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魏无羡终于通过聂怀桑得知蓝忘机清河之行的真相所在,心中既震惊又心疼。他本以为今后就如此依附着莫玄羽的躯体度过这一世了,心中早已没有其他念想,唯愿就此与蓝忘机并肩携手,锄奸扶弱,相伴一生。
虽说莫玄羽的身体虚弱不堪,灵力低微,但凭着魏无羡的强大灵识和蓝忘机的鼎力加持,用起来还是比较顺利的。他看得很淡,并不奢望能回到原先的躯体。可是蓝忘机不同,这个清雅高贵的含光君,看似冷淡自持,无欲无求,实则从未放下一个执念,那就是——魏婴魏无羡。这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执念,唯一的“例外”,也是唯一令他的生命除冰雪莹白之外还能拥有更多亮色之人。
不可否认,莫玄羽的躯体因为有了魏无羡的灵魂加持而愈来愈接近他本人的特征。而蓝忘机与魏无羡之间,首先是灵魂的共鸣、牵绊与相依,他不会因为魏无羡的灵魂依附在什么样的躯体上而改变自己的情感。但当他在聂家墓园看到魏无羡的原身之后,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是他的魏婴前世历尽劫难的见证,是他深埋心底永不湮灭的痛苦源泉。每天望着魏婴依附在莫玄羽身上的音容笑貌,蓝忘机就不可遏制地想到他的原身依然孤独地躺在黑暗的墓园,依然承受着筋脉俱断、五脏俱毁的煎熬。即便失去灵魂的躯体没有感觉,可蓝忘机还是觉得他的原身在疼痛,在难过,在等待……
蓝忘机不是易于冲动之人,为了修复躯体,他进行了万全的准备。他找聂怀桑详细了解情况,由聂怀桑引着他去了曹家,与曹宗主协商制定了周密的修复计划,并一步步投入实施。当然,这一切都巧妙地避开了一个人,那就是魏婴。尽管有医术精湛的曹宗主协助,尽管自己不遗余力地每隔九日到清河为躯体输送一次灵力,蓝忘机依然无法确保是否能够成功。他不愿让魏婴再承受一丝丝压力,不愿他卷入这场艰难持久的工程。更重要的是,他不愿让魏婴看到每次输送灵力后疲惫不堪的自己,他担心魏婴会心疼,会阻止。
“含光君,修复躯体虚耗极大,稍有不慎,可能伤及自身,您想好了吗?”
——想好了,我愿意,我可以。
“含光君,修复期间务必注意调养身体,尽量减少驱动灵力,更不可为他人输送灵力,否则您自身难以承受。今日且莫御剑返回云深,保养身体为要。”
——必须回,魏婴在等我,不能令他起疑,更不能令他担忧。
“含光君,魏公子原身状况良好,再过十八日,有望成功。“
——多谢曹宗主全力协助,忘机感激不尽。
……
云深不知处静室卧榻之上,蓝忘机静静仰卧,闭目凝思。一个多月来两地奔波,事务繁杂,灵力耗损,心神不宁,他的确是疲乏至极。前几日为了不让魏婴起疑,他还勉力支撑。昨日魏婴留书告知已往清河,他心知此事必然无法再作隐瞒,便也不再坚持,依照魏婴嘱咐卧榻静养,同时也为下一次输送灵力养精蓄锐。
魏婴此刻是否已然得知真相?他会作何感想?会嗔怪我自作主张不事告知吗?会心忧如焚烦恼焦灼吗?蓝忘机仿佛已经看到,得知真相的魏婴手支面颊,紧蹙眉心,神色忧虑,极有可能已然珠泪盈盈。
想到此处,他的心恍若被魏婴的指尖轻轻拂过,细密柔软的触感爬满心头。这一世的魏婴,褪去满身硬刺,尽显本真与自我。这样的魏婴,柔弱,感性,纯真,想笑就肆无忌惮放声大笑,想哭便泪水肆虐任意横流,活得洒脱,真实,活成了当初那恣意潇洒的少年模样。
蓝忘机探手取过悬在墙上的随便,轻轻摩挲。这柄剑魏婴多久未曾触碰了?印象中,似乎从观音庙归来后便一直悬挂,从未取下。但他也曾看到,魏婴偶尔会伫立不动,望着随便出神,不知是在怀念剑指苍穹意气风发的时光,还是在慨叹如此法宝竟只能束之高阁寂寞沉睡。
蓝忘机心下怅然,抬手捻指,正待发出传讯符,却见手边已然绽放出一朵闪烁的芍药。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不少,在展开芍药的同时忍不住心想:只有魏婴才能让自己时常忘却自持,忘却理智,从前如是,现今亦然。
“安好,勿念。思君,将归。”
只短短八个字,却如同一束强烈的阳光炫然入目,温暖,踏实,教人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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