若行云流水,丝毫未受波动。
只过片刻,他便收到了那边的回复,看了一眼,勾唇笑了,心道:蓝湛啊,你是不是已经打算提着避尘赶来了?然后被你最得意的弟子挡住了?你就在家好生休养吧,待我去探个水落石出再说。
收到蓝忘机传来的芍药符篆后,魏无羡紧绷的心略略放松,都有心情偏过头欣赏周围的景致了。马蹄疾踏,尘土飞扬,一切事物急速倒退,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依稀可辨此路是他曾与蓝湛共同走过的。那是他重生之后首次与蓝湛一同远行,为追查剑灵之秘而去,却意外地一步步揭开金光瑶的真实面目。待到尘埃落定,方知是聂怀桑设定的局,他步步为营,让每个人都成为他的棋子,按照他拟定的路线走完全局。
聂兄啊,幸亏你生性散淡,只钟情于风雅之物,对权势争斗毫无兴致,否则这仙门百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哪。魏无羡眯着眼笑了笑,继而又凝神注视前方。
第二日辰时,当魏无羡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不净世门前时,聂怀桑惊得双目圆睁:“魏……魏兄,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来看看你呗。”魏无羡奔波了一日一夜,浑身酸痛,连下马都极为困难,嘴上却不忘调侃。
“得,收回此话吧。若是让你家含光君知道,我命不久矣。”聂怀桑一边搀扶魏无羡一边回敬他。
“含光君如此可怕吗?”
“何止!只须他眸光一瞥,我便如入冰窟,浑身战栗。”
“怀桑兄,差不多得了,不可背后语人是非。”
“啊,我忘了,如今你是姑苏蓝氏之人,那三千,哦不,四千家规已然深入你心。”
“哎我说怀桑兄,你能否别贫了?赶紧找个地儿让我躺一下,我在马背上颠了一天一夜,中途换了两匹马才跑到你家,我这骨头都快散架了。上次来怎地没见你这么多话?”
“明知故问。走,先去你们上次歇息的客房躺一躺,然后好好跟我说说遇到啥难事了,怎地独自骑马来了?为何不让含光君御剑送你来?”聂怀桑将魏无羡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头,一手箍着他的腰身,将他搀进客房,嘴上一直未停,“你说含光君若是见到这副情景,会不会拿避尘指着我?”
魏无羡闭眼想象了一下画面,噗嗤一笑:“我觉得极有可能。”
“你还笑!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有上次,我都没跟你算账呢,你上次为何当着含光君的面搭我肩膀,你想害死我啊?”
还未等魏无羡开口,聂怀桑又接着道:“让我来猜猜你此次为何而来。”
“好,你猜,猜对有奖。”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哪那么多事?最多三个,问。”
“第一,前日那姚……姚什么来着?”
“不知,我叫他‘姚正经’。”
“哇,魏兄,真有你的!够般配,‘姚正经’,假正经。姚正经来找你的事,你未告知含光君?”
“嗯。”
“第二……”
“第三了,”魏无羡干脆利落地打断他,“你方才不是问了两个吗?”
“这也算?你这么赖皮你家含光君知晓吗?”
“知晓啊,我在他面前更赖皮。好了,三个问题回答完毕。”
“你,你,你……“”聂怀桑指着魏无羡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了,逗你的。”魏无羡拨开聂怀桑的手指,“我这两日心情不佳,方才与你一闹,舒坦多了。你正经问吧。”
聂怀桑心道:我方才一直都很正经好不好,插科打诨的人是你。这魏兄跟含光君在一起之后愈发顽皮了,看来含光君对他真的很是纵容啊。
“第二,姚正经是不是与你说了关于含光君的什么事?”
“嗯,这你都知晓?”
“我自然知晓。除了以含光君的事情为由头,还有什么能让他叫得动你?”
“嗯,继续。”
“第三,此事与清河有关?”
“没错。好了,三个问题问完了,猜猜我来此有何目的?”
“还用猜吗?自然是让我协助你调查姚正经所说事情的真相。”聂怀桑慢条斯理摇着折扇,忽地朝魏无羡摊开手心。
“嗯?”魏无羡扬起眉毛迷惑不解地望着他。
“猜完了,奖励,魏兄,别不认账。”
魏无羡眼珠子一转,侧着头扯起一边嘴角,道:“好说好说。奖励你下次去云深尝遍静室美食。”
“云深不知处有美食吗?诓谁呢?听学那会儿我又不是没尝过那儿的饭菜,还有前日清谈会上那宴席……”
“静室,静室,怀桑兄,抓重点。”
“魏兄啊,我算是明白了,你来此并非为了请我协助办事,你分明是来显摆的,显摆你家有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可飒可柔的含光君。再说,静室的美食我敢吃吗?”聂怀桑说罢紧蹙眉头,捂着心口作痛苦状,“无人疼爱的聂怀桑啊,生生被他老友魏无羡在心口重重划了一刀,万箭穿心的感觉莫过于此。”
“演够了吗?”魏无羡哈哈大笑,“演够了我就说正事了哦。”
“请讲。”聂怀桑瞬间放下折扇,凝神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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