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清脆的开锁声响起,贝克街221B的木门从外侧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彼得悄悄探进半个脑袋,屋里一片漆黑,只能看见隐约的家具轮廓,二楼传来模糊的脚步声还有哈德森太太的说话声,于是,彼得找准时机钻了进去,他戴着兜帽,放轻脚步谨慎地向三楼走去。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彼得?是你吗?”
很不巧,在二楼的楼梯口,彼得刚好撞见了准备下楼的约翰。
既然遇到了,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彼得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
“是的,嗯……下午好约翰先生,我、我先上楼……”
“好,好的……”
彼得始终戴着兜帽,就算是在和约翰打招呼的时候也只是露出半张侧脸,从约翰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略带躲闪的眼神和紧抿的嘴角。
眼见着彼得准备上楼,约翰抽抽鼻子转过身,刚抬起脚,突然注意到彼得的裤子上有一道深色的痕迹,并且还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扩散着,而空气中也仿佛传来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等等!彼得,你受伤了吗?”
就像是突然断电的机器人,听见这句话的彼得僵硬地定在了楼梯上,见男孩不说话,约翰皱着眉头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打着他的肩膀,手掌落下后,约翰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突然发现其实彼得的肩膀很结实,这打破了他对这个大男孩的印象。
眼看无法再隐瞒,彼得只能掀开兜帽,他低垂着眼睛慢慢转过身来,哈德森太太也正好在此时来到了楼梯附近。
“约翰,你说我应不应该……哦!我的老天!亲爱的,你这……这是怎么回事?!”
啪的一下,哈德森太太打开了灯,明亮的灯光下,彼得的脸颊,还有伤口,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额角青了一块儿,下巴处还有凝固的血痂,最严重的地方是鼻子附近,应该是已经简单处理过了,鼻子周围的皮肤上有湿纸巾擦过的痕迹,但是因为出血量太大,血迹并没有被完全擦除,反而像被平铺在皮肤上,泛着浅浅的红色,脸颊的其他地方也有些破口,看起来很可怕。
“亲爱的,你跌倒了吗?还是有人……”
哈德森太太震惊地用手捂住嘴,另一只手不自觉伸出却又在半空放下,像是想触碰但又担心会碰到伤口。
“我、我只是,在刚刚逃跑的过程中摔倒了,只是看起来很严重而已,其实……”
“先别说了,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
约翰打断彼得的话,直接将他带到二楼客厅里,自己则起身去卧室里拿医药箱。
“哈德森太太,能帮我接一盆热水吗?”
“当然,我这就去厨房。”
两人分工明确后直奔目的地,只留下彼得一人手足无措地待在客厅,他在屋子中央有些尴尬地站着,不敢坐下,因为害怕自己腿上的血迹染上沙发。
“来,坐在这里,没事的。”
约翰态度强硬地摁着彼得的肩膀,彼得只能顺着力道坐在沙发沿上。
“来吧小伙子,先处理你的脸。”
哈德森太太递过被温水浸湿的毛巾,白色的、还散发着热气,在贴上皮肤时,彼得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抽气。
“是我下手太重了吗?”
哈德森太太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放轻手上的力道,只用毛巾包裹手指点沾着破损的皮肤。
“不,没事,只是我的伤口,没太习惯这个温度……”
“稍微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快速将皮肤上的污迹擦去后,约翰开始上药,棉签沾上碘伏仔细将边边角角都涂抹均匀,再用透气的医用纱布包裹,紧接着是小腿,彼得将裤脚卷起,几道平行的伤痕暴露在空气中。
这绝对不是摔倒可以造成的伤痕,更像是什么利器划伤,约翰作为曾经在军队中服役的医生,如果说头部的伤口就已经让他产生怀疑,那么彼得腿部的伤痕足以让他认定他在撒谎。
问题是为什么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难道真的如同哈德森太太所说,彼得被人给揍了?
这种划痕的话……约翰的脑海中划过一系列具有可能性的器具,是多刃刀具还是类似于栅栏上的尖刺?
腿上也包扎完毕,就在约翰转头收拾东西时,彼得急忙将裤腿扯下,像是被沙发烫到一般,他整个人弹了起来。
“感谢您,先生,我先回房间了,哦还有哈德森太太,感谢您……”
仓促地抱住哈德森太太,彼得在她的侧脸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又转头,眨巴着眼睛,亮晶晶的目光看向约翰。
“没关系,你先回去休息吧……”
话音刚落,彼得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感谢您,感谢你们……”
彼得嘴里不停念叨着,带着羞涩的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惊慌,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小子绝对有鬼,而且,他身上的伤肯定不止露出的那些。
约翰盯着他不太自然的背影,如此想道。
等夏洛克回来,和他说一下吧。
/
“呼……呼……”
彼得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他走到自己的房间中,谨慎地靠在门板后观察楼梯口,确认不会再有人过来后,咔哒一下关上自制的门锁。
现在他可以好好处理剩下的伤口了。
脱掉外套,最内侧的底衫有星星点点的暗红色透出,如果再晚上一会儿,可能就会透到外面的衣服了。
彼得找到医药包,动作娴熟地清洗、涂药、包扎,虽然没有约翰先生做的干净利落,绷带也没有很整齐,但对于彼得来说已经足够了。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蜥蜴怪在战斗中途突然消失,但为了能更好地应对怪物的下次出现,彼得将手腕上的两只发射器取下,它们两一个蛛丝用尽,一个在战斗中被破坏,他需要修好它们,如果可以的话,还可以再改善一些缺陷。
回想起道路上的画面,眼睁睁看着怪物躲进下水道,自己却无力追击,彼得懊恼地皱着眉头,狠狠甩了甩脑袋。
“拜托,振作点……”
在拆卸零件时,一道漏出的电流不慎击中彼得的手指,刹那间刺痛从指尖传向掌心,彼得下意识惊叫一声,甩掉手上的工具,电击带来的麻意迟迟肯不退,他叹息一声,手臂覆住双眼,缓缓靠倒在地毯上。
几秒后,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睡着了。
/
“谢谢您,夏洛克先生。”
格温一边锁上实验室的大门,一边微笑着对身旁的夏洛克说道。
“要不是有您的帮助,刚刚那个步骤我肯定会出问题……”
“并不,看你的手法,好像挺熟练的,你之前做过相关的实验吗?”
