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周，在尝试了备案内的最后几个方案并反响不佳后，我与蛞蝓对前往龙地洞一事进行了充分的讨论与风险评估，最终决定还是走一趟试试。

照她所说，白蛇仙人虽性格乖戾，信誉还是讲一些的，而且但凡过了龙地洞设在通道口的关卡就能见上一面。

见了面被为难是避不可免，但只要态度摆好再加上个人实力看得过去，那么在拿出让对方满意的诚意后，提出的请求还是很有可能被应允的。

蛞蝓非常大气地表示虽然因为先前各仙地间互不干涉的协定，它不方便陪我走个全程。但若是真遇到什么麻烦，她在湿骨林的本体以反通灵拉我过去避难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_

出发前我打算去跟天秤葵打声招呼。

周边几个月前断垣绝壁的荒芜景象现如今早已不复存在，此时正值盛夏，阳光富余百草丰茂。天秤族人在仙人化得到控制后大都搬回了原先的住所，剩下几间孤零零的粗制房屋还杵在原处。

我一路行至屋外，半掩的房门内，天秤葵正兴致勃勃地跟一个据说是她外出的朋友留下的人型傀儡闲聊。

她单方面聊，聊得热火朝天。

“……当初我看到那份合约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大人肯定比凌之前说的还要厉害！”

小姑娘满怀崇敬的语气让我敲门的手顿了顿，反思起是不是当初合同里的用词太过复杂。

“我猜他还是个书法大师！以前先生常说什么笔墨透过纸背，我一直觉得是在唬人，没想这回真的见识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笔墨透过纸背的前提因素有很多，比如笔力，比如速度。”我面无表情地推开门：

“而我这个，是因为笔漏水了。”

“……”

*****

天秤一族祖居地与龙地洞与现世交界通道的位置相当近，我在出发近半天后，结合相关信息，通过感知受限的程度变化，大致找到了目标方位。

这里各类封印效果较外围更盛，铺面而来更浓重的雾气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彻底将我的感知范围封锁在十余米以内，光线更是少得可怜。寻不到半点活物声响的幽深森林配着四起的阴风，气氛渲染得很有冥界白骨林的感觉。

以我个人的经验来看，这地方比起迷阵已经是更偏向于大型幻境了。

若有若无的被窥探感自我踏入这附近后便没有停过，我佯装不知，只是做出较急迫的神情然后四处走动。身为提早得知此处须得通过关卡方能入内的作弊选手，我对所谓的龙地洞入门考验十分期待。

唰——

骤然出现在感知边界的纷杂摩擦声让我心头一紧，抬手间一连串火球便甩了出去。

火光擦亮了周边的黑暗，将潜藏的危险拉入明面。

在一瞬间清晰的视野下，不远处的地面已然不是原本的色泽，数以百计约孩童小臂粗细的青蛇正自四周几方石柱间蜿蜒而来，向侧方铺开。蛇群腹部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密密麻麻的暗青鳞片粼粼地泛着光泽。

“……”

虽然场景不大美观，但这么久总算能出点动静我还是挺高兴的。水遁配着雷遁清起此类路障十分方便，遍地外焦里嫩的蛇尸在节点石柱被打碎后纷纷散作雾气消融于空气。

查克拉消耗速度远小于回复，我不甚在意地继续走。在接连遭遇了四波攻击力不高的类似幻境产物后，速度极快偷袭而来的猩红色巨蟒也被我以水刃斩轻松劈作两截。

雷光划开昏暗的天空，群蛇的嘶声不绝于耳。我不住击碎周遭的石柱，以水阵壁挡下攀附于旁侧伸展的树枝伺机蹿出的细蛇。

嘣！！！

当最后一根石柱也被战斗余波震得粉碎，游动的巨蟒炸做一团团惨白迷雾，而空间中仿佛在刹那间有什么被打破了。

周围繁杂的噪声猛地静默下来，宛如被掐住咽喉。

而后，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影砰地一声摔在面前的积水中，被我手上没收干净的雷遁电得浑身抽搐。

啧。

又是什么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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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据说被困了几天的棕发青年自称齐平清志，说是祖上传有特殊的控虫技巧，是通过给战场上遇到的龙地洞通灵兽下了追踪记号，然后一路跟着他那只指甲盖大小萤火虫外观的追踪飞虫找过来学仙人模式的。