夏洛克靠在墙上,他自从将那管血液送到实验室,就一直待在这里,不得不说,格温的操作非常规范迅速,哪怕是一些比较困难的步骤,她不需要提醒就可以非常顺利的解决,此刻,他看着女孩的浅金发丝在走廊黄色的灯光下晃动,锐利的灰蓝色双眼像是实验台上冰冷的器具,透出像是无机质般的光芒。
“嗯,是的,我之前做过类似的实验。”
准确来说,几乎一模一样,格温心中暗想。
“纽约的那次?我查……看到了相关的新闻报道,没想到竟然会在伦敦再次出现。”
“是啊,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并不奇怪,格温。”
夏洛克平视着面前漆黑的街道,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血清已经制作了一半,最晚完成时间大概会在明天晚上,最后只要将完成的血清成功注入蜥蜴怪的体内,一切就会结束。
他们出了长廊,月亮被云层挡住,夜空中只有几颗星星黯淡地闪烁着,就像是刚刚经历灾难的伦敦,从蜥蜴怪造成的创伤中抓紧时间进行喘息。
“问题在于,康纳斯博士的血清究竟是怎么流进伦敦的?纽约在经历了灾难之后,一定会将相关的药物全部销毁或者封存起来,绝对不会像这样流入其他城市,这是人为的阴谋,还有之前的几起案件,绝对有幕后之人的操纵,关键点在于,是谁,让这个灾难出现在伦敦的?”
一长串的单词从他的嘴里被极快吐出,格温瞪大眼睛站在一旁,直愣愣地看着这位楼下的天才邻居,她还没反应过来夏洛克到底说了什么,男人像是突然察觉到不妥,向她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笑容。
“没事格温,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格温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两束光打了过来,是车灯,他们的车到了。
/
“彼得,你在吗?怎么不开灯……”
格温走进房间,明明刚刚遇见约翰先生和哈德森太太,他们两个说彼得就在楼上,但屋子里的灯光全部都是熄灭的,难道他出去巡逻了?
摸索到开关,格温吧嗒一下按下按钮,房间骤然亮起,一个不明人形物体就这么大剌剌地出现在面前。
是彼得,像是被灯光晃到眼睛,他翻了个身,头枕在胳膊肘上继续沉沉睡去。
“我的老天……彼得,你怎么了,你怎么睡在这里,天呐,这些伤……”
格温轻轻摇晃着彼得的肩膀,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哦格温,你回来了,血清怎么样了?”
“血清没什么问题,现在最大的问题应该是你,天呐,你是怎么……”
话没被说下去,格温皱着眉扶起看起来状态很不好的彼得,将他带到沙发上坐好,紧接着又去厨房接了一杯热水。
“喝一点,你的脸色看起来和墙纸一样白……你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吗?”
“是的,多亏了约翰先生。”
彼得放下水杯,余温传播到他冰凉的手指上,有些烫手。
“你还记得最开始对我说的话吗,说让我不要涉险,这句话应该送给你自己才对。”
格温一边说着一边检查彼得的伤口,一只手从旁边伸出,覆盖在她的手指上,冰凉的体温让她忍不住颤抖,彼得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眉头。
“我很抱歉,但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格温。”
格温顺势握紧彼得的双手,女孩俯身贴近他的面颊,睫毛颤抖着,扫得彼得有些发痒,他喉结滚动,想要吻住不断贴近的嘴唇。
“你发烧了,彼得。”
突然,格温道。
她睁开眼,迅速抽身从沙发上坐起,去翻找家中的温度计,彼得吻了个空,他懊恼地挠了挠杂乱的卷发,有些委屈地盯着女孩离去的背影。
果然,101华氏度。
“帕克先生,躺到床上去,不,别用你那套小伎俩,我可不会因为你的表情心软,在你退烧之前你别想得到任何一个亲亲,躺好。”
格温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退热贴,啪的一下贴上彼得的脑门,有些歪,但她并不想去调整,彼得躺在床上可怜兮兮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因为发烧,他的眼睛里有些水光,在顶灯的光照下格外可爱,像是一只闯了祸扮可怜的小狗。
“善良的格温,我的女孩,我知道你最好了……”
“不,别想,乖乖等烧退吧。”
“你知道的,我的体质相比于普通人要更加强壮,受的伤很快都会痊愈……”
“那也不能掩盖你发烧的事实,帕克先生。”
“可……”
“现在,睡觉。”
彼得将脑袋埋进被子,像是生着闷气,不再说话,等格温收拾完背包里的资料,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了,战斗了一天,受了那么多伤,耗费了那么多的体力。
格温坐在床边,亲柔地抚摸他的头发,半晌,在额头印下一吻。
“晚安,彼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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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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