眼见着他还在努力介绍他那只虫子的功效以谋求暂且联手，一阵阴风突然刮过，尾部闪着微弱黄绿冷光的飞虫就这样消失了踪迹。

“……”

“……”

他惨叫着追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在对方出了我的感知范围后便坐下来等。过了十来分钟，满身狼藉的齐平清志捧着他的宝贝虫子回来了。

“刚刚那是意外！”他喘着气努力解释，从卷轴里掏出个玻璃罩子：“放到这里面就不会被吹跑了！所以——”

我看着他将飞虫装进罩子，然后拿手指着虫子在其中的飞行方向，点头赞同：

“不错，那就走吧。”

“所以请给我一次证……诶？”

……

走在齐平清志身侧，我不断出手清理路障，耳边则不停地响着对方在念叨的学成回家让亲戚朋友刮目相看之类的美好幻想。

——看起来对我这个救命恩人信赖有加。

我没有打断，因为就如今来看，齐平清志所描绘的场景十有**已经彻底停在幻想层面了。

“哼，到时候等我……啊，那是什么？终于到了？”

在齐平清志突然的惊呼声中，我看到前方浓雾里隐隐透出的几点光亮。

两人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随着距离的缩短，一栋极为恢弘的建筑逐渐映入眼帘。

明亮的灯笼、烫金的牌匾、立柱上盘绕的金鳞蟒蛇雕塑、转角向上翘起的屋檐、屋顶色彩艳丽的琉璃瓦片……

“是这三个字！是龙地洞！”

齐平清志两眼放光地指着牌匾上的古体字又蹦又跳，眼里闪着泪光扭过头来冲我感慨：

“我这一路——”

“假的。”

我凉凉地打断道。

“……你说什么？”

“不提和周边格格不入的奢华风格，灯笼就不对。蛇没有趋光性，视力也不好，没必要在自己的洞门口点灯，更不会花时间保养那些零零碎碎的装饰。”

我望着眼前随吱呀声逐渐敞开的门扇，音量不减：

“比如琉璃瓦。一般动物建窝都会选择就地取材，更不用提对于存在时间超过千年的龙地洞，琉璃瓦这种寿命几十年的建材除非不停地更换，不然怎么可能保持现在的样子。”

“没必要，性价比也低，一看就是假的。”

“……”

齐平清志张大了嘴巴看着我，前行的脚步也停了。

“那——”

“这些是为了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专门准备的，如果因此而产生了误会，我在此道歉。”

一个略带歉意的柔和嗓音骤然插入，眼前建筑物极尽华丽的装潢于瞬间褪色化为石质，透过开敞门扉望去，方才还灯火通明的大殿也暗了下来。

白衣翩然、面容姣好的女子站在牌匾之下微微欠身，冲我们轻笑道：“还有，恭喜你们走出内心的迷惘，来到这里。龙地洞欢迎各位的到来。”

齐平清志的兴致恢复了先前的高昂，他冲我眨眨眼，嘴里念着“看吧我的虫子一直朝这里飞呢”，便当先跨了进去。

白衣女子侧身恭迎，然后面上带笑，黑亮的眼睛直望着我。

“出门在外未免谨慎，如有冒犯还请多见谅。”

我冲她点点头，紧跟着迈入。

“阁下过虑了。”对方语气和缓：“能走到这里，以你的能力若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我反而才会奇怪呢。”

“过奖。”

_

殿内的灯火在齐平清志的一句小声抱怨后重新亮起，映照着四周华美的布置。偏橘色的光亮仿佛将此处与昏暗阴森的外界彻底隔开，显得温暖又柔和。

自称田心神姬的白衣女子在礼貌地询问了我们的来意后，表示白蛇仙人在龙地洞深处的寺庙修炼，并端上了香味浓郁的菜肴作为招待。

“还请两位稍作休整，我这就去安排接见。”

一路上垫了两颗兵粮丸便不愿再吃的齐平清志此时格外开心，拿起一个肉包子就往嘴里塞，见我没有进食的举动，他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难道有毒吗？”

趁着田心神姬不在旁边，他凑过来小声问我。

我冲他摇摇头，没说话。

“好吧，那让我看看……”

金翅的小虫顺着竹管爬出，绕着眼前的饭菜飞了几圈，最后停在一旁造型古朴的酒樽上不动了。

“我的天，还真有？！”

齐平清志打开酒樽的盖子，从其里面盛满的热水中捞出被温着的精巧酒壶。他随意地在衣服上擦干手，便直接拔了壶盖凑在鼻下闻，半晌后又向桌上倒了些酒液，从身上摸出个细白颈的瓶子，往里撒了点白色的粉末。

“应该是用毒蛇泡的酒，蛇毒进血液有毒但喝的话没毒。”青年紧皱的眉头松了松，偏过头向我提议：

“反正吃的是都没问题，那边的茶水也是。看你嚼了一路兵粮丸，我看着都胃酸，至少喝点水吧？”

他上手倒了两杯茶，仰头干了一杯，又把手里的包子掰了一半两口咽下，剩下一半递给我。

“看，没骗你，没毒。吃点？”

“……”

“两位客人，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田心神姬步调优雅地自内殿走出，翩跹而至，笑盈盈地取来精致的酒杯为我们斟酒：

“白蛇仙人大人准许了二位的觐见，但得稍待片刻。若是暂不想进食，那至少要尝尝这个。这是我们龙地洞的特产，专门以赤蛇辅以稀有药材泡制的，口感相当不错。”

“在外面可是完全喝不到的哦，即使龙地洞拿出来招待客人的也不过这一小壶而已。”

“很抱歉，我酒精过敏。”

抬手格开对方端酒的手腕，我冲她微笑。

“对对，马上要见白蛇仙人了，喝酒的话未免有些不恭敬。食物很合口味，我们吃这些就好！”

齐平清志将手上的半个肉包子强行塞给我，然后在热情受挫后气势攀升渐露压迫的女子略带不满的神情下，拼命给我使眼色。

“是这样的，”我放下手里油乎乎的包子，露出职业性的和煦表情：“其实我所在的族内有规矩，在见非常尊贵的人之前，是得沐浴焚香，斋戒多日的。”

“如今条件有限，前一点我很难做到。但后者我还是要尽力。”

“……”

气氛在一瞬间冷凝起来，即便旁边有齐平清志在不断试图活跃氛围，眼前田心神姬的一直保有的笑容还是如岩石风化剥落般缓缓地消失了。

“若是我说你不回应我的招待便不能入内呢？”她阴郁着一张脸死死盯着我。

我保持微笑。

“……”

“果然还是被察觉了啊，”半晌，慢条斯理地将滚动在舌尖的话语逐字吐出，对方突然又轻声笑了起来。笑容向脸颊两侧牵起，越扯越大，直至占满小半张脸，露出其中锐利的獠牙。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人吃了，不是吗？”

两侧向中心闭合而成的细长瞳孔微微放缩，她将目光转向我身侧的齐平清志，口中吐出分叉的猩红舌尖。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脆响，棕发青年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得粉碎。随即扑通一声，他向前方栽倒，一头磕在桌沿。

“该死的！怎么居然——”

他以一侧手臂艰难抵住桌子，另一只手则不断按压喉咙试图将食物呕出。然而效果甚微，青年凸起的眼球上很快便爬满了血丝，金翅飞虫焦急地嗡鸣盘旋。

在田心神姬夹杂着蛇类嘶鸣的尖利笑声中，齐平清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下抓挠颈部的手，伏在桌上努力向前抻出手臂，大张的口中不断发出嗬嗬的喉音。

“酒……酒……”

他艰难地略偏过头看我，眼中满是祈求，模糊的音节伴随着飞溅的血点自喉口震动。

我顺着他示意的目光看去，直落向桌上的酒樽。

殿内回荡的笑声微顿，田心神姬冷哼一声，伸长的袖口冲其中的酒壶激射而去。

我坐着没动。

“思路很棒，温酒的水才是真正厉害的毒液吧。”

卷向酒壶的雪白长袖停在半空。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

适时地表达赞扬后，我重新转向趴倒在桌上痛苦喘息的齐平清志，本着一名研究者的态度，由衷地问道：

“你们在吞吃人类后，是对他们记忆也能读取到一些吗？”

“……”

冷风掠过，吹熄了殿内大半烛火。

眼前青年褐色的瞳孔陡然竖立。

昨天改简介添cp声明的时候，顺便把我之前画的聚聚拉去ps加了几个字一起放上了

个人认为封面动作还是和简介很搭的，比如那句“脑子是个好东西，很高兴我有一个”233333

这种情节一卡几天估计会比较头秃，我现在继续去码下一章。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我把下章贴出来

谢谢喜欢，以及想要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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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试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